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瑩瑩

非明喻都是雙關(guān)嗎

□王瑩瑩

比喻和雙關(guān)是修辭格系統(tǒng)中兩種不同的辭格，比喻和雙關(guān)在特殊語境下又存在某種交融關(guān)系。王希杰認為一切的非明喻都是雙關(guān)，但這個觀點有失偏頗。只有極少數(shù)的語言現(xiàn)象是非明喻同時也是雙關(guān)；絕大多數(shù)非明喻有且只有一層意思，一定不是雙關(guān)。

比喻；非明喻；雙關(guān)

比喻和雙關(guān)是修辭格系統(tǒng)中兩種不同的辭格，兩者的立格基礎(chǔ)和表達效果等有很大不同，比喻強調(diào)的是本體和喻體的相似性，追求形象生動的表達效果，雙關(guān)一定要關(guān)涉兩個不同的對象、兼有表里兩層意思，追求含蓄委婉、幽默風趣的表達效果。因此鮮有學者研究兩者之間的共通之處。但語言現(xiàn)象無疑又是復(fù)雜而難以捉摸的，比喻和雙關(guān)在特殊語境下又存在某種交融關(guān)系。著名學者王希杰在《修辭學通論》中就有這樣一段表述：“比喻中的明喻不是雙關(guān)，因為它只有一層意思。非明喻都有表里兩層意思，而且真正的含義也是在里面那一層。就這個意義上來說，一切的非明喻其實也都是雙關(guān)?！保?］

王希杰先生為什么會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呢？我想王先生的觀點可能與此有關(guān)：雙關(guān)同時關(guān)涉兩個事物，比喻有本體和喻體，也涉及兩個事物。然而，這段表述是值得商榷的，王先生的觀點“一切的非明喻都是雙關(guān)”推論自“非明喻都有表里兩層意思，而且真正的含義也是在里面那一層”，但這個前提并不符合事實。

比喻，由本體、喻體和相似點構(gòu)成，其中相似點是比喻的基礎(chǔ)。關(guān)于比喻的分類，傳統(tǒng)上分為明喻、隱喻、借喻，后來又細分為許多比喻小類如反喻、潛喻、曲喻、博喻、對喻、較喻等。王希杰先生只把比喻分為明喻和隱喻兩類：“在我們看來，比喻的表現(xiàn)形式在理論上可以無窮多，分類過細過繁，不利于學習和運用，還是簡明為好。其實比喻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明喻，公開申明是在打比喻，一看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個比喻；另一類是隱喻，明明是比喻，卻故意不說是比喻，要人家當真的來看?！保?］然而不管依據(jù)什么樣的分類標準，我們只能說明喻一定不是雙關(guān)，而不能說非明喻一定是雙關(guān)，因為絕大多數(shù)非明喻有且只有一層意思。

就拿比喻的一個大的類別——隱喻來說，隱喻是一種隱晦的比喻，當我們要表達一種強烈的感情時往往會用到隱喻。例如：“你這頭豬”，“你們這群法西斯”。這種比喻只是將一件事物的某種特征轉(zhuǎn)移到另一件事物身上，從而完成對事物的評價和認識，它只有一層意思，哪里能稱得上雙關(guān)呢？再如：“霎時間，東西長安街成了喧騰的大?！?。將長安街比作大海就只是為了突出長安街的喧鬧，賦予長安街大海的特征。又如：“她是夜明珠，暗夜里，放射出燦爛的光芒”。這些都是單純的比喻，雖然出現(xiàn)兩個事物但只有一層意思，所以不是雙關(guān)。再如：

小謝應(yīng)接不暇，忙得不可開交。她曾經(jīng)遠離過這些人，在她與她們之間筑了一堵墻。為了顯示自己不同凡響，她長期忍受孤獨寂寞的痛苦。（賀光濤《路》，《長江》1982.4）

本例借“一堵墻”比喻“小謝”和“這些人”之間曾經(jīng)形成的隔閡，它只涉及這一層意思，關(guān)涉不到表里兩方面，所以只是借喻，不是雙關(guān)［2］。

然而，即使有些比喻包含兩層含義，也不是雙關(guān)。例如歌曲《真心英雄》中的歌詞：“不經(jīng)歷風雨，怎么見彩虹？”這是一個比喻，把風雨比作生活中的磨難，用彩虹比喻光明和希望。但同時也有兩層含義，表面意思是彩虹總是出現(xiàn)在風雨過后的，不經(jīng)歷自然界中的風雨就看不到彩虹的美麗，深層含義是不經(jīng)歷生活中的磨難就很難看到未來的光明與希望，但人們也不會把它看作雙關(guān)，因為歌者真正要表達的含義是不經(jīng)歷磨難就不會成長就看不到未來的希望。雙關(guān)最重要的特征是關(guān)涉兩個事物，兼有表里兩層意思，用表面意思影射里層意思，兩層意思都能說得通，同時被人理解，也就是說“表里具澄澈”才是雙關(guān)。

六一兒童節(jié)到來之際，新華社播發(fā)通訊《讓祖國的花朵在陽光下綻放》。這則標題顯然是一個比喻，將少年兒童比作祖國的花朵，但它同時也有兩層意思。表面意思是花朵有了陽光的眷顧會更有生機，但作者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青少年是祖國的希望，有了祖國的關(guān)愛會成長得更好。雖然有兩層意思，但我們不會把它看成雙關(guān)，無論是誰看到這句話只會想到它的深層含義，也就是說不用解釋人們也知道花朵指的就是青少年而不是自然界中的花朵。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有極少數(shù)具有表里兩層含義的非明喻同時也是雙關(guān)，例如：

周繁漪：好，你去吧！小心，現(xiàn)在，（望窗外，自語）風暴就要起來了！（曹禺《雷雨》）

這句話中的“風暴”確實有兩層意思，既指自然界的風暴，又比喻日益激化的社會風暴，但周繁漪當然強調(diào)的是“風暴”的比喻義，即激化的矛盾、生死搏斗，所以是雙關(guān)。但同時這兩種風暴又有相似點，本體是矛盾激化，喻體是風暴，以喻體代本體，所以又是借喻。再如：“四面又明明是寒冬，正給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氣?！保斞浮讹L箏》）“寒威”和“冷氣”既指天氣也指保守的社會，表面意思是天氣的寒氣逼人，深層含義事態(tài)炎涼，讓人心灰意冷。同時兩者又有相似點，用“寒威和冷氣”比喻社會中的不良風氣，所以這個句子運用了比喻和雙關(guān)兩種修辭。

說到這里，我相信已經(jīng)有足夠的理由證明我的觀點：非明喻并非都包含兩種意思，并非一切的非明喻都是雙關(guān)。

［1］胡習之：《核心修辭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

［2］王希杰：《修辭學通論》，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

（作者系安徽省阜陽師范學院文學院2012級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本科生）

［責編達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