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米
白沫始終記得那一天,十五歲的午后,她穿著人生第一雙達芙妮,美美地去校園。
那一天,漂亮的云,如同火燒,燃在半天,又像玫瑰欲染,點在唇邊;她踮著腳,幻想著自己是芭蕾舞者。
何安就是這時出現(xiàn),一百八十度拋空,完美三百六十度旋轉(zhuǎn)——“呱唧”落地,一聽就骨折得不輕……
在學(xué)校,沒人不識何安。
何安是高中部風(fēng)云學(xué)長,之所以風(fēng)云,不是因為多么優(yōu)秀,而是因為本該優(yōu)秀,偏偏不肯優(yōu)秀;但依然很多女孩喜歡,因為他有張好看的臉。
如今這張好看的臉,正對著她說,救我……
他駕摩托車,摔在她面前——
那么美好的小白兔救王子的一刻,電視劇里,女主一定飛過去抱著陌生人男主驚恐迷亂,喂喂,你沒事吧!
而那一天,白沫卻一腳將何安踢開——他!壓壞了她的達芙妮。
而何安,就是在白沫這隨心所欲的一腳中,喜歡上了她。
據(jù)說,何安出院第一天,就撲到白沫班,深深鞠了一個躬,說,我喜歡你。我要追你!
男生們起哄。
白沫收拾起書包,說了句,神經(jīng)病。
聲音努力地大,遮住心跳。
白沫很優(yōu)秀,年級第一屬于她;何安也向著這種優(yōu)秀努力,他認為,白沫喜歡。
一年后,何安成了名副其實的風(fēng)云學(xué)長,安分得令校務(wù)主任想抱著他哭。
兩年后,何安高考。
他去白沫班,引得一群女孩子臉紅,他走到白沫桌前,依舊直接,明年你去哪座城市?
白沫收拾起書包,依舊說,神經(jīng)病。聲音很小,遮不住的是,心如擂鼓。
何安高考后,去了上海。
走時,他找白沫,說,這是我最后一次打擾你!你高考后。嗯。我再來打擾!
白沫依舊收拾書包,想說,神經(jīng)病。卻只是張張嘴。
白沫一直記得這句“再來打擾”。
一年后,高考下成績。下著大雨,她和朋友一起吃魚丸,何安突然出現(xiàn),雨水打濕他好看的臉,他將一個盒子塞進她懷里。
他特意請假回來,只為將它送給她——一個拖欠三年的賠償,三年前,他弄壞了她的達芙妮。
她拆開,一雙漂亮鞋子,Prada。
他說,別人說,穿Prada的女王,可白沫,無論穿達芙妮還是Prada,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孩。
后來,填志愿,白沫放棄北京,在父母吃驚的眼神里,填了“上?!?。
上海。何安。
她去了上海,他已不再。
驚詫。莫名。
輾轉(zhuǎn)知道他電話,撥過去,剛開口,我是白沫……
對面嘈雜,他掛斷……很久,發(fā)來短信,我出國了。又很久,他說,謝謝。因為你,我變得優(yōu)秀……
他還是那么特立獨行,連分手都如此特別,不!怎么能算分手?就從來沒在一起……
做不了他的女孩,那就做自己的女王吧,無論穿Prada還是達芙妮。
就這樣,這世間,又多了一個叫白沫的獨立堅強的姑娘。
只是,后來有雨的天氣,她都會想起他冒雨而來的夏,如果當時,自己挽留他,說一句,比如,魚丸不錯,來一串?
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四年大學(xué),復(fù)工作六年。
十年,時光殘忍,彈指一瞬。
校慶,她衣衫得體,優(yōu)雅地回校園。
那一張張年輕的臉,突然想起十三年前,何安,就這么霸道著年輕的臉,走進教室,深深鞠了一個躬:我喜歡你……
身后突然有人喊,白沫。
她回頭,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身邊,車窗落下,是那張熟悉而陌生精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