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媛
(湖北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乞丐群體社會認同的跨文化解讀
盧 媛
(湖北大學 新聞傳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近年來,隨著媒體對“職業(yè)乞丐”報道的增多,乞丐群體的社會認同也逐漸瓦解。由于乞丐與普通人之間存在較大的文化鴻溝,從而使社會對乞丐群體產(chǎn)生認知上的偏見。本文從跨文化的角度探討乞丐群體社會認同發(fā)生變異的深層原因。
乞丐;形象;社會認同;跨文化
2014年9月15日,央視《新聞1+1》播出題為《當乞討成為職業(yè)》的節(jié)目,再次聚焦“職業(yè)乞丐”,由此引發(fā)社會廣泛的討論。10月8日,美國一條同樣關于乞丐的新聞引人注目,一位美國小伙發(fā)現(xiàn)自己常年接濟的乞丐開著比自己還好的車,當場情緒失控。截至2014年11月12日,對百度新聞以“職業(yè)乞丐”為關鍵詞進行搜索,相關新聞達103000篇。
乞丐原本是處于社會邊緣的弱勢群體,理應受到社會的同情和幫扶。但事實上,由于生活方式的變遷和行乞行為的變質,社會對乞丐群體的認知正在發(fā)生嬗變。
人們對事件和他人的反應方式主要是由文化深層結構決定的,從跨文化的角度分析和解讀社會對乞丐群體認同的文化心理和行為動因,有助于更深入地剖析社會現(xiàn)象,并對不同文化群體之間的交往提出思考。
(一)媒體報道的“有聲語言”
媒體報道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再現(xiàn),由它所建構的世界被受眾所感知并形成自我判斷,媒體對乞丐群體形象的建構主要來源于相關報道。
在央視播出的《當乞討成為職業(yè)》這期節(jié)目中,頻繁強調“職業(yè)乞丐”如何“職業(yè)”的各種細節(jié)。例如,行乞地點的選擇、行乞人員的搭配、裝扮等等。另外,還對乞丐在行乞之外的生活大肆渲染并加以點評,如收攤后吃著炸雞啤酒、逛名牌店等等。
同樣,來自網(wǎng)絡各個媒體的相關報道中,諸如《職業(yè)乞丐“現(xiàn)形記”》這類的新聞標題數(shù)不勝數(shù),這類報道往往將焦點集中在乞丐如何“表里不一”,同時用“乞丐的月收入”、“乞丐用iphone6”作為話題炒作,吸引眼球。
對乞丐群體演技的還原以及“優(yōu)越”生活的描述是媒體報道對乞丐群體的建構方式。來自底層社會的弱勢群體在媒體的報道中,不見其悲情經(jīng)歷,卻滿是成功故事,媒體的“有聲語言”塑造的乞丐形象已深入人心。
(二)乞丐自身傳遞的“無聲語言”
作為社會的邊緣群體,乞丐通常處于沉默狀態(tài),但他們并沒有失聲。正如薩默瓦提出的,在人際傳播的場景中,來自傳播雙方以及環(huán)境的非語言刺激物對傳播雙方都有潛在的信息價值。[1]
20世紀90年代,光棍節(jié)在中國興起并逐漸成熟。起先是由于11月11日的四個數(shù)字為1,形似四根棍子,因此被稱為光棍節(jié)。在這個特殊的節(jié)日里,青少年通過唱K、聚會等活動形式來表達自己單身的情緒,集中表現(xiàn)出了他們對于自由、獨立的向往。進入21世紀,光棍節(jié)逐漸大眾化和社會化,有了穩(wěn)定的文化意義和社會活動形式。
在乞丐自身傳遞的“無聲語言”中,主要包括外貌特征、成員構成和肢體語言三個部分。從行乞人群來看,他們往往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以老弱病殘者居多,通常是躺或跪在地上,表情悲傷無奈。此外,不少乞丐將自己的悲情故事用字報的形式鋪在地上或用粉筆就地書寫。這些非語言符號透露給大眾的認知便是乞丐群體都是社會底層人群,他們過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生活。
總之,來自于媒體的報道與來自于乞丐自身的傳遞建構了兩種乞丐群體形象的認知,不同的社會認知造成了普通人與乞丐之間的文化鴻溝。在二者產(chǎn)生交集時,跨文化的認知心理影響著人們對乞丐群體的認同感,這一心理過程在社會認同的過程中被重塑并發(fā)生流變。
(一)認知理論框架下的偏見
由于文化心理的差異,普通人對于乞丐這個特殊人群有著明顯的群體效應?,F(xiàn)代社會認知理論認為,偏見是針對某個特定群體的消極評價態(tài)度。
人們腦海中對于乞丐的最初印象已經(jīng)根深蒂固,貧困、慵懶成為乞丐的代名詞,于是也就產(chǎn)生了群體間的范疇化效應。范疇化是人類認知的一個基本特征,它通過將某事物與他事物進行異同比較,來理解和界定該事物是什么。
社會心理學家亨利·泰弗爾提出我們習慣將人歸類,并在自己特定的群體中尋找認同,同時將自己的群體與其他群體比較,即社會同一理論。[2]在這種認知框架的指引下,人們將自己的文化即都市的、大眾的文化作為中心和標準,將乞丐文化視為非主流的底層文化,這種偏見使人們獲得優(yōu)越感和權力感。
在社會認知和文化心理的影響下,乞丐成為弱勢群體和邊緣文化的象征,并由此產(chǎn)生其初級的社會認同,即由偏見而產(chǎn)生的邊緣化。在初級狀態(tài)下,人們的責任意識是最強烈的,他們出于同情心愿意為乞丐盡微薄之力,甚至呼吁相關機構對其幫扶。
乞丐群體雖然不被社會所認可,但卻是社會關注的對象,他們游走在城市的中心地帶,卻徘徊于文化的邊緣。因為人們仍然是憑著自己的認知,站在文化的制高點去審視這樣一個群體。
(二)媒介話語建構下的認同
媒介話語不僅能塑造大眾的價值觀,更能夠顛覆已有的價值存在。在乞丐人群與普通人的跨文化“對話”中,媒介起著關鍵的作用。話語的選擇和傾向性是媒介對乞丐形象塑造的手段,媒介話語建構下的乞丐群體其社會認同也在悄然改變。
新聞報道是通過語言進行的意義生產(chǎn)活動,新聞傳播本身就是跨文化的。分析新聞傳播的話語傾斜和缺失有兩個主要的視角,即文本視角和語境視角。文本視角是對各個層次上的話語結構進行描述;語境視角是把對這些結構的描述與語境的各種特征如認知過程、再現(xiàn)、社會文化因素等聯(lián)系起來加以考察。[3]
(三)文化沖突與文化想象
在??驴磥?,話語構造了話題,它界定并生產(chǎn)了我們知識的各種對象,它控制著一個話題能被有意義地談論和追問的方法。由于感知更多地受到社會和文化因素的影響,而不同文化的人們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去感知世界和其他群體。
根據(jù)庫利的“鏡中我”理論,“他者”是主體建構自我意義的重要元素。在固有認知影響下,大眾通過“他者”認識自我,從而獲得作為文化主體的優(yōu)越感。
媒體報道的既定模式使得“他者”形象發(fā)生變異,由媒介話語方式建構的乞丐形象與人們對乞丐群體的認知心理產(chǎn)生了文化上的沖突。人們通過新的框架去感知乞丐群體,從而使原有的自我認知發(fā)生顛覆。因此,在交流與傳播的過程中人們感受到“他者”文化與自我文化間意義的隔閡,不同文化群體的人之間產(chǎn)生了認知上的不對稱。
中國社會是一個高度語境化的環(huán)境,文化沖突和認知變異導致了大眾對乞丐這個群體新的文化想象,并由此產(chǎn)生對“他文化”的誤解和偏見。在大眾的想象中,乞丐是個表里不一的群體,他們雖然游走在社會的邊緣,接受以“我”為代表的主群體的施舍,卻享受著優(yōu)于主群體的生活方式。不同文化群體間的認知差異發(fā)生巨大的扭轉,同時,作為主流文化的大眾群體對自我的“主體”地位產(chǎn)生懷疑。
(一)文化焦慮導致面子協(xié)商
群體認知的跨文化心理使得大眾對乞丐群體心存警惕,在這種心態(tài)的作用下,“我們”不可回避地面對著一種彌漫于整個社會的焦慮和潛入心靈的焦慮,難以保持跨文化心理的平衡,并產(chǎn)生認知上的失調。
費斯汀格在《認知失調理論》一書中提出,認知失調將會造成特定的心理壓力,并使人產(chǎn)生一種求得協(xié)調的動機,這種不協(xié)調狀態(tài)具有動力學的意義。為了在文化交際中捍衛(wèi)作為主體的地位和形象,人們采取面子協(xié)商的方式應對文化沖突。在與乞丐群體的互動中,人們主要通過三種途徑減少認知上的不協(xié)調從而維護自我的面子。
第一種是改變行為,使主體對行為的認知符合態(tài)度的認知。例如,經(jīng)常施舍乞丐而又認為職業(yè)乞丐不值得同情的人選擇不給錢;第二種是改變態(tài)度,使主體的態(tài)度符合其行為。如認為“職業(yè)乞丐也不容易”,從而使態(tài)度與其施舍的行為協(xié)調;第三種是引進新的元素,通過找各種借口如“自己碰到的也許是真的乞丐”來說服自己,消除不協(xié)調感。
(二)“他者”社會認同的危機化
邁克爾·赫克特提出了身份傳播理論,他闡明了身份的四種框架,其中第二個層級即表現(xiàn)化的身份。指個人表現(xiàn)的或者表達的身份,人們在傳播中表現(xiàn)他們的身份并且交換表現(xiàn)的身份。[4]
社會賦予每個個體以社會身份,在社會規(guī)范的影響下經(jīng)過社會互動產(chǎn)生社會認同。在大眾與乞丐群體的文化碰撞中,偏見的產(chǎn)生和跨文化心理作用使得乞丐作為非主流群體的文化失落,以及因遭受排斥而無法全面、公平地融入更廣泛的社會。乞丐群體的社會身份因此遭受污名化,其社會認同也開始走向危機化。
據(jù)《羊城晚報》對“遇到乞丐給不給錢”的調查報道顯示,41.2%的人從來不給,40.1%的人選擇偶爾會給,只有少數(shù)人在多數(shù)情況下或每次都給。在不給錢的人中,對于“為什么不給乞丐錢”,有49.8%回答“給錢感覺受騙”,25.5%的人回答“不值得同情”。
奧地利心理學家弗里茨·海德運用歸因理論分析了跨文化交往中的定式和偏見的形成,歸因是人們對他人或自己行為的感知和因果關系的解釋,而文化提供了人們解釋行為的參照標準。
跨文化傳播是不同文化群體間的一種交互活動,在此過程中人們分別透過不同的文化框架去認知和解釋對方的行為。
當這種文化與大眾文化發(fā)生碰撞時,來自不同文化的傳播各方會在交往的期望、過程和結果上表現(xiàn)出一種不和諧、不相容的狀態(tài),這就使文化差異通過人際沖突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傳播促進了對立問題的產(chǎn)生,形成個體對可感知的沖突的認知,并將情緒及觀念轉化為沖突的行為。
不同文化群體之間的交往與互動如果停留在表面的感知和文化心理,顯然無法跨越文化鴻溝。文化間的共識需要建立在互相理解的基礎上,對自我文化保持清醒,同時對“他文化”以包容的心態(tài)去對待。
[1] 孫英春.跨文化傳播學導論(第1版)[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65.
[2] 熊偉.話語偏見的跨文化分析(第1版)[M].武漢大學出版社,2011:64.
[3] 托依恩·A.梵·迪克(荷).作為話語的新聞[M].曾慶香,譯.華夏出版社,2003:26.
[4] 單波.跨文化傳播的問題與可能性(第1版)[M].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75.
G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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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8883(2015)18-0229-02
盧媛,湖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