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黃丹羽

大波小學的課間沒有追跑打鬧。因為，這所小學只有一個學生——六年級的佐藤隆志坐在空蕩蕩的教室中央，安靜地翻著漫畫書。

大波小學位于日本福島，距離福島第一核電站僅50多公里。2011年福島核電站事故發(fā)生之前，曾有41名小學生在這里讀書。由于靠近輻射源，大波小學成為福島市內(nèi)放射性元素含量較高的地區(qū)之一。同學們陸續(xù)離開了，只剩下佐藤隆志——他說自己太喜歡這所學校了，而且家庭條件也無法讓他到更遠的地方上學。

同學們的合影留在黑板上。佐藤隆志必須習慣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一個人朗讀課文，一個人給同學們留下的綠色植物澆水。

一天早上的語文課要討論“學校的優(yōu)點和缺點”?！皩W校的優(yōu)點是什么？”胖胖的大室圭老師問他唯一的學生。

“被大自然包圍著。”隆志飛快地舉起右手，其實要回答問題的只有他自己。之后，他低著頭把“學校的缺點”寫在紙上：“只有我一個人。被老師罵了找不到人吐槽?！?/p>

“這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太痛苦了。”大室圭哽咽了，他用手絹擦了擦眼睛，“總要為他做點什么。”

大波小學可以為它僅有的學生做點什么呢？早上，校長舉著小黃旗站在路邊，護送他唯一的學生過馬路。教室中央并排擺了兩張課桌，大室圭老師成為佐藤隆志的同桌。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全校師生，當然算上佐藤隆志也只有六個人，把教室里的課桌拼起來，坐在一起。

大波小學的老師盡力讓只有一個學生的校園看上去沒什么不同。語文、數(shù)學、科學、社科四門課一門不少，運動會也照常舉行，附近居民和已經(jīng)畢業(yè)的大波小學學生也來參加。

拔河、投沙包、跑步接力、兩人三腳……佐藤隆志一口氣參加了10個比賽項目。最后，他代表大波小學隊，接過金色的獎杯。這個12歲的小男孩其實知道，是大男生們跑步時故意放慢了速度，“為了讓我得第一，做了很多事”，但他還是很開心。

核泄漏事故發(fā)生后，福島的一些小學生轉(zhuǎn)學到外地，但是遭到了當?shù)厝说钠缫?。不過在這里，隆志是大家守護的對象，住在附近的居民經(jīng)常到學校里幫忙做大掃除，每周兩次，隆志還會到五公里外的另一所小學體驗集體生活。

大波小學的教室里，從全國各地寄來的信貼滿了一面墻。“打起精神來”，“我們是好朋友”，朋友們在信中說。素不相識的外校小朋友也送來問候：“隆志你好呀，初次見面。我們學校正在舉行栽種向日葵活動，向日葵的種子可以榨油，賣錢。下面我要問隆志幾個問題呀……”

3月20日，大波小學最后一名小學生佐藤隆志畢業(yè)了。這一天，住在附近的近50位居民來到學校，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在他們的注視下，佐藤隆志雙手接過畢業(yè)證書?！跋Ｍ谖磥淼哪骋惶?，大波小學能夠歡快地迎來新的學生。”他大聲地說。

（邱寶珊薦自2014年3月26日《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