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覓

一縷馨香，系住溫靜時光

◎張 覓

年少時讀過很多關于香囊的古詩詞，只覺唇齒含香。那娟秀古雅的香囊，是中國女子溫婉輕柔的夢境。

自己也曾做過香囊。某個深秋，桂花開得正好，那香讓人遍體清爽。于是尋出一塊淺藍色的布，用白線細細縫了一個素凈的小布袋，然后把細小如米粒的桂花收集在小布袋里，縫了起來，晚上放在枕邊。一閉眼，仿佛置身于深秋的桂花林中。

而真正意義上的香囊，是精巧細致至極的。用五色絲線在彩色絲綢上繡出極精美的圖案，再縫制成玲瓏別致的小繡囊，細密均勻的針腳里，盡是女子溫柔繾綣的心事。

舊式的閨中女子，通常會身佩香囊。香囊里放滿各式香草香花，如白芷、川芎、芩草、佩蘭、薄荷等香味濃郁的植物。想象那少女身段纖柔，笑容靦腆，腰間香囊將她整個人點綴得更為清靈曼妙。她款款而來，芬芳滿徑，如山水畫般叫人熨帖明潔。

也有女子把香囊系于床帳或車輦上?！扒溜L繞象床，葳蕤翠帳綴香囊?！本碌男∑溜L，光潔的象牙床，錦帳上懸著一只精巧的香囊。燭影搖紅，香囊便浴在滿屋的旖旎暖色中，屋里滿是古意裊裊的暖香。

香囊以錦制作，因而詞牌名中還有“錦香囊”，歐陽修曾以此詞牌名填了一首滿蘊柔情的詞：“一寸相思無著處。甚夜長難度。燈花前、幾轉寒更，桐葉上、數聲秋雨。真?zhèn)€此心終難負。況少年情緒。已交共、春繭纏綿，終不學、鈿箏移柱?！蹦莻€在寒夜燈花前聽著梧桐雨聲思念心上人的女子，她心中這安靜而憂傷的相思便如那錦香囊的香氣般馥郁。

在古代，香囊是重要的定情信物。男子惜別心愛女子時，女子就會珠淚盈眶地將親手繡的香囊珍重地系于情郎腰間。

《紅樓夢》中黛玉答應寶玉要做個香囊給他，于是顧不得自己嬌怯怯的身子，一針一線地繡。結果香囊還沒繡好，黛玉誤會寶玉把自己送他的荷包給了人，便賭氣地把正給他做的香囊也剪了。寶玉見過那香囊，雖未完成，卻十分精巧，費了許多功夫，不由得忙解了衣領，將黛玉所給的荷包解下來給她看。兩人和好后，寶玉便哄她說：“好妹妹，明兒另替我作個香袋兒罷！”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興罷了?！彼m嘴上這么說，心卻早軟了。瀟湘館內鳳尾森森，龍吟細細，她送他出來，回來卻在茜紗窗下想著，明日就再做個香囊吧，做好了再送給他。

小兒女的情懷，光風霽月，芬芳滿懷。那是寶玉和黛玉的無瑕時光，任由年華盛放，只覺歲月靜好。他一心一意地寵著她哄著她，她使著小性兒不依不饒，而心下卻是歡喜的。多好啊，他戀著她，她也戀著他。

小小一只香囊，卻系住了一段可以永恒的溫靜時光。香氣馥郁，在心中來回，永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