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潔

摘 ? 要： 白孝文是《白鹿原》中的一個命運大起大落、具有強大生命力、同時又是一個充滿悲劇性的人物，他從一個眾望所歸的族長，變成一個被人詬病的陰謀家，這一人生變化滲透著深刻的悲劇性。本論文清晰地展現(xiàn)出白孝文悲劇性的原因，人物命運大起大落背后深刻的傳統(tǒng)禮教和社會歷史環(huán)境的影響。通過對人物的深入挖掘，展現(xiàn)人物散發(fā)的豐富的強烈的生命魅力，這對《白鹿原》文本的解讀具有重要意義。

關(guān)鍵詞： 《白鹿原》 ? ?白孝文 ? ?悲劇性

一、引言

白孝文是《白鹿原》中的重要人物，他身上有著多重角色的轉(zhuǎn)變：白鹿原族長繼承人——原上為人詬病的敗家子——重為人上人的保安團營長——投機“革命”的陰謀家——中共滋水縣縣長，這是白孝文的人生軌跡。他的命運是大起大落的，從一個傳統(tǒng)文化教育下的儒家學(xué)者，蛻變成喪失人性的陰謀家，我們從這一悲劇人物中，看到了相當深刻而豐富的民族文化和社會歷史內(nèi)容。

二、白鹿原上的白孝文

（一）“蛋殼”中的族長繼承人

白嘉軒在娶了七房女人之后，才有了第一個兒子白孝文，白孝文對他來說具有重要的意義。白嘉軒在六娶六喪的情況下，心情沉重，自信喪失，直到第七房女人生下頭生兒子，他那種祭祀時兩頭發(fā)慌發(fā)松的病癥才不治自愈。白孝文的降生是家道中興的一個轉(zhuǎn)折，從此白家財源茂盛，人丁興旺。

白孝文是白家的長子，白嘉軒對他寄予了厚望，這從白嘉軒一系列的行為中可看出。白嘉軒慶祝頭生兒子滿月的儀式隆重而又熱烈，沒有多想就給他起了個馬駒這樣低賤的小名，可見白孝文在父親心中的分量。白嘉軒非常疼愛他，卻用男人冷漠的方式來表達他的愛。在孝文小的時候，他強行改掉了孝文奶奶為其養(yǎng)成的愛吃“偏食”的習(xí)慣，為此白趙氏和仙草都說白嘉軒心真硬！但我卻從中看到了白嘉軒的那份要教育好孝文的決心。白嘉軒沒有錯，他用祖輩傳統(tǒng)的方式嚴格教育培養(yǎng)著孝文，他盼望著孝文能夠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族長。

從蒙學(xué)開始，白孝文接受的全部是封建傳統(tǒng)的文化教育。白孝文是在白嘉軒創(chuàng)辦的白鹿村學(xué)堂隆重的開館典禮中正式入學(xué)的，他叩拜了高懸于南山墻上的至圣先師孔老師的石刻像，完成了典禮，他成了以“仁義”為教育宗旨的徐秀才門下的規(guī)矩弟子。蒙學(xué)結(jié)束后，白孝文進入了朱先生主持的高等學(xué)府白鹿書院，開始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儒家文化。由于辛亥革命的爆發(fā)，新興學(xué)校的崛起沖擊著傳統(tǒng)的書院。白鹿書院的學(xué)生流失嚴重，書院關(guān)閉了，白孝文此時已完成了其全部的封建文化教育。其實，此時的白孝文可以去新興的學(xué)校繼續(xù)讀書，但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很聽話的接受父親為自己安排好的一切。白嘉軒是一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捍衛(wèi)者，他從未想過讓自己的兒子做不合傳統(tǒng)的事，即便是在社會交替的歷史關(guān)頭，傳統(tǒng)文化已受到新興思想觀念的沖擊，他還依然固守傳統(tǒng)，依然封閉在自己耕讀傳家的世界中。同時，他要求兒子孝文和他一樣固守傳統(tǒng)，當孝文從學(xué)?；丶液螅谝患戮褪菐ьI(lǐng)孝文重溫“耕織傳家久，經(jīng)書濟世長”的家訓(xùn)，同時告誡他：從今日起，再不要說人家到哪念書看什么是的話了，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咱家有咱家的活法，咱只管按咱的活法做咱要做的事，不要看也不要說這家怎個樣那家怎個樣的話。①

白嘉軒從未給過孝文機會，讓他懷疑自己的生存方式，而孝文自己也從未懷疑過父親給他安排的人生，這正是他的悲劇。他在自己注定的命運中慢慢前行，他在這十幾年間從未想過要去外面的世界中看看闖闖，他的世界只是在家耕種務(wù)農(nóng)。

白孝文在回家耕種后，父親為他娶妻立戶。他全心全意務(wù)農(nóng)，成了白家“頂門立柱”的后人。在他回歸田園期間，其父一直在通過言傳身教來加強傳統(tǒng)文化對他的影響，活生硬套地以一種暴力方式來塑造他。當孝文神色慌張、驚慌失措地向父親述說黑娃刮起的“風(fēng)攪雪”運動時，白嘉軒只是冷漠地對兒子說著“這跟咱屁不相干嘛！你該操心自己要辦的事”。白嘉軒對白孝文的教育是強硬的、粗暴的，他將封建傳統(tǒng)文化生硬的拋給孝文，在那個翻天覆地動蕩的歷史轉(zhuǎn)折時期，他還在頑固的守著傳統(tǒng)，想用封建傳統(tǒng)文化把他和白孝文封閉在田園生活上。如果時光倒退五十年，他們或許會平淡地度過一生，但在思想解放的革命時代，白嘉軒的這一行為注定是要失敗的。白嘉軒執(zhí)枉的教育方式讓我既震撼有心痛，他的教育對白孝文以后的質(zhì)變埋下了隱患。

在白嘉軒堅持不懈的教育培養(yǎng)下，白孝文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白鹿原合格的族長繼承人。此時他的道德修煉已是爐火純青：“他比老族長文墨深奧，看事看人更加尖銳，在族人中的威望如同剛出生的太陽。他的形象截然區(qū)別于鹿兆鵬，更不可與黑娃同日而語。他不摸牌也不擲骰子，連十分普及的糾方狼吃娃媳婦跳井下棋等類鄉(xiāng)村游戲也不染指，唯一的娛樂就是看戲?！雹诙惨呀?jīng)成為宗法制下農(nóng)村青年的楷模：“他神態(tài)端莊，對一切人都彬彬有禮，不茍言笑，絕無放蕩不羈的舉止言語，明顯的有別于一般農(nóng)村青年的隨便的樣子?！边@樣的白孝文在父親眼中是好樣的。在農(nóng)運“風(fēng)攪雪”失敗后，白孝文在父親的支撐下，滌蕩了農(nóng)運留下的一切痕跡，他重修祠堂，重繪宗族神譜。白孝文第一次在全族面前主持白鹿兩家最隆重的祭祀儀式，他以洪亮的聲音、凝重的儀態(tài)帶領(lǐng)全族老少誦讀鄉(xiāng)約族規(guī)。在這次重新恢復(fù)和整飭原上的宗法秩序的宗族活動中，白孝文出盡了風(fēng)頭，此時的白嘉軒是歡喜的，欣慰的。而對于白鹿原上的另一個要臉面的人鹿子霖來說，白孝文的威望，深深地刺激了他。他不能讓白家就這么風(fēng)光下去，他要尿到白嘉軒臉上。鹿子霖的陰險給白孝文日后的悲劇命運埋下了隱患。

（二）打碎“蛋殼”的敗家子

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白孝文也不完美。在傳統(tǒng)教育方式的影響下，白孝文的確是一個優(yōu)秀的儒家學(xué)者，但他免不了有些虛假的正經(jīng)相。他的教育中最缺乏的是性教育。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性是恥辱的符號，性是私密的難以啟齒的。白嘉軒更是談性色變，他是要臉面的人，他不允許白孝文的行為有一丁點的不檢，他從未對孝文有這方面的教育，所以孝文在新婚后前三夜都不懂床第之事。白孝文在新婚夜中的驚奇，他的一句“甭這樣，這不好”讓我看到了一個壓抑的人的基本欲求被泯滅的男人的可憐。男女之情本是美好的、幸福的，但白孝文卻感覺有巨大的羞恥感，當白孝文看到新婚妻子的那里，他驚嘆的說了一句：“媽呀！你這是這個樣子！”白孝文是可悲的，可悲的是他被扭曲卻不知，可悲的是他從未為自己活過，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未來，他只是在父親安排的人生中按部就班地前行。直到他在焚毀的那刻長大成人，他才體會到，除了當族長，人生還有這樣美妙的事。

在婚后，白孝文享受著兩性之間的床第之歡，而床第這樣的事白嘉軒也要以白家長子——未來族長的標準相求他。白孝文的正常欲求在長子、族長的名分下，被深深地壓抑了隱藏了。在封建傳統(tǒng)禮教的壓制下，他畸形地發(fā)展著。白孝文在端莊、持重、文雅的外表下，那顆被封閉的心，已被原始自然生命力沖破，它將釋放出自己的能量。自然生命力封閉下的白孝文，結(jié)婚后在妻子的引導(dǎo)下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原始的生命能量，他在那頃刻間成熟了，白孝文的原始生命意識被喚醒了，他對性的焦渴，連新婚的妻子都覺得吃驚：“新婚前三夜連碰她也不碰她的書呆子，一但嘗著了男女交媾的滋味就一下子上癮似的永無滿足了?！雹蹚倪@之后，白孝文身上發(fā)生了一個極大的變化：他不再是父親擺弄下的玩偶，對傳統(tǒng)禮教不在一味的奉行，他在傳統(tǒng)禮教桎梏的壓制下，尋找著自己原始的生命力。

為了實施報復(fù)，鹿子霖利用田小娥來誘惑白孝文，以此傷風(fēng)敗俗之事從精神上擊垮白嘉軒。在鹿子霖的精心策劃下，這一計劃開始實施，白孝文在道義和性的面前，他終究還是抵不住小娥那溫?zé)岬男馗蜕砩夏瞧娈惖南阄叮淮我淮尾饺肓诵《鸬钠聘G洞，從此白孝文走向了原始生命的放縱。白孝文的隱秘最終被白嘉軒發(fā)現(xiàn)了，孝文和田小娥的這號事對白嘉軒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在他器重驕傲的兒子身上競發(fā)生了這樣羞先人的事，他絕不能接受。白嘉軒一意孤行的對白孝文實施了刺刷懲罰，用此來洗刷白孝文給他和祖宗以及整個家族所涂抹的恥辱。同時，白嘉軒又強行的分了家，在年饉的月份，拒絕白孝文的借糧，他活生生的把白孝文逼上了絕路。白嘉軒用一種強硬、野蠻的手段來維護臉面，維護封建禮教，他完全忘記了或根本沒有必要去考慮孝文的感受。白嘉軒對白孝文的懲罰更像是沒有關(guān)系的族長，而不是父親，他把那個曾經(jīng)受人敬仰的族長繼承人白孝文赤裸地放在眾人的眼皮下實行刺刷。白嘉軒刷掉了兒子的尊嚴，刷掉了兒子的希望，也刷掉了兒子對他的愛。

正是白嘉軒的這一行為，徹底打碎了白孝文靈魂中封建禮教的枷鎖、傳統(tǒng)文化的烙印，白孝文不再是端莊持重的繼承人，只是一個墮落的、失去靈魂依靠的落魄者。白孝文此時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二道轉(zhuǎn)變：拋棄禮教桎梏，走向人性放縱。

白孝文在殘忍父親的逼迫下和自己模糊的認知中完全轉(zhuǎn)變了，他開始了新的生活。當白孝文還是族長時，從破爛的瓦窯開始一直到被捆祠堂槐樹上示眾，他每次和田小娥那樣，都是解開褲帶不行了勒上褲帶又行了奇怪的樣子，直到他受懲后，白孝文才完全克服了那奇怪的痼疾。白孝文自我嘲笑說：“過去要臉是那個怪樣子，而今不要臉了就是這個樣子，不要臉了就像個男人的樣子了?！雹苓@是他對禮教規(guī)范與人性沖突的一次不自覺地頓悟。白孝文在自我頓悟中找到了出路。他成了白鹿原上名副其實的敗家子，他的丑聞被人當做反面教材來教育孩子。分家后，再沒有人管束他、要求他，白孝文由著自己的性子生活，白孝文明目張膽、無所顧忌地和田小娥廝混在一起。在饑荒的年月，他踢地、買房，用換來的大洋和小娥縱欲、吸毒。他完全忘記了家中缺吃少穿的妻子和兒子。

白嘉軒分了家，他對白孝文也徹底死心了。白嘉軒對白孝文不管不問，只是面對白孝文踢地買房這樣的大逆不道不能容忍，而此時的白孝文跟他已經(jīng)沒有父子情了。白孝文如釋重負地說出：“從今以后再沒有誰來管我了?！痹陴嚮牡哪隁q里，他不下地勞動，只是通過變賣家產(chǎn)過活，他不顧妻兒，把妻子活活餓死。而對妻子的死，白孝文有些震撼有一丁點的觸動，他變得極端的自私、冷漠。當白孝文揮霍完所有的錢財后，他淪落成了不恥于人前的乞丐，白孝文低三下氣地向人乞討，在野狗堆里茍活，像一個下等人一樣搶舍飯。白孝文完全走向了人性放縱的一面。成了白鹿原上不折不扣的敗家子。

縱觀白孝文此時的變化，他從一個受人敬仰的族長繼承人到一個為人詬病的敗家子，他由一個封建傳統(tǒng)禮教的信奉者淪為拋棄禮教走向人性放縱的墮落兒，透過白孝文大起大落的變化，我們看到了白孝文身上無法抗拒的悲劇性。無論他是信奉傳統(tǒng)還是拋棄傳統(tǒng)，白孝文都是悲劇的。他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他的人生在那個時代里走上了不歸路。同時，我們也看到了，在歷史急劇變遷的時代，“傳統(tǒng)”就這樣不堪一擊地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三、重回原上的白孝文

（一）國民黨反對派的殺人機器

上帝是公平的，當他為你關(guān)閉一扇門時，會給你開一扇窗。沒有人會永遠在人生的低谷停留。有落魄就有輝煌，這是人生不可抗拒的規(guī)律。當白孝文走到絕境時，那個曾經(jīng)迫害過他的子霖叔給他的命運帶來了轉(zhuǎn)機。當白孝文在鹿三譏嘲性的指導(dǎo)下，他帶著強烈的生存渴望撲向了舍飯場，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機會來了。鹿子霖本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向白鹿原的上等人展現(xiàn)一下白孝文的落魄，卻陰差陽錯地把白孝文舉薦給了田福賢，使白孝文有機會進入國民黨滋水縣保安大隊。這時的白孝文在命運的捉弄下又活了過來，此時的白孝文又成了另一個樣子，他不愁吃不愁穿，他又過上了上等人的日子，不過此時的上等人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于在白鹿原上的上等人。白孝文這時心里唯一牽掛的人就是田小娥，他在富貴后沒有忘記曾經(jīng)共患難的小娥，白孝文還有點仁義之心。只是這點仁義之心在鹿子霖的虛情假意的推動下，曾經(jīng)的小娥只能為現(xiàn)在的人上人白孝文增添麻纏嘈口聲。田小娥的死徹底割斷了白孝文的仁義，他從此走進了昏噩、罪惡、骯臟的政途。白孝文的人生進入了新的階段。白孝文不會想到，在他身上一種新的悲劇開始上演。

白孝文開始進入了人生的佳境，他完全告別了那個過去，用自己在保安團的威望影響著滋水縣的社會政治和生活秩序。在白孝文輝煌的現(xiàn)在，他要攜夫人重回原上祭祖。在微風(fēng)和煦的四月，白孝文身穿長袍戴禮帽，在一派儒雅的仁者風(fēng)范的虛偽嘴臉下回原了。此時的白孝文在族人看來是浪子回頭，只有白孝文自己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一次歷史性的行程。白孝文精心設(shè)計的回原行程只有一個目的，即以一個營長的輝煌徹底掃蕩白鹿村村巷土壕和破窯里殘存的關(guān)于他不光彩的記憶。在白孝文看來，他已經(jīng)走上了一個更加輝煌的時代，以前那個族長繼承人白孝文根本不值得他留戀。所以，當他重回故居，那潛藏在心底的悠遠的記憶重新復(fù)活后，白孝文清醒的發(fā)現(xiàn)，這些記憶只是記憶，只能引起懷舊的興致，卻根本不想再去領(lǐng)受其中的韻味。“誰走不出這原就一輩子沒出息”這是白孝文的肺腑之談。白孝文走出了這原，走出了這束縛他給他帶來恥辱的原，他滿心歡喜的奔向了新開辟的人生。只是，白孝文所開辟的人生道路并不是一條通往輝煌的路，相反，這是一條逆潮流而動的死路。

白孝文徹底走出了這養(yǎng)育他的白鹿原，他揮別埋葬了過去。此時，他也走進了生命永恒的悲劇：人性的喪失。⑤

白孝文在岳維山的培養(yǎng)下已有了新的信仰，他成了為國民黨反動派效力的走狗、政治打手。作為政治打手，白孝文無疑是優(yōu)秀的，他成功的被訓(xùn)練成了地方職業(yè)性的軍人。他開始瘋狂地搜捕共產(chǎn)黨員。他曾經(jīng)得意地向妹妹百靈訴說在白鹿書院發(fā)生的一幕，在朱先生的白鹿書院與鹿兆鵬狹路相逢時，“只是礙著姑父的面我不好出手”，從“出手”一次可看出白孝文的殘忍和猙獰，被職業(yè)習(xí)慣煉成的得意和輕俏。作為政治殺手，他是冷漠的，無論是對鹿兆鵬還是黑娃，只要是國民黨通緝的要犯，他都無一例外地出手殺人。白孝文面對百靈的詢問，他說：“現(xiàn)在親老子都顧不上，甭說一個鄉(xiāng)黨，兩黨爭天下，你死我活的鬧哩?！雹抻纱丝梢?，此時的白孝文已變成了一個兇殘的國民黨反動派。

白孝文像一條忠誠的狗一樣，不問緣由地追捕殺害共產(chǎn)黨員。他會毫不遮蓋的說出“出手”這樣的專業(yè)殺人術(shù)語。在保安大隊的這些年，白孝文變得冷漠、虛偽、狡詐、狠毒，白孝文完全別變成了六親不認的豺狼猛獸，一個可以向一切善良的人“出手”的殺人工具。白孝文連基本的人性都喪失了，他完全變質(zhì)了。

白孝文劇烈的蛻變讓人們看到，歷史的潮流是怎樣把一個高高在上的族長變成社會的渣滓，是如何把他從一個仁義的儒者馴化成政治屠夫的。從白孝文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國民黨反動派的殘忍狠毒。如果假設(shè)白孝文在當時有機會成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他會成什么樣？他還會成為一個人性喪失的豺狼嗎？對于此，我不敢妄下結(jié)論，不過由此看出，當時的歷史環(huán)境是白孝文冷酷、殘忍、狠毒性格形成的主要原因。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白孝文從始至終沒有自律、自我約束的能力。白孝文在風(fēng)云變幻的年代里隨波逐流。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難以忘記的白孝文悲劇的形象。

（二）投機革命的陰謀家

在西安解放后，國民黨在大陸茍延殘喘。在革命形勢一片大好的形勢下，共產(chǎn)黨員鹿兆鵬偕同黑娃的保安團三營起義了。此時的白孝文擁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他看到國民黨大勢已去，把自己即使裝扮成了早已盼望起義的“急先鋒”，為了自己的前途，白孝文在起義中殘忍地槍殺了稍有猶豫的張團長。他對昔日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張團長非常狠毒，白孝文在槍殺張團長后，又朝張團長的臉上開了一槍。此時的白孝文已經(jīng)變得極度的自私可怕，他為了邀功，用自己的文墨向上級掩蓋起義的真相，竊取了新政權(quán)縣長的座椅。白孝文面對權(quán)利的誘惑，他可以對自己的鄉(xiāng)黨不仁，對自己的上司不忠。白孝文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前途命運，他在權(quán)利的誘惑下走向了人性惡的深淵。

對于黑娃的死，白孝文負有直接的責(zé)任。在黑娃進入保安團之后，他們結(jié)拜成了兄弟。此時的黑娃在心里已經(jīng)和白孝文的恩怨一筆勾銷。黑娃把他當做好兄弟。但白孝文只是和黑娃逢場作戲，沒有一點真感情。在國民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政治上修煉老道的白孝文十分清楚，黑娃是他過去恥辱的見證，未來輝煌事業(yè)的絆腳石。他必須除掉黑娃。此時已經(jīng)回歸傳統(tǒng)“學(xué)為好人”的黑娃怎會想到他的人生就要走到盡頭。白孝文利用手中的權(quán)利毫不留情的將黑娃除去，他做得天衣無縫。白孝文混淆黑白，造成了黑娃最后的政治悲劇。白孝文在血污和尸體上面成就了他事業(yè)的新輝煌。

四、結(jié)論

探究白孝文急劇變化的一生，他從打破傳統(tǒng)桎梏——走向人性的放縱——人性的喪失，從人的價值上來說，他是悲劇性的。他就這樣悲劇地在自我構(gòu)建的人生中活著。白孝文這一具有特殊歷史悲劇性的人物讓我震撼，引發(fā)我們的思考，是什么造就了他大起大落的一生？他給我們留下了那個時代最深刻的思考。

綜上所述，陳忠實筆下的白孝文是一個豐滿的、極具藝術(shù)魅力的人物形象。這一大起大落的人物形象中包含了白孝文個人性格的演變，也包涵了社會歷史變遷下的文化內(nèi)容。我們透過這一審美藝術(shù)形象，可以看到封建傳統(tǒng)文化真實的轉(zhuǎn)變，人性的微妙變化，這一形象引起了我們很多的反思。

注釋：

①陳忠實.白鹿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25.

②陳忠實.白鹿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24-225.

③陳忠實.白鹿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13.

④陳忠實.白鹿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26.

⑤張恒學(xué).白孝文：從宗族的“樣板”到投機“革命”的陰謀家.《云夢學(xué)刊》.第25卷第二期，2004（03）.

⑥陳忠實.白鹿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346.

參考文獻：

[1]陳忠實.白鹿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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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崔國軍.《白鹿原》傳統(tǒng)長子形象顛覆之原.《語文學(xué)刊》，2009（2）.

[4]胡永吉.黑娃與白孝文的文化認同析異.《船山學(xué)刊》，2005（4）.

[5]張恒學(xué).白孝文：從宗族的“樣板”到投機“革命”的陰謀家.《云夢學(xué)刊》.第25卷第二期，2004（03）.

[6]黃立華.一個有靈魂深度的人物——〈白鹿原〉之白孝文論.《黃山學(xué)院學(xué)報》.第8卷第2期，2006（04）.

[7]肖郎.從《白鹿原》青年主人公看中國傳統(tǒng)孝道在社會轉(zhuǎn)型期的三種轉(zhuǎn)變.《孝感學(xué)院學(xué)報》.第31卷第4期，20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