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 華

在當代中國，任何圍繞“充滿勞績”(荷爾德林語)的知識分子進行的研究，分析其理路大致都可以歸結到兩個基本來源之上:一是以偉大的導師和領袖、共產主義創(chuàng)始人馬克思恩格斯等提出社會發(fā)展動力論作為理論依傍;二是在思想史的傳統(tǒng)里進行，它基于中國“士”文化傳統(tǒng)的土壤及相應的精神發(fā)源來解釋、看待并轉述當代的知識分子問題。后一類學者的典型代表有張灝、許紀霖、陳平原等，但從產量來算，自然是以前一類的成果為多，這與共產主義在當代中國的影響和地位不無關系。

探究物理意義上的因果關系，以“功能/動力”為起點，試圖為處于轉型時期的當代中國找到更合理的路徑，尋求更貼合的理論依據的研究者自不在少數。有的研究者將馬恩的見解轉述總結為，“馬克思認為社會發(fā)展動力是個有機系統(tǒng)，包括源動力、根本動力、直接動力、主體動力、合力，這些動力的內在邏輯上的一致性，表現為各種層次動力的交互作用是以經濟發(fā)展為基礎，在交互作用中融合為一個系統(tǒng)整體，從而構成一個合力系統(tǒng)，共同推動社會發(fā)展?！彼麄冊偌右约毷?，“社會發(fā)展動力是一個由各種要素構成的有機系統(tǒng)。具體說來就是:人的需要是源動力，物質生產力是根本動力，階級斗爭是直接動力，人民群眾是主體動力，它們相互作用，共同推動社會發(fā)展，構成社會發(fā)展的合力?！薄?〕在這個核心理論的基礎之上，有的學者更是精心地深入細部，以動態(tài)的眼光關注處于發(fā)展中的各個后馬克思主義流派，寄望于找到一些直更為直接貼合于中國的動力理論。華東師范大學的鄭憶石教授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鄭憶石教授在此問題上的研究成果主要有專著《社會發(fā)展動力論:從馬克思到西方馬克思主義》 (重慶出版社，2012年)、論文《科學、知識、知識分子:分析的馬克思主義社會發(fā)展動力論域》 (《浙江學刊》，2011年4期)、《科學、知識、知識分子:后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發(fā)展動力論“痕跡”》(《江西社會科學》，2011年11期)等，在近期的論述中，她總樂意將問題歸結到科學、知識、知識分子幾個基本點上，希望得到一些簡單而直接的歸納。可是，搜索的結果顯然沒有那么樂觀，她才會不無遺憾地說，依然要在“馬克思主義那些雖不系統(tǒng)甚至零散的關于科學、知識、知識分子對社會發(fā)展動力作用的探討”〔2〕中再尋啟發(fā)。

有這樣的悲觀結論，其實是在問題設立之初便早已決定了的;人類社會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tǒng)(錢學森語)，其中的涵蓋太廣，相同之處可以大同、殊異之處則千差萬別，任何希望“嚴絲合縫”的思考，試圖得到準確無誤直接對應的答案，均會變得十分艱難。雖然關于知識分子的拷問是世界性的問題，但知識分子所處的生存情境總是各不相同的，這種差異性總是為思考科學、知識、知識分子與社會發(fā)展的關系問題帶來或這或那的困難。延續(xù)此種思路，立意在中國知識分子基本的歷史語境(“士”文化傳統(tǒng))、生存情境 (媒介時代)中思考問題，之于如此，是因為媒介時代的特性已經明顯地涉及了科學、知識、知識分子等幾個層面。以大眾生活和大眾傳播作為思考背景，分析知識分子的生存哲學觀念，查看媒介 (功能)動力怎樣為知識分子 (傳統(tǒng))活動帶來新的延伸和推動，又是依循怎樣的路子來“合力”推動社會發(fā)展的;這正是本文的基本思路和意欲所往。

一、由物及人:“媒介”動力的直觀呈現

一般的物理學常識往往從是否取得有利效果的角度，將“力”分為阻力和動力。一般認為，阻力是必然且超前存在的，動力是應對阻力產生積極作用并推動促進發(fā)展的那部分力量。電子技術的發(fā)達催促媒介時代的來臨，媒介快速發(fā)展且又很快地滲透到大眾的日常生活中，兩者的關系日益密切，成就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現實狀況。媒介工具的發(fā)展壯大涉及到技術的改良創(chuàng)新，又為啟發(fā)人類的創(chuàng)造突破和思維創(chuàng)新開啟了新的維度，它們又迫使人們對現實界媒介所引起的問題逐步進行反思?？傊?，當代已經進入了一個與媒介高度關切的時代，它的基本現狀可以表達為:媒介功能更多地體現出了它的擴大化意義和豐富性特征?！皞鞑W者普遍認為，大眾傳播媒介的社會功能應包括四個方面:第一，信息的功能:守望或監(jiān)視環(huán)境的‘雷達’功能。第二，協調和管理的功能:推動政策制定和執(zhí)行，反映社會輿論，以促進社會機制的良性運轉。第三，教育功能:教育社會成員，傳播文化知識、社會道德規(guī)范和價值觀念。第四，娛樂功能:擺脫工作和現實煩擾的娛樂，附帶起教育和社會化的功能?！薄?〕有的論者則將媒介功能直接推進到社會發(fā)展的層面，加以直接的關聯?！皬娜祟惷浇榧夹g發(fā)展史和傳播史來看，可以簡單地歸結為一句話:技術再造傳媒，媒介推動社會。”〔4〕當然，隨著價值理性在當代社會演進中權重的增加，大眾在享受媒介工具帶來的利好時，又不能對媒介擠占人類的生存空間引起的迷思和困惑熟視無睹，這便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憂思。

而人文知識分子則是這些“憂心忡忡”的思考者的典型代表。之于這么說，一方面完全是因為人文知識分子總是以思考者的面目出現，他們標榜思考力和思想價值的現實性，也高張了這些思想價值的功用性;另一方面，在思考產品 (也即思想)的生產整合分配中，人文知識分子的地位和身份，在這個過程中才真正得以確立穩(wěn)定下來，從而獲得相應匹配的社會地位和社會價值。既然人文知識分子亟需話語表達和相應的權力資源，來彰顯自己的社會地位和知識價值，自然也就便于理解人文知識分子積極為技術 (創(chuàng)造)發(fā)聲辯護，對技術所延伸出來的知識問題的看重的現實了。

人文知識分子在人格精神的追求上表現出兩種基本狀態(tài):一是人本主義理想，二是主觀思想進行表達時是否客觀合理。與人文知識分子不同，技術主義者通常突出技術的單一效用，盡可能地擴大技術的范圍，以抵制人類文化精神的虛擬表達所帶來的對技術功能的消解。而技術實體的重要性，人類文化虛擬精神表達如何地無限擴大及意義無限放大，科學哲學界的研究重心正在這些地方。將人文知識分子和純粹以技術為討論主體的技術主義者們略作區(qū)別，意在為了更好地闡釋知識分子群體內部的職業(yè)分工，以及識別出兩類群體在價值取向上的不同。在這種對比中，我們也可以觀察和描繪出人文知識分子——知識結構和體系中的內在矛盾和含混屬性。本文試圖分析媒介動力呈現的幾個重要的層面，同時對應著揭示人文知識分子群體和他們知識富含的空虛層面，從而為媒介文化語境下的媒介知識分子生產創(chuàng)造影響模式，找到合理的訴求路徑，找到明細生產創(chuàng)造模式?！敖涣鞯拿浇閷τ谖幕木裰行暮臀镔|重心的形成有著決定性的影響”〔5〕。其中，交流是首先存在的，而信息流動則帶來動力。

那如何來定位媒介功能在大眾媒介時代的滲透動力呢?一般認為，動力來源分為兩類:一是社會發(fā)展的障礙性因素，一切的遮蔽和困惑性，悲觀的因素，也會給人類帶來無窮的刺激作用;另一類是正面能量的刺激性因素，促發(fā)事物發(fā)展帶來的正向力量，為社會生產力的積累、整合注入新的血液和新的內容。觀察當今時代，媒介工具的持續(xù)更新換代，極大程度地促發(fā)了技術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改造能力，從實用角度上滿足了人們對工具的需要。“所謂媒介即是訊息只不過是說:任何媒介 (即人的任何延伸)對個人和社會的任何影響，都是由于新的尺度產生的;我們的任何一種延伸 (或日任何一種新的技術)，都要在我們的事務中引進一種新的尺度?！薄?〕另外，媒介持續(xù)地更新換代，創(chuàng)新意識的融匯和嵌入，它內在有一股“創(chuàng)造”動力的延續(xù)，與社會的發(fā)展和人們創(chuàng)新求變的思想不謀而合。人類創(chuàng)造能力和創(chuàng)新思維得到極大程度的鼓舞和體現。然而，媒介工具的地位日益突出，逐漸占用的生活空間，并擠占大眾思想活動空間。而媒介工具知識是基于服務“做媒”的理念開始生發(fā)的，它的進化趨勢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人類生存、生活、愉悅等各個層次的需要。延續(xù)此種思路演化，媒介工具最為理想的進化層次，便是抵達最有服務意識的客觀物。越進步，它將越會呈現出它本來的“物”的特性，因為它基本的屬性依然是人造物。人為屬性和人的意念依然是媒介形態(tài)的最直觀的呈現。易言之，媒介最完備的進化狀態(tài)是表現出它物的層面，物質的純粹性和基本性，但是，這種基本屬性在形態(tài)上的終極范疇呈現，則是直接指向人的創(chuàng)造能力。而它的服務對象則是雙重的，表面上是人的需要，體現為人的生存價值活動;然而深層次則是指向人的創(chuàng)造屬性。當然，依循此種延伸邏輯，媒介工具的中介本能則會消失 (或者無限趨向于弱化)，久而久之，便會展現出它虛無的作用。最后出現的則是人的生存需求對人的創(chuàng)造能力的要求和強調。正如共產主義創(chuàng)始人偉大的思想家馬克思指出的那樣:“消費是生產的動力?！雹賲⒁婑R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而本文指向的正是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時空階段，人類的創(chuàng)造能力已基本能滿足人的生存、享受等各種層次的需要的時候，物質的“物”的屬性，物化功能則會基本取消;則會延伸出人類最為重要的、自我的矛盾沖突，形成自我變革的萌芽，也就是社會發(fā)展的穩(wěn)定狀態(tài)中的“離異”現象。當人類無窮的創(chuàng)造力和無窮的需求生存欲望處于相對平衡的狀態(tài)的時候，則是人類穩(wěn)定的緩慢的發(fā)展時期。

二、憑靠與超越:知識分子的動力哲學

而知識分子，自然將會是這充滿危機的過渡時代和轉型階段能夠發(fā)生效力的重要群體。一般看來，他們將會極大程度地催促社會有機組合的裂變，促使靜止固定狀態(tài)的打破，從而讓社會發(fā)展系統(tǒng)運動起來。知識分子的積極元素，在于他們總能從技術創(chuàng)造、思想變革處打破社會的穩(wěn)定平衡，進而為社會發(fā)展的靜止狀態(tài)注入新的推動力。知識分子的角色可以定位為，為人類社會的發(fā)展的常量狀態(tài)注入生機的變量的那部分智識群體。而社會的長期穩(wěn)定狀態(tài)和發(fā)展平衡是不可能持續(xù)的，一種社會的體制形態(tài)可能體現出它的長期性、周期阻滯性，但是，融合于其中的機制性力量則不會永遠處于平衡狀態(tài)。動力永恒存在和世界的永動性決定了，社會發(fā)展必然會把那些才能出眾、認識能力和影響力超越于同類人推舉出來，他們就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的能量強大，在社會發(fā)展中的角色地位突出、身份特殊，往往能引起人們的關注和重視。知識分子地位的突出常常是一個社會發(fā)展演化，基于自然的競爭法則的必然結果?？梢姡@種自然演化的過程，以及知識者地位的獲得、身份的確定，跟媒介地位的突出過程有某種不謀而合的相似性。這種優(yōu)勝劣汰的替換屬性和自然的基因選擇，也為知識分子的所作所為貼上了“公共選舉”的屬性。這自然也就確立了知識分子的公共服務意識。特別是人文知識分子，則更是以教育、訓誡、感召等道德層面的智者、知識能人的符碼落實于世界之中。所以，知識分子本身就是一種媒介，與單純的媒介不同，他們更多的時候體現出智能和職能的屬性。

知識分子與工具的屬性大同小異，特別是在媒介文化語境之中，兩者往往有同源同質的共性。正是基于這種相似性，決定了有某種共同演化的動力來源，一起來達成社會發(fā)展的本能性尋找和動力預設，繼而獲得有利于社會發(fā)展的積極效果。要言之，媒介動力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層面:一是它們的出現反應的是人類對于客觀物的征服、戰(zhàn)勝、利用等本能活動，是人本創(chuàng)造能力的自然呈現;二是媒介的持續(xù)更新換代，表彰著人類綿延不絕的創(chuàng)造能力和時代趨新向前的精神;三是它們在人類發(fā)展變化過程中，被附上的那些色彩終究將會脫落，只剩下“物”的屬性，最后之后，只會發(fā)現它們以“物”的方式顯示出基本的服務功能。

關于“知識分子”概念，眾議雜談，此處轉述一條，借作參考?！爸R分子:‘知識分子’這個概念來自西方。據一些學者考證，歐洲有關知識分子的概念有兩個，就現行較常用的英文來說，一個是intelligentsia，另一個是intellectual。前一個詞來自俄國，1860年由俄國作家波波里金 (Boborykin)提出，專指19世紀30到40年代把德國哲學引進俄國的一小圈人物?！R分子’是指一群受過相當教育、對現狀持批判態(tài)度和反抗精神的人，他們在社會中形成一個獨特的階層。后者則是法國一些學者從前述的‘德雷福斯’事件后開始廣泛使用，這個詞專指一群在科學或學術上杰出的作家、教授及藝術家，他們批判政治，成為當時社會意識的中心。”〔7〕而張頤武也曾如此界定后媒介時代的知識分子:“他們是在昔日的文化邊緣處崛起的，他們能夠洞察并引導大眾的無意識和欲望，能為大眾文化所寵愛，是‘媒介’的掌握者?！薄?〕雖然他們掌握了知識，掌握了媒介，獲得了優(yōu)勢地位，卻未必一定就掌握了整個社會的優(yōu)勢資源。布迪厄將知識分子分為社交家和學者，就是基于此種依據?！安嫉隙虻劝逊巧蠈由鐣A層出身而在學校教育體系中習得傳統(tǒng)文化的知識分子稱為學者(doctes)，把自幼在家庭中無意識地體驗并掌握傳統(tǒng)文化、上層階層出身并取得高學歷者稱為社交家(mondains)。前者只不過是學歷貴族，唯一的資本是學歷，不能像后者那樣可以把學歷資本和文化資本增值數倍?！薄?〕通過這種分類得到的啟發(fā)，我們不難看出，知識分子的來源層次不一，他們的憑靠和依循自然是需要認真體察的。

為了敘述的需要，我們完全有必要對關于動力的思考重新定義:動力是從力的效果劃分出來的，對應于阻力而又滯后于阻力，是在與阻力之間發(fā)生互作相用而對事物發(fā)展達到良好效果的那部分力量;它是屬于人本的欲望和能動、一切社會體制性因素、一切機制性力量的總和。它雖然有滯后性、單一的尋求性，但它是人類積極生存哲學的本能展示的直觀呈現。動力針對阻力而發(fā)生作用，它的本原性質是單純的力量而已，這部分力量只有對阻力產生積極效果才可以被稱之為動力。它是從效果層面區(qū)分得出的，如果對一切動力進行探源，其必然指向生命機體的本原屬性。粗略看來，它關乎人類的生命本體，既可以擴大化人生意義和社會的概括精神，也可以將社會發(fā)生、發(fā)展的機制性力量的總結和擴大。它的初衷是為了滿足基本生存 (消費)的需要，但它單純地強調能動的一面，強調積極效果，獲得的是突破性的刺激效用，試圖最終獲得發(fā)自身心的本能釋放。

與此相應，立足中國社會的根本傳統(tǒng)與基本現實，求助于先輩賢哲們的思想成果，現將知識分子“動力哲學”粗略定義如下:它是指在特定的復雜巨系統(tǒng)之中，參與推動社會發(fā)展的主體，對慣性參考系 (外部影響與內在情境)中的危機、困境、阻力等阻礙發(fā)展的“超穩(wěn)定結構系統(tǒng)”積極應對、努力打破的具體活動，與整個相伴過程及其產生的觀念訴求而共同構成的集合體。它既是優(yōu)化了的“幽暗意識”和轉化了的“超越意識”的結合生成，又是主體的動能欲望、社會機制性因素、機制性的力量總和，是一切動力尋求活動的在哲學上的高度概括和總結。

動力根據力的效果劃分得出，與主體的主觀愿望和動機有一定的關系，由此相應生成的動力哲學自然受到相應的規(guī)約，導致動力指向的是某種積極的人性學說，在效果和功能上，它的單一性又刺激了它便于分類區(qū)別的類屬性。動力哲學在中國文化場域里往往有不一樣的內涵，它面對的是有著悲情內在的文化氛圍，與西方心理學單純地強調力量的釋放有不一樣的哲學追求。動力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長久養(yǎng)成的人生哲學不同，也與習常所說的生存哲學有所區(qū)別。人生哲學最為駁斥無力的狀態(tài)，卻因終究不能抵達“向死而生”而落于悲情消極;生存哲學，看似全面關注生存，卻因其宏大與細密的矛盾讓人們覺得虛空;動力哲學看似尋找有力，卻最終可能指向虛無的行動性。于是，動力哲學自有需要警惕的地方:除了單一的效果尋求，以及力量和效果的最大化之外，還要保護人類，不讓這種純粹積極、正向的能量尋求最終指向虛無、流于空疏。它集中體現出哲學觀念和人文精神的維持保護，動力哲學是一種效果層面的人類學訴求，更是有著充滿人文關懷的多個方面的指向;既充斥著力量性的誘導，又有著某種人類溫情的涵蓋。所有關于動力的探源的行為活動，必然是既充滿了原始的自身屬性，又滿含了自我慰藉的溫情，它表現出某種青春氣息，自然也就承載著某種青年人的品格;它可能會顯得幼稚不成熟，但這些絲毫又不會影響它的積極性訴求。

三、做“良媒”:知識分子的動力實施

在新興的媒介時代，與其單一地強調知識分子“何為”，不如試著轉換思考知識分子“為何”沉溺于此。 “為何”是從生存論、價值論開始談起的，知識分子作為一個具有超越能力的社會階層，自然有其獨特的生存價值和社會使命。基于以上立場，我們提倡知識分子做“良媒”的意識，知識分子本來就是媒介人，本屬媒體介質，媒介的動力的內涵一旦得到豐富，知識分子動力哲學往往隨之而推廣和延伸。概而觀之，可以分述其下:

第一、媒介動力彰顯屬于當代知識分子的新的主體精神，其中包含知識主體性和知識分子的主體地位確立兩部分。在媒介工具強勢滲入到人類的日常生活后，作為“高知”的知識群體，一來代表是有超越能力的人，另一面是有公共服務意識的人。鑒于這種優(yōu)勢地位以及同樣優(yōu)渥的待遇，知識分子有必要在媒介動力的延伸中突破對危機的單一應急反應，不要單向地把媒介“物化”，矮化其為自由生存的障礙，而要正視為人類社會正面動力，要把它們當成人類社會在與自然互動的成果。在媒介的生產和創(chuàng)造過程中，凝聚了人類思考和智慧的結晶，媒介不僅以物質實體而存在，同樣也以精神產品的形式而存在。從工具理性霸權的解構升華到價值理性的伸張建立，體現的是人類創(chuàng)造能動的永恒性。既然媒介已經是人類在自然的消費和生命的消耗中的延伸物和具體的創(chuàng)造，知識分子完全應該重視此種“同類”創(chuàng)造活動本身。既然屬于創(chuàng)造物的媒介已經廣泛運用于日常生活中，知識分子應該尊重精神創(chuàng)造物的服務意識，從而推導查看出“媒介工具”服務的本質屬性，加強自身的服務意識。更深層次看來，媒介的本質不只生產創(chuàng)造，它更是人類生產活動的具體反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媒介的生成和發(fā)展是知識和知識分子產生及存在的基礎，從語言衍生出來的各種各樣的傳播媒介，構成了我們的人類生存方式，而媒介的革命勢必引起知識的革命乃至知識分子地位和功能的演變?！薄?0〕從生產創(chuàng)造本原出發(fā)，確立知識和知識分子的主體性，再具象化地反映到生存方式中，人文知識分子要盡可能地防護人性的異化，在智力、創(chuàng)造力等創(chuàng)新思維方面突出重心。從知識層面突出自己的專業(yè)性，強調生命本原的能動性，做好人類心靈和社會精神的交接部——知識和靈魂的共同維護者。同樣的提法可以表述為:只有自己真正做了主，才能做到最好的守護。

第二、媒介動力促發(fā)知識分子的具體行動，激發(fā)他們生成全新的行動邏輯。 “泛道德主義”和“泛科學主義”的寬泛指涉，本質上弱化了知識分子的中心地位，而媒介時代正在把早已扭曲的思想、學術邏輯復歸原位。覺察到媒介地位的日益突出之后，知識分子要明白他們已不再處于社會發(fā)展的中心地帶，他首要的便是降低知識所帶來的這種優(yōu)越感和優(yōu)越意識。當下確乎是一個知識分子受挫的時代。“而在電子媒介稱王稱霸的時代，知識分子與媒體的關系則變得越來越復雜:他想利用媒體，他就必須被媒體所利用;他想塑造媒體，他又必須首先接受媒體的改造。這其中亦不乏胸懷知識分子理想與媒體進行博弈的人，但其結果往往是媒體成了贏家，而知識分子卻遭受了種種挫折感和失敗感?！薄?1〕知識分子權力的削弱以及知識中心地位的旁落，實質上是知識分子“自我為中心”控制欲的失落，這種局面由人類科學技術的認識能力的提高來最終促成。隨著媒介時代工具運用的純熟程度的增進，大眾對資源的占用的便捷性和廣泛性需求大大提高，另加之百余年來“科學主義”和科學精神的泛濫情緒的遣散，其鼓動下的人文知識分子影響力正在持續(xù)減弱。大眾對知識的接受層次和分辨能力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寬泛的“科學主義”認識立場已經慢慢被消解，話語平等權的標舉和自我中心主義的失落，映襯了知識分子中心地位的旁落，這也是人類社會發(fā)展進步的必然。在得到與失去的往返過程中，知識分子當然忍受了很大程度的責難，其中的陣痛感和苦楚自然是十分明顯的。大部分知識分子著實難以承受此中的心緒落寞與空疏?！皩嶋H的情況很可能是，只有卸下知識分子那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時，知道分子才能在一種‘輕’的狀態(tài)中完成其歷史蛻變。因此，從知識分子到知道分子的文化演變過程，應該是一個精神矮化和犬儒化的過程?！薄?2〕但無管怎樣，可供選擇的媒介的多樣性、當代媒介的融合態(tài)勢，已經開始從根本上否定著一元決定論的基本取向。知識分子們因此而感到轉型時代的變局和危機，自然也要從中把握到轉型為知識、科學、道德重建帶來的各種機遇和利好。消費是生產的動力，而創(chuàng)造卻是單向的，創(chuàng)造性力量是多元的，這就是動力的本質屬性，也即對行動本身的強調和行動性的復歸。

第三、媒介動力的引申為知識分子“優(yōu)化”功能，強調知識分子需要擁有明確的時代意識和敏銳的當代感覺，即是對社會關系和合理的媒介制度一般的“演化”進程進行提高和“優(yōu)化”。動力在當代傳播語義中，主要體現在管理層面，也即是現代社會發(fā)展有機系統(tǒng)里邊的管理能力，包含制度的建立、關系的梳理。而媒介時代最大的特征是虛擬的網絡社會，對于社會關系的重新建構，其實質是對“媒介”自組織控制行為的科學化、規(guī)范化的強調?！吧鐣P系的不斷發(fā)展、日益復雜和由此產生的強勁需求，有力地推動著媒介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而信息傳遞手段的進步、傳遞層面的增加，也推動著社會關系的日益復雜、緊密和整體化，使人類社會關系從血緣關系向地緣關系、業(yè)緣關系發(fā)展，直至現在形成了第四種關系——網絡社會的‘虛擬社會關系’。”〔13〕處于急劇改革的變動時期，有的學者對媒介和社會關系問題的思考已經很深入，“媒介和社會關系都是為滿足人的發(fā)展需求提供必要條件，信息傳播的發(fā)展是社會發(fā)展和社會關系變革的重要工具與動力之一，社會關系的變革則能促使媒體持續(xù)發(fā)展。所以，媒介伴隨技術、文化的發(fā)展和人類關系的需要而發(fā)展，自由度和需求滿足彈性不斷上升;社會關系也因媒介發(fā)展而不斷重構、重組，日益細致，多面分化，呈立體狀態(tài)。”〔14〕但我們可以對此種思路稍作反向思考，真正對應于社會關系的是媒介制度而非媒介本身，這反倒又突出了媒介制度建構的重要性。制度是社會關系的規(guī)則總和，媒介制度是鑲嵌在社會的各個機體里邊，具體化了的媒介組織和媒介行為?！懊浇橹贫戎盖度胗谡巍⒔洕?、文化等社會結構中的媒介組織及媒介運行的正式與非正式規(guī)則?！薄?5〕如前所述，媒介是客觀物，是客觀創(chuàng)造，它的組織存在方式有著極強自維生的特性，它的管理行為更多的是自組織過程。而知識分子的責任則在于重構社會關系，梳理、賦形一種新樣式的社會生存關系。“遵循著同樣的自然選擇原理:生存優(yōu)勢或繁殖優(yōu)勢。變異、適應和競爭構成了生態(tài)演化和制度演化的共同過程。與生物演化類似，媒介制度的變遷也遵循著‘優(yōu)勝劣汰’原理。媒介制度變遷受到多重因子的影響和制約，‘四維模型’描述了其演化機理。生物學中的適應與復制等機制同樣存在于媒介制度的演化過程中，支配著媒介制度變遷的內在邏輯。其中效率與博弈構成了媒介制度變遷中的兩個核心機制。短期內的媒介制度演化取決于行動主體間的博弈均衡，長期性的媒介制度演化則取決于制度本身的效率高低?！薄?6〕而知識分子的作為在于表彰媒介制度優(yōu)化的重要性，其長期效應取決于知識者所持有的觀念。低消耗、高效能是對于一般演化程序的高度“優(yōu)化”。

四、知識分子“意見領袖化”生存，在中國，則體現為“能人現象”與意見領袖的結合。意見領袖標榜的是公共性，而中國的能人效應則過多地依附于人情法則。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可供我們長期反思。媒介文化語境決定了知識分子向“意見領袖”的轉變，而“士”的傳統(tǒng)則決定了他們的“能人”屬性和效應?！靶旅浇榄h(huán)境下的知識分子將面臨社會文化生態(tài)的嬗變以及話語權力結構的嬗變，‘平權、零散’成為了新的社會文化生態(tài)的主要特征，話語權力結構展開新的布局，在多媒體迅速整合的媒介環(huán)境下，知識分子的‘意見領袖化’生存可能是其媒介生存策略的新選擇，這要求媒介知識分子比一般意義上的知識分子具有鮮活的人際交往和‘印象駕馭’能力，以及更強的‘社會學的想象力’?！薄?7〕中國知識分子傳統(tǒng)由來有“士”的獨特性，我們有必要對媒介文化語境下的知識分子動力進行仔細研究和分辨。(一)看待新事物的態(tài)度。對于新事物要持接受性的批判態(tài)度，正視媒介作為工具的實用性，也要對技術控制對人的異化的加以反思。特別是人文知識分子，要放下姿態(tài)，以日常的眼光看待問題。中國的士人在表達形式上歷來有托物言志、寄托抒懷的傳統(tǒng)，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正視媒介工具，把它認定為鋪排感性的平臺，進而做到虛擬精神與現實世界的結合，把握好虛擬精神與現實世界的結合部，從而生成一套科學有效的知識價值體系。(二)自覺的代際意識，以及積極的話語權力讓渡意識。媒介工具急速更新換代，而知識分子則要旗幟鮮明地保持自己的主體性 (包含身份主體性和知識主體性)，也要借此激發(fā)對自身知識體系的激活，換血。當他看到媒介有倫理方面的快速更新產品之后，也要認清知識界的代有所勝，避免不必要的代際沖動，盡可能弱化代內矛盾，進而形成合理有效的過去、現在、未來的知識體系，構成一個超越開闊的“知識分子”的生存情境和歷史情境，從而展示出知識分子群體的自信心，也展示出超越的知識品格，形成擴大化的知識觀念，培養(yǎng)一代人的學人品格。(三)強調知識分子的自動力以及知識分子群體對時代的致動力。時代的變革進步，完全是因為在常量的演化過程中對變量的吸收轉換過程。知識分子不僅要照顧大局，還要將優(yōu)化了的“幽暗意識”與轉化了的“超越意識”結合起來，共同推動社會進步。(四)面對大眾的傳統(tǒng)想象被替代，人性異化的危機，知識分子應該勇于擔負，直面危機，強調自身的個體責任，強調社會道德感，從而引導和開啟公平正義的話語平權——自由民主新時代。

五、最后，媒介動力誘發(fā)知識分子的娛樂功能(主要表現為理性樂觀等精神)，驅散他們的“士人”意趣，鼓勵當代“文人向人文”精神的主體性轉變。它啟發(fā)知識分子正視人類精神的消費、靈魂的消耗，鼓勵人文的慰藉，營造人文氛圍;進而為社會補足能量，并且宣導大眾休養(yǎng)生息，為轉型時代輸送新鮮血液、重新再造文明。偉大的革命導師列寧的經典語錄曾說，“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有的學者在這個層面上進行延伸，在大眾傳媒與休閑活動之間進行橋接，“更準確地說，大眾傳媒與休閑活動之問是一種互動機制。人們不斷變動、不斷發(fā)展的休閑要求，推動著大眾傳媒的衍變與改革。大眾傳媒的現代化進程，又不斷充實發(fā)展著休閑的物質手段、精神手段和制度手段，促進著休閑文化向縱深邁進。正由于這種不可分割的互動機制，西方新聞學者很早就提出了包括娛樂在內的媒介休閑功能。”〔18〕正如有的學者總結的， “總而言之，文化傳播中的社會不平等是今天的中國公共知識分子所不能回避的現象，在知識/權力的威懾下，公共知識分子注定將步履為艱。但是，透過消費主義、娛樂至死及影象狂歡等炫目的煙花，直視文化場域中的分層結構與話語霸權等嚴酷現實，并竭力挖掘深藏在背后的更具實質性的社會不公，又閃耀著凜然正義的光芒，激勵民族的良心奮然前行，這遠遠超越了把酒當歌，吟風弄月的顧影自憐，惺惺相惜的思維境界?！薄?9〕媒介本質為再創(chuàng)造，自然也就充滿勞績;知識分子自也有他們的倦怠，有他們的消耗，他們在展示他們靈魂之時，也需要屬于自身的自尊和自我維護。在平等的限度、現代的法度里，社會的發(fā)展并不是退避經典、驅散權威，不是絕不樹立權威，而是不樹立威權來欺世凌人。本是對傳統(tǒng)的殉道傳統(tǒng)的解構，又是對批判精神的闡揚，知識分子應該從當下出發(fā)，立足當下又返歸當下，集憂患與超越于一體，既內圣又外王，既消耗又進補，對靈魂即坦然平視又正面靠近。以這些為主體，媒介于大眾與知識之間，正是當代知識分子的精神資源和動力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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