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勝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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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轉折關頭的責任擔當和戰(zhàn)略思維
——談中共七大的歷史意義和啟示

楊 勝 群

1945年4月至6月召開的中共七大，是中國共產黨在抗戰(zhàn)勝利前夕的歷史轉折關頭召開的一次重要會議，也是中國共產黨建黨以來完全獨立自主召開的一次代表大會。

會議召開時，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的徹底勝利在望。歷史走到了一個有利于中國人民的轉折關頭。但是，抗戰(zhàn)勝利后中國向何處去等許許多多的問題，也擺到中國人民面前，擺到了中國共產黨的面前。歷史的轉折固然不是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但也不是自然而然的，而是需要有責任擔當?shù)娜巳ネ苿訉崿F(xiàn)。在中國的政治舞臺上，國民黨自抗戰(zhàn)以來對外消極妥協(xié)，對內堅持獨裁統(tǒng)治，特別是在抗戰(zhàn)后期重彈“一個主義”“一個政黨”“一個領袖”的老調，人們從其身上已經(jīng)看不到一點希望；而中國共產黨不僅在整個抗戰(zhàn)過程中發(fā)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而且早在抗戰(zhàn)進入相持階段時，就打出新民主主義的旗幟，提出了在戰(zhàn)后建設新民主主義國家的主張，從而贏得了越來越多的人的擁護和信賴。因此，在抗日戰(zhàn)爭即將取得最后勝利的歷史關頭，進步階層和民眾把推動時局和歷史前進的希望寄托在中國共產黨的身上。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共產黨召開七大，審時度勢，以對維護和發(fā)展國家、民族和人民根本利益的責任擔當及把握歷史契機、推動歷史發(fā)展的戰(zhàn)略思維，鮮明地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張和綱領、政策，回答了關于戰(zhàn)后中國向何處去的一系列重大問題，向歷史和人民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這次會議，不僅在歷史上產生了深遠的作用和影響，而且在今天，對于我們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推進民族復興大業(yè)，具有寶貴的思想啟迪和精神激勵意義。

第一，指出戰(zhàn)后中國面臨光明與黑暗兩條道路和命運的抉擇，表明中國共產黨的選擇和方針。

中國人民的抗日斗爭艱苦卓絕，堅持了14年，在即將取得徹底勝利的時候，人們由于國共兩黨關系的因素，對抗戰(zhàn)勝利后國家的前途和命運的看法出現(xiàn)了兩個極端。有一些人盲目樂觀，看不到國民黨發(fā)動內戰(zhàn)的危機；有一些人特別是中間勢力對國共關系憂心忡忡，對國家的前途陷入悲觀。由于國民黨頑固派為發(fā)動內戰(zhàn)做輿論準備，誣蔑共產黨“要顛覆政府”，蓄意渲染國共兩黨的矛盾，加重了社會對戰(zhàn)后國家前途的悲觀情緒。這種悲觀情緒，不僅影響到中國人民將反對日本侵略者的斗爭進行到底，而且還會加深國內矛盾，使形勢向著不利于人民的方向發(fā)展。

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在中共七大的開幕詞中，對國際國內形勢做了全面分析后指出：“在中國人民面前擺著兩條路，光明的路和黑暗的路。有兩種中國之命運，光明的中國之命運和黑暗的中國之命運?！?《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025頁。他解釋，光明的命運即戰(zhàn)后建設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統(tǒng)一、富強的中國；黑暗的命運即戰(zhàn)后仍為國民黨一黨專制，繼續(xù)維持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分裂的、貧弱的中國。面對這樣的兩條道路和兩種命運，中國共產黨的選擇和方針是什么呢？毛澤東明確地回答：“我們應當用全力去爭取光明的前途和光明的命運，反對另一種黑暗的前途和黑暗的命運?！?《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26頁。

毛澤東對戰(zhàn)后中國前途、命運的辯證分析和論斷，他所表明的中國共產黨爭取國家光明前途、命運的鮮明態(tài)度，使人民群眾特別是一些中間力量看到了希望，受到鼓舞，并且愿意同中國共產黨站到一起。毛澤東的分析和論斷，還有力地回擊了國民黨頑固派對中國共產黨的污蔑和他們?yōu)榘l(fā)動內戰(zhàn)制造輿論的陰謀。盡管后來的歷史還是出現(xiàn)了曲折，但是中國共產黨已站到了歷史和道義的制高點上。

第二，全面地提出中國共產黨解決中國問題的綱領、政策，指明了中國人民爭取光明前途、命運的途徑和辦法。

要爭取中國戰(zhàn)后光明的前途和命運，就要提出解決中國問題包括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各方面問題的方案。毛澤東早在1940年寫的《新民主主義論》一文中就提出了建立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新民主主義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政治主張。他將這一政治主張確定為中國共產黨的一般綱領。五年過去了，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理論有了新的豐富和發(fā)展。他在提交七大的書面報告《論聯(lián)合政府》中，對新民主主義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又作了新的全面的闡釋，形成了建設新民主主義國家的基本方略。在闡釋新民主主義的經(jīng)濟時，他特別突出地強調了新民主主義社會要廣大地發(fā)展資本主義。這是非常有現(xiàn)實意義的。當時，中共黨內一些人受民粹主義思潮的影響，主張戰(zhàn)后中國限制甚至消滅資本主義，直接由封建經(jīng)濟發(fā)展到社會主義經(jīng)濟；而民族資產階級的很多人，則對中國共產黨的新民主主義綱領理解不夠，擔心被剝奪。很明顯，這樣一些錯誤思想和社會情緒，將嚴重影響戰(zhàn)后建設新民主主義國家。

毛澤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先是在《論聯(lián)合政府》的書面報告中明確指出：“拿資本主義的某種發(fā)展去代替外國帝國主義和本國封建主義的壓迫，不但是一個進步，而且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過程?！?《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60頁。后又在大會的口頭報告中，批評黨內民粹主義的思想，再次強調：“我們這樣肯定要廣泛地發(fā)展資本主義，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毛澤東在七大的政治報告和講話集》，中央文獻出版社，1995年，第126頁。毛澤東關于發(fā)展和利用資本主義的思想，成為了中國共產黨綱領的重要內容。這對于當時推動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站到中國共產黨的旗幟下，共同完成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任務，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同時，在一段時間內對于黨和人民的思想認識避免陷入民粹主義泥坑，中國的革命和建設避免嚴重的超越階段的歷史性錯誤，產生了重要作用。

針對中國當時最現(xiàn)實的問題，毛澤東在《論聯(lián)合政府》中還提出了中國共產黨在現(xiàn)階段的具體綱領，共四十條，包括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外交等各個方面。在這些具體綱領中，最重要的就是“廢止國民黨一黨專制，建立民主的聯(lián)合政府”。這是解決當時中國所有問題的政治前提。中國共產黨“建立聯(lián)合政府”的政治口號，是在七大召開半年多前在國共兩黨談判中提出來的，國民黨曾希圖通過美國政府的所謂協(xié)調來消弭這一口號。到七大召開時，中國面臨著確立戰(zhàn)后國家長期政制的問題。中國共產黨適時地通過代表大會并且以綱領的形式，突出地打出這一政治口號，產生了更加廣泛而深遠的影響。這一政治口號，實際上成為了當時衡量中國一切政治力量的試金石。中國共產黨堅持這一正確的主張，反映了廣大人民的政治訴求，成為廣大人民心目中一切進步政治力量的代表；而國民黨卻從根本上予以抹殺，在人民面前暴露出了反動的真面目。

第三，確立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打敗日本侵略者，建立新民主主義中國的政治路線，明確宣示中國共產黨在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中的領導地位。

中共七大確立的政治路線是：放手發(fā)動群眾，壯大人民力量，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打敗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國人民，建立一個新民主主義的中國。這條政治路線反映了國家、民族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明確宣示，代表國家、民族和人民根本利益的中國共產黨，不僅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領導者，而且是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的領導者。

毛澤東此前曾多次論述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領導權問題，明確指出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只能由無產階級及其先鋒隊領導，而對革命勝利后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的領導權問題沒有作過明確的論述。到中共七大召開時，建立新民主主義國家的任務在即，又面對國民黨對中國共產黨的極力排斥與攻擊，毛澤東意識到對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領導權的問題應當給予明確結論了。他在《論聯(lián)合政府》中指出：“三次革命的經(jīng)驗，尤其是抗日戰(zhàn)爭的經(jīng)驗，給了我們和中國人民這樣一種信心：沒有中國共產黨的努力，沒有中國共產黨人做中國人民的中流砥柱，中國的獨立和解放是不可能的，中國的工業(yè)化和農業(yè)近代化也是不可能的?！?《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97—1098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地位，是歷史形成的，也是中國共產黨靠自身理論和實踐的先進性所贏得的。毛澤東就如何衡量政黨作用的問題指出：“中國一切政黨的政策及其實踐在中國人民中所表現(xiàn)的作用的好壞、大小，歸根到底，看它對于中國人民的生產力的發(fā)展是否有幫助及其幫助之大小，看它是束縛生產力的，還是解放生產力的?！?《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79頁。用毛澤東提出的生產力標準衡量國共兩黨的政策及其實踐，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抗戰(zhàn)以來，中國共產黨提出的政治主張和政策綱領，都是促進解放和發(fā)展社會生產力的；而國民黨的政治主張和政策綱領，包括其在與中共七大差不多同期召開的六大上提出的一些政策綱領，從根本上說是因循守舊、脫離人民的，是在政治上維護一黨專制，在經(jīng)濟上維護官僚資本發(fā)展的。

此時，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個領導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的黨，還具備了一個很重要的條件，這就是有了一個科學的指導思想——毛澤東思想。到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后來概括的毛澤東思想的六個部分和三個活的靈魂已基本形成。中共七大確定將毛澤東思想作為黨一切工作的指針。

歷史已經(jīng)把中國共產黨推到中國人民的領導核心的位置。中共七大宣示中國共產黨在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中的領導地位，既體現(xiàn)了一種責任擔當，又體現(xiàn)了一種自信！

第四，提出中國共產黨作風建設的新目標和新要求，在全國人民面前樹立起了黨的新的作風形象。

中國共產黨與其他政黨的一個重要區(qū)別是，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具有強烈的作風形象意識。全面抗戰(zhàn)的八年，中國共產黨在戰(zhàn)場上和局部執(zhí)政中的作風表現(xiàn)已為國內外人們所認識。抗日戰(zhàn)爭即將取得最后勝利，中國共產黨要成為新民主主義國家建設的全面領導者，必須進一步弘揚自己的優(yōu)良作風傳統(tǒng)，以新的作風形象出現(xiàn)在全國人民面前。毛澤東在《論聯(lián)合政府》中將中國共產黨的作風概括為三大作風，即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作風、與人民群眾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作風和自我批評的作風，并對三大作風進行了深入的闡述。這三大作風的概括和闡述，實際上是對中國共產黨的作風建設提出了新的全面的目標和要求，作出了新的全面的規(guī)定。由此，中國共產黨的自身建設站在了一個新的起點上。

這時，國民黨雖然還占著領導抗戰(zhàn)政府的風頭，但一黨專制政治上的黑暗已經(jīng)注定了它走向作風上的徹底腐敗。同在一個歷史轉折關頭，中國共產黨不僅以政治上的自信和擔當，而且以思想作風上的自覺，實現(xiàn)了一次漂亮轉身，完成了一次新的涅槃。歷史，給人留下深遠的啟迪。

(本文作者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原常務副主任 北京 100017)

(責任編輯 薛 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