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昆山國際學校(215300) 袁干斌
語文教學中,關(guān)于語言文字表達的“密碼”,學生并未有機會接觸和領(lǐng)悟。以《我和祖父的園子》(蘇教版小學語文五年級下冊)一文來說,學生其實極易被課文內(nèi)容所呈現(xiàn)的一個個場景所感染,在此基礎(chǔ)上,我們要做的是引導他們體悟作者極富個性的語言背后所隱藏的言語應(yīng)用范例及構(gòu)成方式。從語文的角度看,這種對語言表達特色的把握及習得才是閱讀教學的要意。
作為蕭紅代表作中的文字,《我和祖父的園子》的語言特色主要表現(xiàn)在作者孩子氣的、稚拙純樸而又清新自然的行文上。
例如:“我家有一個大園子,這園子里蜂子、蝴蝶、蜻蜓、螞蚱,樣樣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黃蝴蝶……蜻蜓是金的,螞蚱是綠的,蜂子則嗡嗡地飛著,滿身絨毛,落到一朵花上,胖圓圓的就跟一個小毛球似的不動了。”
對園子里這些小昆蟲最感興趣的,當然是孩子,但在對這些昆蟲進行描寫時,作者卻并未刻意使用形容詞。這當然不是作者詞匯的匱乏,而是一種故意的簡單。這種簡單,把兒童知識和經(jīng)驗的有限恰當?shù)乇憩F(xiàn)了出來,也讓我們看到景物背后孩子的目光。目光中,是兒童單純的喜悅,從字里行間一點點露出來。
再如:“祖父一天都在園子里邊,我也跟著祖父在園子里邊。祖父戴一頂大草帽,我戴一頂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p>
這樣的句式,借用了兒童語言簡短樸素的特點,不講究句法和語氣的錯綜,不假雕飾,有一種“據(jù)事以閑,在用實巧”的意味。
《我和祖父的園子》中有這樣一段文字:“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黃瓜愿意開一謊花,就開一謊花,愿意結(jié)一個黃瓜,就結(jié)一個黃瓜。玉米愿意長多高就長多高,它若愿意長上天去,也沒有人管。蝴蝶隨意地飛,一會從墻頭上飛來一對黃蝴蝶,一會兒又從墻頭上飛走了一只白蝴蝶。它們是從誰家來的,又飛到誰家去,太陽也不知道這個。只是天空藍悠悠的,又高又遠。”
表面上作者是在分門別類地描述園子中的各種景象,實際上這里表達的是兒童視覺的活躍,透漏著一種孩子氣的對自由的歡呼和禮贊。在孩子眼里,園中的一切都是快樂的、無拘無束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都是自由的?!边@種自由,如果直說出來,是不能打動人的,它需要通過特殊的語言形式來加以傳遞。蕭紅的成功之處,就在于通過看似信手拈來的隨意鋪陳,為我們提供一系列微妙的感受。這段文字,用特有的方式告訴我們——為文之道,在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覺,深化自己的感覺,并把這種感覺獨特地語詞化。
語文教學要在理解語言、內(nèi)容的基礎(chǔ)上,品味、推敲語言表達的形式,領(lǐng)悟遣詞造句、謀篇布局的方法,實現(xiàn)語言內(nèi)容和語言形式的同構(gòu)共生。在《我和祖父的園子》中,我安排了練筆環(huán)節(jié):“蕭紅表面上是在寫花、鳥、倭瓜、玉米、蝴蝶……說它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其實她也在說自己。結(jié)合課文前面的內(nèi)容,誰能仿照作者的句式來寫一寫小時候的蕭紅?想象一下,在園子里,在祖父的寵愛下,她都會做些什么,鬧些什么?請圍繞‘在園子里,我也是自由快樂的’來寫一段話?!?/p>
一個學生這樣寫道:
“在園子里,我也是自由快樂的。我愿意爬上樹捉蟬,就爬上樹捉蟬;愿意撲螞蚱,就撲螞蚱;想捉蝴蝶,就捉蝴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亂跑就亂跑;想對毛毛蟲說話,就對毛毛蟲說話,即使它慢騰騰地爬著,不理我,也沒有人笑我傻。只是風緩緩的,又輕又軟?!?/p>
上述教學環(huán)節(jié),關(guān)注了文本內(nèi)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教師聚焦于作者的行文風格,從文本的語言特色入手,著重引導學生領(lǐng)會語言文字是怎樣把人的情和意表達出來的,并在課堂上讓學生對文章中這種新鮮獨到、極為個性化的語言進行訓練遷移。課堂實踐中,學生也極易發(fā)現(xiàn)作者特別喜歡用“要……就……”“愿意……就……”這樣的句式,在表達中也很自然地模仿運用。這種運用,是一種語言納入后的表達,是一種情意領(lǐng)會后的傾吐。
從內(nèi)容到形式,在“言”與“意”的關(guān)系拆解中,學生真正學到了“據(jù)意擇言、選言達意”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