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星
母親要陪舅舅去給外婆看病,我們一家便一同乘車去醫(yī)院看望住院的姐姐。電話聯(lián)系好之后,我們中途坐上了外婆看病所乘的車。只見車上三舅、四舅、母親和我們一家三口把外婆團團圍住。
外婆最近幾天不敢下床走動,生活上都是幾位舅媽輪流照顧。打了幾天點滴也不見好轉(zhuǎn),醫(yī)生懷疑是肌肉萎縮。外婆今年九十歲了,共有四個兒子和三個女兒,大舅年齡大了,行走不方便,所以沒有一起來,二舅在我大概七八歲的 時候因病去世了,我已記不清他的模樣了。三姨隨表妹去了外地,二姨去年也因病離開了我們,母親是她的大女兒,也是共和國的同齡人,但是不像祖國那樣強健,走路的時候經(jīng)常走一會兒歇一會兒。起初家里人還說母親沒有必要一起來陪同檢查(母親當(dāng)時不知道姐姐住院的消息,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解釋道:“也許是由母親來照顧外婆比兩位舅舅方便一些吧!”
車上的另一個人引起了我無盡的思索,那就是我的外公。他雖然比外婆年輕四歲,但身體卻一直不好,前后住了多次醫(yī)院,動過白內(nèi)障、闌尾炎、尿路結(jié)石等幾次手術(shù),最近經(jīng)??人?。我想:不就是老伴來醫(yī)院做個檢查嘛!你說你走路還得讓人扶,跟著來干什么啊……
當(dāng)兒子把我從回憶中叫醒的時候,車已經(jīng)開到了醫(yī)院。我和三舅扶著外公下了車,出于禮貌的緣故,我沒有急著去看望生病的姐姐,而是先陪著外婆看病,隨后得知外公也要做檢查,原來我錯把病號當(dāng)成陪同了。這樣我就更不能離開了。
我們自發(fā)分成了兩組,四舅背著外婆,可能是年齡大的原因,她的兩只手總是不能有力的摟住舅舅的脖子,佝僂的身軀總是往后揚,母親便緊緊的拖住她并不停囑咐使勁摟住。妻和兒子提著一部分行李緊隨其后。由于外婆有本醫(yī)院的就醫(yī)卡,所以她們和醫(yī)生說明情況后就直接去了拍片室。外公看似問題不大,但咳嗽不止,呼吸困難,于是給他掛了個專家門診。挨了近半個小時才輪到我們看病,醫(yī)生很客氣,最后建議做肺部拍片、心電圖和血液三項檢查。我扶著外公,三舅尋找著各個科室(舅舅經(jīng)常陪二老來看病,對這里的環(huán)境比較熟一些)。在拍片室門口我們匯合了,兩位老人坐在一塊兒,周圍圍了很多人,我們討論著老人,討論著病情,討論著子女……而兩位老人卻像是聽外語一樣一點也不懂,表情是那么的驚詫。工作人員叫到了外公的名字,三舅扶著外公走進了X片室,我以為母親她們在等外婆拍片的結(jié)果,原來忙的忘了把就醫(yī)卡交給工作人員,一直沒有拍片。
外公出來后,我和三舅拿著另一張單子扶著外公走向了心電圖室。這里不是很忙,一會兒就到我們了,“壞了,三舅,怎么做血液檢查的單子不見了呢?”“是啊,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醫(yī)生忘記開了,你去問問醫(yī)生吧!”我跑回醫(yī)生辦公室一問,原來有就醫(yī)卡就行了,他們都是聯(lián)網(wǎng)的,做血液檢查的只要一刷卡便知道了,無需我們多說。我再一次回到心電圖室時,從門縫里看到三舅正在扶外公躺到床上,外公年輕時一米七八的個子現(xiàn)在還不足百斤中,他是那樣的瘦,上床的時候是那樣的吃力。三舅出來后,我和他說明了情況(事后說這種情況我們應(yīng)該知道的,只是當(dāng)時忙暈了),“三舅,我看那邊做血液檢查的人很多,這樣我先過去排隊占個號吧!”十幾分鐘后三舅替換我站到了排隊等候的隊伍中,外公靜靜地坐在一旁。這時外婆也應(yīng)該在等待拍片的診斷報告了,三舅微笑著說:“這里基本上忙完了,主要是等結(jié)果,你和你媽先去看看你姐吧!”我想也行,于是我們四人來到了姐姐的病房。
大概十五分鐘后,接到四舅的電話,電話里很亂,大概意思是說外婆看不到母親著急了。于是我和母親又一次返回到外婆的身邊,原來當(dāng)四舅去詢問拍片結(jié)果的時候,外婆以為大家都不要她了,一個人坐在那里很惱火。以前聽舅媽說外婆經(jīng)常要打電話讓母親去她家,并不斷嘮叨這樣一句話:“拉巴閨女,拉巴閨女奏么?死的死,去外地的去外地,在家的又不來?!蓖馄藕屯夤星楹芎?,聽舅媽說,外婆還能下床走動的時候,只要外公一睡覺,外婆就過去用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這時候無論是舅媽還是母親看到了都會斥責(zé)外婆,外婆便會振振有詞的說:“我是看看你爹還喘氣嗎?看看他還活著嗎?”聽說外公睡覺時外婆大約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撫摸他的臉一次,同樣外婆睡覺的時候外公也時常重復(fù)這樣的動作。
焦急的等待之后是外婆髂骨輕微骨折,三舅說可以到一個熟人的正骨醫(yī)院做治療。而外公的情況比較嚴(yán)重:肺部有水泡,心律異常,心跳每分鐘127次。一個月前我做過一次心電圖,心跳每分鐘108次就嚇得我?guī)滋斐圆缓盟缓?,沒想到我的記錄輕松就被打破了。專家說稍有不慎便會有意外,所以他極力建議住院治療,專家最后說:“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你們商量商量吧。”三舅和四舅一站一蹲在醫(yī)生辦公室愁眉不展。我使了個眼色把舅舅叫到門外,再叫上守候在外婆(沒有和外公坐在一起)身邊的母親就說出去商量商量。舅舅都有自己的工作,家中又有很多事情,他們實在沒有時間整天往醫(yī)院跑,故都不太贊成住院治療。無奈之中我說:“不如我們把這次的檢查結(jié)果和我們家里的醫(yī)生(在我們那一帶小有名氣)做一個詳細的匯報,看看他這種情況在家里能否治療?”一番電話咨詢之后,當(dāng)?shù)蒯t(yī)生說這種情況完全可以在家中治療,最后我們決定回家治療。
當(dāng)我們四人來收拾行李扶二老準(zhǔn)備上車時,外婆又發(fā)脾氣了:“嫩奏么里來?嫩奏么又撥我舍了呢?嫩是不是不要我了?嫩爹呢?也不要他了?……”
看到這一切,我真是哭笑不得;聽著外婆的話,心里總是酸酸的。想想我們都為人子女,也都有子女,并且大都是獨生子女,有一天我們老了怎么辦?作為子女的我們又在做些什么呢?就像電視劇《相愛十年》中韓靈對肖然所說的一句話:“不要以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樣想用錢來證明一切!”
謹(jǐn)記:百善孝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