宋保軍

摘要 德意志新教改革，受到以奧斯曼威脅為表征的奧斯曼文明與西方文明之間沖突的影響。作為德意志新教改革的重要國際背景，奧斯曼威脅牽制了神圣羅馬帝國的大量兵力，限制了基督教內(nèi)部宗教沖突的發(fā)生，并使德意志新教諸侯不斷同帝國政府討價還價，終使路德教取得合法地位。

關鍵詞 查理五世，德意志新教改革，奧斯曼威脅

中圖分類號 K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457—6241(2009)20—0076—06

德意志新教改革是世界歷史上的重大事件。長期以來，國內(nèi)史學界一直將其同文藝復興、大航海運動一道視為導引西方(歐洲)文明走出中世紀的時代潮流之一，并對其進行了相當深入的研究。然而，在對國內(nèi)新教改革史研究狀況的梳理和分析之后，筆者發(fā)現(xiàn)有以下三個現(xiàn)象值得進一步關注與深入思考：其一，國內(nèi)研究所關注的重心主要集中在一個節(jié)點之上，即集中在對這場運動所具有的時代功用和歷史意義的認知層面之上。其二，對這場運動為何能夠獲得成功的緣由的分析與認識則遠遠不夠深入透徹。其三，就目前為數(shù)不多的這方面的研究成果而言，其考察的視閾也僅限于馬丁·路德本人、新教自身和西方世界內(nèi)部。至于當時歐洲重大的政治現(xiàn)實——“奧斯曼威脅”與此運動之間的關聯(lián)，并未得到充分論述。本文試結合西方學界近些年來的相關研究成果，就奧斯曼威脅對德意志新教改革進程的影響，以及前者如何同基督教歐洲內(nèi)部因素相互作用共同影響后者等問題進行說明和分析。

16世紀20年代，當新教改革進一步加劇基督教世界內(nèi)部分裂與沖突的時候，奧斯曼帝國正向西擴張，征服了大半個匈牙利，威脅奧地利和德意志；其海軍進入西地中海，洗劫意大利和西班牙沿海，對基督教歐洲構成巨大威脅。嚴重的奧斯曼威脅同基督教世界內(nèi)部復雜的軍事沖突相聯(lián)系，極大地影響了德意志新教改革運動。根據(jù)這種威脅的強度及其對后者影響程度的變化，可將這種影響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1521至1529年，奧斯曼威脅由弱變強，德意志新教改革由相互獨立的事情逐漸聯(lián)系起來；同時，新教領導人開始逐漸認識到奧斯曼威脅之于新教事業(yè)的重要性。盡管“1521年的沃姆斯(Worms)宗教會議將“神圣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所面臨的各種復雜性集聚到一處”，但奧斯曼軍隊對匈牙利重鎮(zhèn)貝爾格萊德的圍攻，并沒有影響德意志人對宗教問題的全神貫注和查理對同法國作戰(zhàn)的全力準備。查理此后十年一直忙于同法國作戰(zhàn)，把德意志和奧地利的事務交給其弟弟費迪南。1526年夏，奧斯曼軍隊進攻中歐，費迪南強烈呼吁緊急援助匈牙利，而天主教代表和路德教代表要求首先解決宗教問題。作為妥協(xié)結果之一的《斯拜耶休會決議》規(guī)定：在宗教會議或國民會議召開之前，所有選侯、諸侯、帝國各階層和大使，“同他們的臣民一起生活、治理和維持下去，如同各人希望和相信能對上帝和皇帝陛下負責那樣”。妥協(xié)結果之二是德意志向匈牙利派出援軍，但莫哈奇戰(zhàn)役的災難(匈牙利國王及2萬多將士陣亡)已無法挽回。路德教領導人趁機利用休會決議逐漸建立起邦君教會統(tǒng)治權。至此，在奧斯曼威脅的影響下，新教改革的成敗在很大程度上開始主要取決于新舊教諸侯軍事力量的對比與斗爭中的成?。粖W斯曼威脅也開始強有力地影響新教改革的進程，其造成的援助匈牙利的需要也已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成為新教諸侯要求帝國在宗教上讓步的籌碼。

1529年，奧斯曼軍隊向奧地利的推進強烈地震動了在斯拜耶(Speyer)召開的帝國議會。對于會上費迪南的援助呼吁，天主教徒和路德教徒“都不希望把宗教問題和政治問題割裂開來，因為他們都認識到它們間聯(lián)系的戰(zhàn)術優(yōu)勢”。他們表示：在找到解決宗教問題的滿意方案之前，不會考慮長期援助問題。當費迪南與會上占優(yōu)勢的天主教代表一起，使會議通過決議，規(guī)定恢復天主教的特權，停止一切變革的時候，新教徒撤回先前的緊急援助承諾。盡管后來新教徒在皇帝的恐嚇和壓力下參與了戰(zhàn)爭，解除了奧斯曼人對維也納的圍攻，“但是，這是他們在沒有獲得宗教問題上讓步的條件下，最后一次參與反土耳其人的行動”。自此之后，新教徒開始有意識地利用奧斯曼威脅創(chuàng)造的機會取得查理和費迪南的宗教讓步，促進新教的鞏固與發(fā)展。

第二階段，1530至1545年，奧斯曼威脅極其嚴重且呈階段性與間歇性特征，新教諸侯積極地把其造成的援助需要同新教的鞏固、擴張和取得合法地位聯(lián)系起來，大大推動了新教的發(fā)展。在1530年的帝國議會上，查理在天主教徒的支持下通過決議，要求新教徒在1531年4月15日前必須重歸天主教會。面對威脅，新教徒于1531年2月組成施馬爾卡登同盟，拒絕為反對奧斯曼人提供援助，除非查理保證在宗教會議召開之前不會威脅他們。有學者認為這意味著新教徒“無讓步就沒援助”信條的明確表達。當?shù)蹏疁蕚鋵π陆掏讲扇娪泊胧┥踔淋娛骆?zhèn)壓時，奧斯曼威脅再次增強的消息使查理于1532年1月向新教徒表示愿意讓步。1532年蘇丹大軍的推進使皇帝同新教徒達成了對于新教發(fā)展至關重要的《紐倫堡宗教和約》。和約規(guī)定：在召開宗教會議之前各等級維持和平；新教軍隊參與抵抗奧斯曼人。“這個法律上的寬容被恢復了十年多，因此變成了新教擴張的保護傘”。到1534年，安哈爾特—德紹、漢諾威、法蘭克福、奧格斯堡等地成為新教的領地。

1532年后，新教諸侯多次利用奧斯曼威脅間歇性增強所創(chuàng)造的帝國需要援助的機會，擴大《紐倫堡宗教和約》的條款。當1533年費迪南同蘇丹進行和平談判的時候，新教諸侯菲利普伯爵攻占了費迪南控制下的符騰堡(wnrttemberg)公國，此后還利用費迪南的援助需要而同他簽訂《卡丹(cadan)協(xié)定》，使他和查理默認現(xiàn)狀。1536年，新教徒利用奧斯曼人入侵斯洛文尼亞和克羅地亞的機會，請求查理把1532年授予路德教徒的特權也授予所有新的皈依者。1537年費迪南進犯奧斯曼帝國的勢力范圍和1538年春他同匈牙利王扎波利亞(John Zapolyai)的談判這兩件事激怒了蘇丹，蘇丹反擊的可能性使費迪南請求新教徒援助。新教徒重申1536年的要求，并要求停止帝國法院反對新教皈依者的行動。1539年春，查理派出使臣同新教徒談判，而后者進一步提出了正式并永久地承認路德教派的要求。經(jīng)過激烈爭論，雙方達成《法蘭克福協(xié)定》：作為新教徒援助費迪南的回報，《紐倫堡宗教和約》的規(guī)定也將適用于1532--1539年間皈依路德教的所有人，直到普遍的或民族的宗教會議(A Coueil，General or National)召開；帝國法院的活動也將暫停至那一刻。5月中旬，新教徒在沃姆斯撤回給予援助金的承諾，希望用長期援助來換取查理批準該協(xié)定。查理不滿意，但他主持的1540年的談判也沒有實現(xiàn)和解。

當1541年因費迪南攻占布達而招致蘇丹報復的時候，奧斯曼威脅的再次增強促使皇帝考慮

新教徒提出的援助條件。結果，雙方簽署的《雷根斯堡宣言》解除了路德教擴張的限制(除了誘惑或強制性掠奪任何天主教邦國的臣民)，也清除了路德教徒進入帝國法院的障礙。1542年初，新教徒利用援助作為條件同費迪南簽訂了《斯拜耶休會協(xié)定》。該協(xié)定使費迪南同意將《雷根斯堡宣言》延期五年，新教徒在不久的將來可以進入帝國法院。在查理進攻阿爾及爾失敗和費迪南忙于進攻匈牙利奧芬邊界的時候，新教徒兼并了布倫茲維克一烏爾芬布特(Brunswick-Wolfenb tittel)的領地。這引起了天主教徒的強烈反對，但費迪南沒有什么反對行動。因為1542年皇帝同法國的戰(zhàn)火重起，來自法國盟友奧斯曼帝國的軍事威脅很可能再次增強。1543年和1544年，費迪南和查理都愿意通過再次確認《斯拜耶休會協(xié)定》來換取新教徒援助他們抗擊奧斯曼人。

第三階段，1546至1555年，盡管最初因奧斯曼威脅的減弱和暫時消退，使查理和天主教勢力借機擊敗了新教軍隊，新教事業(yè)受挫，但當法國干涉和奧斯曼威脅再次增強時，新教諸侯借機使路德教取得合法地位。查理1544年同法國國王停戰(zhàn)、1545年同蘇丹休戰(zhàn)，他借機集中全力在鎮(zhèn)壓新教的施馬爾卡登戰(zhàn)爭(1546-1547年)中擊敗新教軍隊，并囚禁其領導人。似乎查理“一舉而擺脫了‘15年來最折磨他”的事務，即施馬爾卡登同盟這個所有信奉新教的德意志的諸侯的組織，這個向羅馬和神圣羅馬帝國皇帝造反的組織”，但他要求新教徒參加特倫特宗教會議和重回天主教會的目標沒能實現(xiàn)，哪怕采用武力鎮(zhèn)壓也不能如愿，因為“宗教改革運動在普通老百姓中扎下的根子比統(tǒng)治當局的一切控制和沒完沒了的調(diào)節(jié)談判使人推測到的還要深”。

在奧斯曼海軍洗劫馬耳他島(1551年7月18日)，并攻占的黎波里的同時，新教領導人同法國國王秘密結盟，并于1552年3月開始進攻查理。查理狼狽逃走，急切地讓費迪南同新教諸侯談判。此時，蘇丹軍隊正向奧地利進發(fā)，5月底到達布達；蘇丹的艦隊擊敗了查理的艦隊。奧斯曼威脅的增強再次推動了談判中的費迪南向新教諸侯讓步。雙方簽署了“民族宗教會議召開前路德教可以在德意志自由傳播”的《帕紹條約》。1555年9月25日，費迪南代表皇帝同新教諸侯達成《奧格斯堡宗教和約》，承認路德教在帝國內(nèi)的合法地位。在這里，“盡管《奧格斯堡宗教和約》與土耳其對哈布斯堡王朝的軍事行動沒有直接關系，但奧斯曼對費迪南在匈牙利利益的挑戰(zhàn)極大地影響了新教徒為在德意志實現(xiàn)合法地位的斗爭的最終結果”。

從奧斯曼威脅影響德意志新教改革的過程可以看出，這種影響有以下幾個特征：

第一，奧斯曼同法國結盟、合作，共同與神圣羅馬帝國作戰(zhàn)，構成德意志新教改革的主要國際背景，大大轉移了新教的敵對力量。奧斯曼軍隊從1521年開始進攻匈牙利，威脅神圣羅馬帝國的東部邊界，使查理的弟弟費迪南用畢生精力抵御奧斯曼威脅；而同時期的法國為了突破神圣羅馬帝國對其北、東、南三個方向的包圍，國王法蘭西斯一世從1520年開始就發(fā)動了同查理五世的戰(zhàn)爭，牽制了后者一生大部分精力。而且，法蘭西斯從1525年開始尋求與奧斯曼蘇丹結盟。“奧斯曼人也認為法國盟友是防止僅一個國家支配歐洲的工具”，并于1536年同其簽訂友好條約，結成同盟。此后不久，奧斯曼—法國同盟開始對哈布斯堡王朝聯(lián)合作戰(zhàn)。1536年法軍襲擊薩伏依和都靈公國，蘇丹率軍來到阿爾巴尼亞海岸并在意大利沿海登陸；1538年，一支法國艦隊參與了奧斯曼艦隊同查理艦隊作戰(zhàn)的行動1543年，法軍同查理作戰(zhàn)，蘇丹大軍再次進入匈牙利，同時法國—奧斯曼聯(lián)合艦隊洗劫了勒佐(Reggio)和尼斯(Nice)，并攻擊了加泰羅尼亞(catalonia)海岸㈣㈣，之后聯(lián)合艦隊還在法國土倫港過冬；1551年，法軍和奧斯曼軍隊再次聯(lián)合進攻哈布斯堡帝國。幾十年間，該同盟與查理和費迪南的戰(zhàn)爭構成德意志新教改革的主要國際背景。這一同盟在匈牙利、地中海和西歐三條戰(zhàn)線上牽制了哈布斯堡家族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如1552年，它們就牽制了神圣羅馬帝國14萬8千軍隊。正是這種牽制，轉移了新教的敵對力量，使路德教減少了來自皇帝、天主教派的威脅和壓力?！爱斔?查理五世)耗費大量的時間、資源抗擊奧斯曼土耳其人的威脅，捍衛(wèi)自己的帝國時，新教勢力卻在大肆地集聚力量”。查理自己也承認，奧斯曼威脅迫使他把宗教問題放在一邊。即使1547年查理對路德派的值得注意的唯一一次勝利也是在知道蘇丹忙于同波斯戰(zhàn)爭的情況下實現(xiàn)的。因此，“諸侯們得益于皇帝的世界性義務和費迪南對東方土耳其威脅的專注，他們鞏固自己的地位并以他們自己的方式處理宗教改革問題”。

第二，嚴重的奧斯曼威脅在減少新舊教派之間軍事沖突的同時，還增強了哈布斯堡王室對新教徒援助的需要，給新教徒提供了與帝國政府討價還價的機會，成為新教改革的重要外部推動力量。從1521年開始，“……土耳其人對帝國邊界的接近，以及他們宣布長期與哈布斯堡王朝在匈牙利的利益為敵，對于查理與路德教徒的任何軍事沖突來說，是一個威懾因素。這些因素也影響了奧格斯堡休會決議的執(zhí)行”。而且，奧斯曼人侵入歐洲的程度越深，他們對減少歐洲內(nèi)部斗爭上的影響就越大㈣。此外，奧斯曼威脅也使查理和費迪南為了對付蘇丹那支令人恐怖、難以戰(zhàn)勝的龐大軍隊，迫切需要路德派戰(zhàn)士的支援，這又反而使新教諸侯獲得了同帝國討價還價的籌碼。在德意志新教改革的過程中，奧斯曼軍隊至少對基督徒進行過九次大規(guī)模的進攻，這種“持續(xù)威脅影響了皇帝對福音派諸侯的讓步以獲得他們的支持”。新教諸侯有目的、有意識、有計劃地利用奧斯曼威脅所創(chuàng)造的帝國政府需要援助的機會，利用哈布斯堡王室為保護帝國和實現(xiàn)在匈牙利利益的目標對他們的依賴，同查理和費迪南討價還價，以促進他們自己的事業(yè)。他們一再提高自己的要求，“無讓步就沒援助”這一戰(zhàn)略原則也屢試不爽。費迪南為了獲得新教徒的幫助，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宗教問題上讓步，同新教代表簽訂了一系列協(xié)定，為新教最終取得合法地位鋪墊了道路?？梢钥隙ǖ氖牵骸?526年以來哈布斯堡家族所作出的幾乎所有的主要讓步都與奧斯曼在東歐和西歐的行動有關，且路德教徒為在德意志獲得合法地位的首要策略利用了哈布斯堡—奧斯曼在匈牙利不能解決的沖突?！?/p>

第三，德意志的分裂割據(jù)與內(nèi)部矛盾等諸因素，為奧斯曼威脅促進新教發(fā)展提供了內(nèi)部條件。16世紀初德意志內(nèi)部分裂和皇權虛弱的特征，因新教改革的爆發(fā)而更加突出。新教和天主教諸侯都希望在鞏固自己世俗權力的同時，確立牢固的邦君教會統(tǒng)治權，而查理五世的任務和目標是一統(tǒng)宇內(nèi)的皇權建設和保護基督教世界的一統(tǒng)性。他們之間目標與利益的差異導致帝國名等級無法一致對外。這種狀況有利于奧斯曼威脅對帝國內(nèi)政發(fā)生影響。奧斯曼威脅的持續(xù)存在，使帝國政府迫切需要新教徒的軍事援助。而新教諸侯不僅不希望因提供軍事援助而增強皇帝的力量，以防查理把抵御外敵的軍隊指向自己，而且還巧妙地利用帝國需要援助的機會，同帝國討價還價，促進新教的發(fā)展和鞏固。因此，奧斯曼威脅不但沒有促進內(nèi)部團結，反而進一步促進新教的發(fā)展和德意志分裂狀態(tài)的加劇。

概言之，這種影響的特征在于：作為諸種外因之一的奧斯曼威脅，通過與德意志內(nèi)部因素其他外部因素相互作用，為新教諸侯提供了利用帝國援助需要來促進新教發(fā)展的籌碼，推動新教改革走向成功，從而成為“歐洲宗教改革運動的一份極有價值的資產(chǎn)”。

綜上所述，奧斯曼威脅是德意志新教改革的重要外部推動力量。作為后者的重要國際背景，奧斯曼威脅牽制了神圣羅馬帝國的大量兵力，限制了基督教內(nèi)部宗教沖突的發(fā)生，并使德意志新教諸侯不斷同帝國政府討價還價，終使路德教取得合法地位。這一事實成為“當時的東方諸文明尤其是伊斯蘭文明對西方的發(fā)展變革施加了諸種深刻而巨大的影響”的一大例證。正因如此，有學者認為奧斯曼威脅是“新教確立其合法地位的主要杠桿”，甚至“與其他任何一個因素相比，路德教在德意志的鞏固、擴張和到1555年的合法化更應該歸因于奧斯曼帝國主義”。盡管這種觀點可能有所夸大，但它的確表明了奧斯曼威脅作為德意志新教改革中“外部助推器”的重要性。

責任編輯：柳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