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

回家

◎桂林

殘陽如血，李凡一個人拖著殘疾的左腿，略顯吃力地行走在空寂的鄉(xiāng)間小道上。他茫然地回顧著四周綠油油的麥田，一種沉積心中多年的郁悶在田野寬闊胸懷的擁抱下，讓他不由得大喊一聲：“啊——”，那喊聲拖著長長的回音響徹在他的周圍。他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他的思緒把自己拽回到幾年前。

那時，十七歲的李凡，是個靦腆害羞的男孩。他是村里唯一一個考上縣城重點高中的學生。因為來自農(nóng)村，他感到自卑，在學校的公共場合很難覓到他的身影。他總是一個人呆在教室里看書學習。盡管是農(nóng)村孩子，但他高大俊朗的外形還是很受女同學的喜歡。他的書桌里常常被塞滿好吃的零食，那是他以前從未見過和吃過的。他在回宿舍和食堂的路上，也常常會被某個不認識的女同學遞上一個紙條。李凡對這些象個木頭人似的無動于衷。他的腦子里只有好好學習，考上大學遠離農(nóng)村，過城里人的生活。

可惜一場意外奪去了李凡父親的生命。家里實在沒錢供李凡繼續(xù)上學。剛上高中幾個月的李凡只能輟學回家。春節(jié)過后，李凡加入了打工大軍，隨村里人去南方的建筑工地，繁重的勞動壓得他稚嫩的肩膀和心靈無法承受。他逃離建筑工地進到一家電子廠做流水線上的工人，一天十六小時機械性的工作和嚴格的獎懲制度再一次擊潰了十八歲的李凡。他再一次逃離。

李凡一個人行走在南方陌生城市的大街上，行色匆忙的人流留給他的只是冷漠的面孔。霓虹燈閃爍的光芒讓他時刻記得自己只是這個城市的過客。他突然渴望回家，回到那個貧窮但曾給過他快樂的地方。

他要給自己找一個能吃上飯的地方。李凡從路邊買了份報紙，他雙眼不停地搜索著招聘欄上的廣告，突然，李凡看見有一家公司要招聘保安，包吃包住。他很高興，決定第二天去碰碰運氣。

李凡很幸運地被公司錄取了。穿上深藍色保安服的他顯得更加帥氣。

李凡公司的老板是個30歲左右的女人，每天穿著得體地到公司上班。站在門口值班的李凡每次都是目送老板上樓，但老板卻從沒停下腳步來和他說一句話。

有一天，李凡又在門口值班，女老板突然笑盈盈地走到李凡跟前和李凡聊了很長時間，她問李凡家住哪里，家中幾口人等等。最后，女老板對李凡說，明天別當保安了，我送你去學開車，以后就當我的專職司機吧。

李凡當司機很是盡職，每天準時接送女老板上下班，女老板到哪他到哪。李凡自從給女老板開車后，無論是穿著還是舉止都象換了一個人。二十歲的他，年輕的臉龐越發(fā)顯得英俊。

不知不覺給女老板開車已經(jīng)有半年了。有一天，女老板在外面應酬似乎是喝多了酒，李凡送她回家時，女老板半依半摟地倚在李凡的身上。第一次和一個女人這么近距離地接觸，李凡的心跳加速……

后來的故事是李凡經(jīng)常和女老板在一張床上，李凡從女老板的手上拿了不少錢。李凡對這樣的生活感覺很受用。

女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女老板不知怎么搭上了一個高官就把李凡給冷落了。女老板沒事就往高官那兒跑，每次李凡送女老板到高官那兒鼻子都是酸酸的。

有幾次，李凡用手機偷偷拍下女老板和高官擁抱開房的照片。有一次在偷拍時，被女老板發(fā)現(xiàn)了。第二天，李凡被幾個不認識的人在路上痛打了一頓，把腿給打斷了。這些人把李凡的手機奪去，把里面的照片給刪掉之后揚長而去。李凡被好心的路人報警送到醫(yī)院。女老板去看他時，丟給他兩萬塊錢，冷冷地對他說，你知道的太多了，拿著這些錢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現(xiàn)。

李凡在醫(yī)院里躺著，年輕的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他想到了鄉(xiāng)下的家，想到了自己的媽媽，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幾年沒回家了。淚水浸濕了他的被角。他想他還是回家看看媽媽吧。

李凡等腿傷稍好些的時候，帶著腿傷和心傷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走在鄉(xiāng)間的小道上，二十一歲的李凡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再回到城里。

（責任編輯 葛星星）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