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佐仁沉著救金鳳

再說這位王司令，看完戲后到了后臺，非要筱金鳳明天晚上到他家唱堂會，筱金鳳拗不過他，只好答應(yīng)去了。第二天，筱金鳳來到了王司令府邸，這個府邸在蘭池街，是一處三進三出的大四合院，后面有一個小花園。那天晚上，王司令請了地方當(dāng)局所有的達(dá)官顯貴，包括劉佐仁等。劉佐仁又邀請了高銘、馬鴻及李曼華、喬蘭、張素娟等人。王家花園如過節(jié)一般，華燈如晝，衛(wèi)兵仆人丫環(huán)穿梭其間，有端茶的，有倒水的，有拿水果瓜子的，把個王家大院忙得不可開交，一派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

大戲的第一出是《茶瓶計》，筱金鳳的咿咿呀呀，把王司令樂得直摸他那青白色的下巴。一陣鑼鼓散場后，王司令打發(fā)掉戲班子所有的人員，只留下筱金鳳一人在內(nèi)室吃宵夜。王司令的內(nèi)室布置得十分奢華，豪華的鍍金鋼絲床，外罩大紅流蘇繡帳子，古色漆雕木柜上擺著明萬歷年間的花瓶及清康熙年間的玉山，暗藍(lán)色的吊燈光線幽暗。丫環(huán)二妞送上精美的宵夜點心、龍井茶、涼味蛋卷、蘇式小吃以及塞州有名的杏仁酥，還有一瓶老人頭酒。

筱金鳳邊吃邊對付著司令的糾纏，王司令靠近金鳳坐著，帶毛的大手擁著金鳳的肩膀，金鳳給他斟著老人頭酒，心里盤算著一個主意：逃走。當(dāng)王司令酒至半酣時，他漸漸地放下了擼著金鳳的那只大手，金鳳提起酒壺使勁往他嘴里亂灌一氣，王司令便倒頭呼呼大睡了。金鳳一推房門，門已上了鎖，她取下了幔帳的帶子，拴在了窗戶上，憑著平時練就的武功，溜了下去。這時在黑暗中有人喊了一聲：“站??！有人逃跑了！”于是幾輛摩托車轟轟地開動了起來……

筱金鳳飛快地跑到廣盛店巷的劉家宅第，這里她比較熟悉，因為小時候她住在附近，認(rèn)識劉佐仁。她迅速地攀上劉家院墻，輕聲跑到劉佐仁書房前，只見里面還亮著燈光。她輕輕地敲擊著玻璃窗戶，這時劉佐仁還未入睡，正在看著“塞州戰(zhàn)局圖”，聽到窗外的響聲，他立刻收起了地圖，掀起窗簾一瞅，一看是金鳳。他馬上開了門，讓她進來，不用多說劉佐仁已猜到了她的用意。

金鳳進屋稍稍坐定，便聽見有人在敲擊大門，是王司令的衛(wèi)兵在找人。劉佐仁叫金鳳躲到書架靠墻的角落內(nèi)，然后從容地去開門應(yīng)付。衛(wèi)兵起初要進屋搜查，劉佐仁拿出了領(lǐng)導(dǎo)組的證件，并說：“劉某是戰(zhàn)地領(lǐng)導(dǎo)組的少校主任秘書，誰要敢私闖我的私宅，老子就斃了他！”這一聲吆喝，嚇得那個帶隊少尉不禁一陣寒戰(zhàn)，說了聲：“撤！”他們走后，這時劉老爺、老太太、劉麗、小梅和春喜、老媽子、丫環(huán)等一起走了出來，劉佐仁叫小梅和春喜還回東廂房臥室，自己仍然回到了書房。

金鳳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等劉佐仁進來后，她猛地竄了出來，劉佐仁感到一陣虛驚。劉佐仁叫她坐在床上，這時她哭訴著這幾年的難處，敘說著練功之苦。師傅打罵還受得了，就是怕碰上地痞流氓，特別是怕碰上有勢力的地頭蛇。她想讓劉佐仁想個辦法，金鳳大哥長大哥短地哭訴著。劉佐仁也知道金鳳的脾氣，因為他們從小也在一起玩過。金鳳早年喪母，父親又娶了續(xù)房，后媽對她十分惡毒，再加上后來家境沒落，金鳳便不大與佐仁來往了。

金鳳住在城外花園村，城里只有她的二姨媽，如今姨媽也死去了，她像一只孤單的小鳥，不知道要落在那根枝杈。這幾年金鳳在塞州有了一點名氣，卻還要受這樣的窩囊罪。劉佐仁十分同情她的遭遇，眼里不禁涌出淚花。

筱金鳳是日新戲樓的臺柱子，起初跟隨大姨媽在北平學(xué)京戲，后來因為在北平立足很難，便回到了塞州老家。開始與師傅學(xué)習(xí)晉劇，由于她悟性很強，又刻苦，所以成了這里的臺柱子。而且小時候與劉佐仁的父親劉老爺讀過幾天私塾，可以說是識文斷字，能文能武。

劉佐仁安慰筱金鳳睡下后，他便在書桌上迷糊了一夜，不覺東方漸白，他推開門出了院子，伸展了一下雙臂，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清醒了許多。

女仆張媽在燒火做飯，風(fēng)箱拉著有節(jié)奏的聲音，鍋里添滿了水，準(zhǔn)備熬塞州特有的豆兒稀粥，丫環(huán)頻頻地幫張媽拉火。張媽是東頭兒張鐵匠的妻子，有一兒子，她平常待人很好，由于張鐵匠愛賭，把個家產(chǎn)踢達(dá)得精光，張媽只好給劉家?guī)蛷N做飯。張鐵匠近來又在御河灣給國軍釘馬掌時讓馬給踢傷了，只好在家休養(yǎng)，一家三口全由張媽負(fù)擔(dān)生活。張媽做得一手好飯，她出生在郊外的一個農(nóng)村，從小父母去世早，一個人獨闖，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劉家不論大人小孩，對她老人家都十分尊重，張媽基本上是劉家的管事人。

早飯做好后，丫環(huán)婉兒先給老爺老太太送去，然后又給劉佐仁送去，婉兒端著常調(diào)盤（塞州人的端飯家具，木制方形紅色）走進了大少爺書房，只見一位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旁，她愣了一下低下了頭，隨即慢慢地退出去了。她什么也沒說，又去給二小姐送飯。二小姐劉麗對她最好，可是由于尊卑地位，她不敢主動接近二小姐。二小姐在北平輔仁大學(xué)讀法律專業(yè)，每到假期回來時總和她聊許多見聞趣事，什么抗日救國，國共合作，她雖然不懂，但也非常愛聽她的話。

金鳳坐在那里對著劉佐仁發(fā)笑，并問：“你昨天睡著了嗎？我嗎？做了個好夢！”劉佐仁笑笑不答。金鳳說：“我可做了個好夢，夢見……”“夢見啥？說呀！”佐仁問。金鳳低頭不語，一會兒笑嘻嘻地說：“夢見了咱們小時候玩過家家，我當(dāng)新媳婦，你是新郎官……”

劉佐仁說：“快說些正經(jīng)事吧！一會兒我先出去打聽一下消息，看看王司令在干什么，還搜捕不搜捕你？”吃完早飯劉佐仁出去了，金鳳一個人在書房等著。這時太太完小梅帶著孩子來到了書房，一看筱金鳳，她們也認(rèn)識，問她怎么回事，她如實照說，小梅便說了些安慰她的話。

劉佐仁走到清遠(yuǎn)街商業(yè)繁華的錢道角。為什么叫錢道角呢？因為與之對照的和陽街還有一個糧道角，在倉巷的南口與稍竹巷正對的地方。錢道角是明清時運錢的道路，此角之北有戶部財政局，一些錢鈔要從此運解。因此，塞州城東西二街便由此稱呼了。

錢道角雖然是劫后余生，但光復(fù)后又恢復(fù)了它的繁華，店鋪林立，車水馬龍，人流熙攘。南面稻米店的南方老板娘說著江浙一帶的吳語，細(xì)軟纏綿。老板娘與劉佐仁用塞州話打了個招呼，順便瞄了他一眼，劉佐仁沒有理她。他去了仁記茶館叫掌柜的沏了一壺碧螺春，在那里品著香味兒。店小二又端來了當(dāng)?shù)氐囊槐P虎皮酥點心，這種點心酥白的皮里包著棗泥和青紅絲兒，上面正中點著一個圓圓的紅點。劉佐仁品嘗著點心，慢慢地喝著碧螺春，耳朵里注意著人們的閑言碎語?！白蛱煲估雉[得真兇，王司令要逮共產(chǎn)黨要犯，挨家挨戶地搜查?！薄暗降撞槌鰜頉]有？”有人問?！安槌鰝€屁呀！聽當(dāng)兵的說，連個鬼影也沒有。”

6、巧遇區(qū)太知秘密

這個仁記茶館是塞州城內(nèi)的一座老字號茶樓，坐落在清遠(yuǎn)市場之外，前面是茶葉欄柜，后面是一座二層茶樓，創(chuàng)辦于清末光緒年間，掌柜乃塞州城東四十里鋪的高掌柜，高掌柜經(jīng)常走口外用茶換馬匹，換毛皮，平時便由他的妻子主內(nèi)外。高掌柜62歲那年到了口外綏遠(yuǎn)城（呼和浩特），因傷風(fēng)感冒一直沒有回來。高老太為了全家人平安團聚，專門在四十里鋪官道上修了一座石橋，后來人們?yōu)榧o(jì)念她便刻了一個石碑叫“輿梁”，這碑如今還矗立在村子外。

劉佐仁在茶館坐了一會兒，把一沓子金圓券丟給了店小二說：“別找了，以后再說?！钡晷《阒δ槹褎⒆羧仕土顺鰜?。劉佐仁在繁華的大街上逛了起來?？斓轿顼垥r分劉佐仁突然看見了李曼華帶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太太在街上溜達(dá)。李曼華打了一個響指：“米斯特兒劉，好久不見了，到哪兒去了？”劉佐仁一愣神便說：“密斯李，我隨便走走。”“那好吧，和我們?nèi)ヒ惶诵略浦?。”“這……”“走吧！我請客，這位女士是王司令秘書的夫人區(qū)太太?！薄熬醚觯醚?，區(qū)太太嘛！女才子！”“劉大少爺，我一眼就能認(rèn)出你，你是塞州聞名的大畫家嘛！新云中，一家新開的飯店，品品鮮，我請客?！?/p>

三人走過了鼓樓來到了新云中飯店。新云中飯店是廣東人來此開設(shè)的粵菜飯店，有著獨特的風(fēng)味，雖然剛剛開業(yè)，但是顧客盈門，門童推開了通地的旋轉(zhuǎn)玻璃大門，三人寒暄而入。跑堂的把他們領(lǐng)到了二樓雅座。招待小姐沏好茶，送上菜單。“要個鮑魚湯吧！”區(qū)太太說，“鮑魚湯沒什么好吃的，太貴了?！薄盁o所謂嘛？第一次請劉主任，再來個清蒸鱸魚?！薄靶辛?，這就可以了?！薄霸賮硪槐P紅燒大蛇，蛇膽蛇血送來！”“喝什么酒？”區(qū)太太又問劉佐仁，劉佐仁只好說：“我的酒量不行?！薄澳蔷蛠砥垦缶瓢桑滋m地吧！”服務(wù)小姐把單子送到了餐臺。

這時留聲機播放出“喝完了一杯，請敬點小菜，人生能有幾回醉……”雅間里的脂粉味和餐桌上的飯菜味混合了起來，形成了一種怪怪的味兒，滿屋繚繞。“什么時候有雅興給我畫一張畫呢？劉主任！”區(qū)太太問，“沒問題，隨要隨給！”劉佐仁答應(yīng)給區(qū)太太一張自己的畫兒。吃完飯后，他們又到了天慶茶社去聽了一剪梅的耍孩兒戲。耍孩兒戲是塞州地方的一個特色戲種，一般唱法是用后嗓子哼出，鑼鼓點急急如風(fēng)。這種地方戲流行在塞外雁門之北，傳說是當(dāng)年王昭君嫁給匈奴單于時路過塞州，住在琵琶老店，因思念家鄉(xiāng)和旅途勞頓，夜不能寐，手彈琵琶而哼出了此悲悲切切、如訴如泣的調(diào)子，從而在這里形成了這一老百姓喜愛的劇種，千年來傳唱至今。

劉佐仁拐里把彎地與區(qū)太太嘮嗑中知道了王司令的一些秘密：封城一個月一定要查出金鳳來，因為金鳳是共產(chǎn)黨策劃攻城的地下聯(lián)絡(luò)員，這可不得了，劉佐仁打了一個寒噤，知道金鳳遇到了大麻煩，他在那里一陣愣神。李曼華用胳膊搡了他一下，劉佐仁才回過神來，好在李曼華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士，又無心算計別人，只是要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劉佐仁要打道回府，兩位女士哪能讓他溜之大吉，非要他陪她們到天香舞廳去跳舞。劉佐仁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去跳那勞什子舞。他只好應(yīng)酬說：“二位太太，改日再邀吧！”區(qū)太太也不一再挽留，順口說：“劉主任，說話可一定要算數(shù)哦！”“改日再邀！”劉佐仁飛一樣地出了新云中飯店。

7、筱金鳳身份暴露

劉佐仁回家后，已是晚飯時間，當(dāng)年塞州城人家的四合院生活比較融洽，有錢人家是單獨的四合院或二進二出的套院兒;而沒錢人家則是幾戶人家住一處的大院兒，人稱“大雜院”。別看院子叫大雜院，可一點兒也不雜，六七十年前那時候，每到夏天，家家人都要在院里做飯。那大塊炭碼在窗臺前，也是非常整齊。當(dāng)院有一堵花磊墻，墻上種著石榴兒、海萼花、洋繡球或者美人蕉、竹葉桃之類塞北地區(qū)易長的花兒。

夏日人們總是要在院子里生火，家家門前抹一個春灶爐子，每到下午春灶爐子旁的風(fēng)箱拉得“呱噠呱噠”直響，院子里形成了一曲好聽的樂曲。那春灶爐子上的銅鍋里用溫火兒“咕嘟咕嘟”地熬著紅豆兒小米稀粥。熬好稀粥后是用炙床子慢火兒烤糕，晚飯時，眾人們圍在院子里的大方桌子上，談今論古，講些塞州近日發(fā)生的趣聞軼事。哪家吃好的，黃糕燉肉、大餡餃子之類的美食，都要互相贈送。有時院子中間放著一個大醬缸，經(jīng)過一個夏天的暴曬后，秋后制好了醬，全院人一塊兒共享。

劉佐仁走進他家寧靜的小院，徑直到了他的書房，一看金鳳正和小梅一塊兒聊天，他感到十分欣慰。他的妻子是一個十分通情達(dá)理的女人，近來操勞家事，身體有些不適。不一會兒婉兒端來了晚飯，晚飯是當(dāng)?shù)氐拿倒寮t豆餡兒油糕、炒三鮮、羊雜碎和豆腐干拌粉條，外加綠豆棗稀飯。劉佐仁和她們一塊進餐，三人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兒。飯后小梅又回到東廂房歇息，屋里只剩下劉佐仁和金鳳二人了。劉佐仁把他聽到的事兒和金鳳講了，金鳳聽后吃驚不已，她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

抗日戰(zhàn)爭時期，金鳳在花園村參加了方山游擊隊。由于她是唱戲出身，從小練就了一身好武藝，隨游擊隊轉(zhuǎn)戰(zhàn)塞上長城內(nèi)外。在殲滅鬼子的豐鎮(zhèn)戰(zhàn)役中她還活捉了一個鬼子中尉。后來由于游擊隊為了擴大根據(jù)地，掌握戰(zhàn)后形勢的發(fā)展，要她暫住城里收集情報。唱戲這營生是個出頭露臉的事情，她本來不想再露面了，可是吃不住一幫師兄師姐的邀請，硬是給拉到了日新劇院，沒幾天，塞州人就知道她這個金鳳了。

她小時候在廣盛店巷二姨媽家長大，對劉佐仁特別鐘情，她總像小妹妹一樣纏著他，在這情急的關(guān)鍵時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撲到了劉佐仁的肩上痛哭了一場。劉佐仁不管金鳳對他是什么樣的感情，只把金鳳當(dāng)妹妹看待。他決定通過各種關(guān)系，送金鳳出城。他左思右想，試試?yán)脜^(qū)太太的關(guān)系，把金鳳送出城去。

區(qū)太太的丈夫區(qū)瑞是王司令的少校秘書，掌管著司令部機密信息的傳達(dá)，一些機要文件均出自他手。區(qū)瑞也知道劉佐仁的為人，知道他是個才子，也早想和他見上一面。區(qū)太太與區(qū)秘書談了要約劉佐仁和李曼華晚上到天香舞廳去跳舞，區(qū)秘書拍手同意。晚飯后，區(qū)太太撥通了劉宅的電話，約他8時整到天香舞廳，劉佐仁接了區(qū)太太的電話后，立即答應(yīng)起身。

王司令那天晚上被金鳳灌得酩酊大醉，醒來后，一見她已逃脫，心中一陣不悅。他本來只是看中金鳳的姿色，從來不想到過這樣一個柔弱女子還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女八路。正在這時上峰來了密電，說有一個女共產(chǎn)黨員潛伏在塞州策劃和平起義，此人特征和金鳳頗為相似，王司令一陣吃驚，要部下抓緊搜捕金鳳。

8、風(fēng)情女子與敵周旋

塞州城的永泰街，可謂是店鋪林立，洋樓相連。那鼓樓東北的恒利魁百貨綢緞莊，經(jīng)銷著美孚石油。這個美孚石油可是當(dāng)時的世界名牌貨，這家商店經(jīng)銷的石油已經(jīng)擴展到綏遠(yuǎn)、包頭一帶。這些貨物先是用輪船從海外把石油運到天津港，再用火車從天津港運到塞州站，這些石油儲存在北小城操場城，然后用人力車再拉到門市部。當(dāng)時塞州是有錢人用電燈，沒錢人只能點煤油燈，所以恒利魁的美孚石油是非常暢銷的。

鼓樓附近除了一些大商店外，還有當(dāng)時聞名的大新華飯店，它是一座中西結(jié)合的小洋樓。掌柜姓姚，服務(wù)經(jīng)營完全學(xué)習(xí)北平六國飯店，一些著名人士來訪塞州，大都由大新華飯店招待，時人稱之為“小六國飯店”。晚上，鼓樓周圍華燈初上，街南天香舞廳霓虹燈一片通亮，喇叭傳出優(yōu)美的舞曲。劉佐仁來到舞廳門前，正遇到區(qū)秘書攜太太和李曼華到來，四人進入舞廳。坐臺舞女苗苗見到區(qū)秘書今日帶來夫人，風(fēng)頭有所收斂，只叫吧臺送上酒水小吃，正襟危坐在區(qū)秘書旁邊。區(qū)秘書把苗苗介紹給劉佐仁，其實他們早就相識。苗苗雖是一個伴歌伴舞女郎，但還是一個樸實的姑娘。她特別樂意認(rèn)識有才華的人，而對于昏庸官僚和暴發(fā)戶，她是嗤之以鼻的。

今晚苗苗見到劉佐仁風(fēng)度翩翩，又久別重逢，心里感到甜甜的，只是李曼華在劉佐仁身旁，她也不好過分熱情，心里有些酸酸楚楚。舞曲開始，李曼華與劉佐仁一曲慢四，他斯斯文文地?fù)е难?，她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與他左手緊握著，她迷醉在音樂的舒緩旋律中……小號手帶著弱音器吹出《蘇州河畔》的舞曲，女歌手在臺上抑揚頓挫地用盡了情感，舞廳中五顏六色的流光昏天暗地得旋轉(zhuǎn)，一會兒架子鼓又敲起了疾風(fēng)暴雨般的快三步，使旋轉(zhuǎn)的舞伴裙子像蓮花般的飄了起來。

李曼華結(jié)束了與劉佐仁的舞步，文質(zhì)彬彬的回到了原位。苗苗已端起了輕度的威士忌，笑著湊到了劉佐仁的身邊，她用肩膀蹭了一下劉佐仁。柔情蜜意地說：“劉主任，瞧得起我吧？請?zhí)磺?！”這時，劉佐仁腦海里正思索著一系列復(fù)雜的問題，他知道苗苗是風(fēng)月場混出來的，或許通過她可以搞到王司令的出城通行證，以便讓筱金鳳安全離開。于是他立即起身與苗苗翩翩起舞。又一曲悠揚的慢四奏起，劉佐仁摟著苗苗走出微弱的燈光，一陣茉莉型的香水味飄入了劉佐仁的鼻息。小提琴發(fā)出悠揚的柔弦聲，鼓手準(zhǔn)確地打著鼓點，他們陶醉在這午夜的輕歌曼舞之中。李曼華與區(qū)秘書跳著舞。這時，一位戴眼鏡的洋裝男子又請區(qū)太太跳舞。整個舞廳霓虹閃爍，舞伴們溫馨，樂手們陶醉，整個古城也沉睡在這戰(zhàn)火稍停后的難得的寧靜之中。

劉佐仁故意與苗苗套近乎，他有意緊緊地?fù)Я艘幌滤难?，又緊緊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小苗妹，我想讓你為我辦一件事，好嗎？”“什么事，大哥只管說，小妹一定照辦?！泵缑缡莻€孤女出身，十幾歲被賣入“三道歌坊”，劉家人很同情她的身世，便出資讓她讀了幾年書，到天香舞廳當(dāng)了招待女郎。苗苗過去常到劉家走動，后來苗苗很得王司令的賞識，漸漸到劉府少了。劉佐仁又說：“這事在這里不能談，你得到我家里去一趟?！彼麄儽銢Q定舞會散場到劉佐仁家密談。

塞州老城的夜色是十分美麗的，盛夏的夜晚也是涼爽的，天上的星星是可以數(shù)清的，鼓樓的暮鼓又“咚咚咚”地敲了12錘子，預(yù)示著午夜已經(jīng)到來。4個城門吱吱扭扭的被關(guān)了起來，一列駱駝隊被擋在了城門外，老駱駝仰頭吼著，拉駱駝的人只好返身在城外暫宿一晚。

天香舞會接近尾聲了，5人圍著圓桌，慢慢地品著醇厚的法蘭西紅酒以及輕度的威士忌，吃著當(dāng)?shù)靥赜械膴A餡點心。侍者又端上了水果拼盤，他們稍微吃了一點，便各自回了家。

苗苗出門叫了經(jīng)常接她的黃包車夫，繞著巷子轉(zhuǎn)了幾個彎兒，來到了劉府門前，劉佐仁早已等在門外。他們走進了劉佐仁的書房，這時金鳳已到太太小梅的屋里安睡。苗苗進門后，挽著劉佐仁的手，高興不已，臉上泛出了激動的紅云。劉佐仁不覺得調(diào)皮的說了一聲：“小苗妹！多長時間沒見了，真是想念?！眱扇硕脊笮ζ饋?。劉佐仁握著苗苗的手，看了看她說：“你變樣了，從一個不知深淺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又風(fēng)流又懂事的大姑娘了！”苗苗撒嬌地說：“大少爺，我還是從前的那個小女孩嘛！”劉佐仁感到苗苗像他的小妹，又像一個撒嬌的女友，他順嘴說：“小苗妹，大哥叫你救一個人！”“這個人是誰？是男是女？男的我救，女的我不管！”“哎，這說得是哪兒的話，男的女的都是咱們的朋友?！薄翱磥硎桥牧耍　薄班?，是你的金鳳姐。”“我就知道是她，你對她比我好！”“不是，你金鳳姐被王司令看上了，有人又告她是地下黨，這幾天正禁城懸賞她呢！”“她在哪兒？”“和你嫂子在一塊住呢！”“哎……”苗苗嘆了口氣又說：“金鳳姐真命苦，又事多?！泵缑缭趧⒓疫^去也與金鳳相識。

時鐘在嘀嘀嗒嗒地響，猛得敲了兩下，已過午夜時分了。劉佐仁看著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嬌妹，讓她去面臨一場生死的搏斗，不覺心中一陣凄楚，看見她在微睡中眼里還含著一點晶瑩的淚珠，下意識地微微吻了她一下。

第二天晚上，苗苗打扮得花枝招展，嫵媚動人，徑自來到王司令府上。門口的衛(wèi)兵哪敢擋苗苗的駕，她穿過五道崗哨來到王司令的大客廳。王司令眉頭緊皺正思索著如何捉拿金鳳。這時上峰又接連來了密電，催促說塞州的女地下黨聯(lián)絡(luò)員，掌握著大量情報，假裝是個女戲子，令他立刻捉拿歸案，否則拿他是問。王司令心里正思量著今晚的搜查計劃，準(zhǔn)備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行動……

苗苗用食指輕叩一下房門，不經(jīng)王司令同意，便輕輕地走了進來，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一陣茉莉型香氣撲到王司令鼻里，他猛一抬頭，看到了苗苗，似乎是一個仙女下凡，在燈光下嫵媚萬千，王司令的陰謀一下子跑到了爪哇國了。在以前苗苗真是左呼不來，右傳不來，今天是哪股風(fēng)把她吹來。王司令真是喜出望外，他哪里還準(zhǔn)備什么今晚的行動。他忙上前拉住苗苗白嫩的手：“苗小姐，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沒什么風(fēng)，只是想來看看王司令，這段時間司令太辛苦了？”王司令想把她拉在懷里，又覺不妥，于是他撥響了區(qū)秘書的電話，叫區(qū)秘書暫停行動，改日再說。他又拿起電話，叫廚房大師傅到鳳臨閣飯莊去要上好的菜肴。他與苗苗調(diào)戲了幾句俏皮話。不一會兒，大師傅帶著一個伙計挑來了一桌龍鳳宴，并帶來瓶威士忌和瓶老白汾。房中的八仙桌上立刻擺滿了美味佳肴，只見十幾道靚麗的大菜，令人垂涎欲滴。什么當(dāng)?shù)氐奶厣耍壶P爬坡、糖燒黃鼠、小熘鯖魚、粉蒸鴨、紅燜雞……京粵川滬風(fēng)味兒，應(yīng)有盡有。一陣陣菜香夾著苗苗身體發(fā)出的芬芳，王司令忘乎了所以。

9、苗苗舍己救金鳳

話說在塞州古城里，可謂是三步一崗，五步一

哨，全副武裝的巡邏隊走來走去。而城中心的鐘樓底下，卻是歌舞升平，絲弦管樂，隱隱可聞。那蘭池茶廳唱小曲的賣唱聲，那鳳臨閣的劃拳猜酒的令子聲，以及巡邏更夫的打梆子聲，形成了塞州城特有的小夜曲。城里的平民百姓們早已適應(yīng)了這種生活，似乎并沒有感到即將烏云壓城城欲摧。

在王司令的府上，苗苗正在和王司令喝酒哼曲兒。酒過三巡后，苗苗還在把盅勸酒，王司令早已昏頭轉(zhuǎn)向了。苗苗道：“王司令，看在小妹的情上您再喝一杯！”王司令又連喝了三杯。這時王司令給苗苗斟了一杯，硬是灌進她的嘴里，又倒一杯硬要苗苗喝下，苗苗知道自己的任務(wù)不敢貪杯。便說：“我不行了，罰我唱一個吧！”“對，苗小姐就給我唱一個吧！”“要好聽的”。這時，苗苗就低聲唱起了：“郎呀，咱倆是一條心……”這首軟綿綿的電影歌曲讓王司令聽得入了迷，苗苗趁機拿起了老白汾，不一會兒，把酒又灌到了王司令的肚里。王司令搖頭晃腦地哼著小調(diào)，喝得東倒西歪，看苗苗的身影也變得飄飄悠悠，如夢如幻，嘴里糊里糊涂地不知說了些什么，便一頭栽倒了，手下人早已撤了下去，苗苗順勢鎖上了門。

她見王司令已入夢境，就在他身上摸索起保險柜的鑰匙來，她清醒地記著劉佐仁教她如何打開保險柜。一會兒，苗苗找到了王司令腰上掛著得一串鑰匙。苗苗從繡包里拿出小手電，趕緊來到保險柜旁，借著幽暗的燈光，按照套路對著密碼，正往鎖孔插鑰匙的時候，忽然屋內(nèi)燈光閃爍，報警器頓時發(fā)出了聲響……豈不知外面區(qū)秘書一直在警惕的等著。他關(guān)了警報后，連忙把門帶上。只見一隊荷槍實彈的衛(wèi)兵上了樓梯，區(qū)秘書立即迎了上去?！皡^(qū)秘書，有什么情況？”衛(wèi)兵問，“沒什么，可能野貓驚動了警報?！毙l(wèi)兵們熙熙攘攘地走下了樓梯。

區(qū)秘書再次進來后，看到苗苗身上穿的如此輕薄，遲疑了一會兒，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立即上前幫苗苗打開了保險柜，內(nèi)屋的王司令發(fā)出了陣陣鼾聲?！笆虏灰诉t！”區(qū)秘書從保險柜拿出一張“戰(zhàn)時特別通行證”交給了苗苗，苗苗想不到在這關(guān)鍵時刻，會有這樣一位人物臨危出現(xiàn)。區(qū)秘書把苗苗帶到安全地方。向苗苗說：“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虎口拔牙！”“這是不得已啊，要救一位同志?！薄澳恰闶?2號，我是90號?！眳^(qū)秘書說。

塞州古老的街街巷巷，散發(fā)著一種優(yōu)雅的氣息。那整齊的高門大院一個一個的列陣排列：羊溝沿的高坡門子，是一個不太講究的民間門樓;帥府街的抱廈大門是一個重檐式的古老建筑;趙府大院的官邸深宅，又是一個近代的民國建筑。這些大院在夜幕的星輝閃爍下，顯得是那樣神秘，和著那院里枝枝杈杈的老樹，把我們帶到一個幽遠(yuǎn)而深邃的地方。

王司令府漸離漸遠(yuǎn)，苗苗的高跟鞋敲打著地面，就像晨曦里走來的一位仙女。苗苗沒有立刻趕到廣盛店劉宅大院，而是先回到三道營坊自己的住處。她先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覺，不覺日上三竿。管事的婆媽也不敢得罪她，她知道苗苗和一些頭面人物有著特殊的關(guān)系。她的住處比其他女孩子的房間要好得多！左邊是木閣暖炕，炕上鋪有西洋進口的羊絨毯，右邊是雕花的大落地衣柜和大躺柜。中間的一張紅木書案上擺著筆墨紙硯，老塞州丹桂堂的毛筆，狼毫、羊毫、白云、花枝俏掛滿了青玉筆架，那艷艷的濃墨已有老媽子為她經(jīng)常硯好。苗苗向劉佐仁學(xué)過寫寫畫畫，還真有不少人向她索字求畫。還有一架古琴幽靜地放在對面的墻角。它用眼光偷偷地窺視著主人的動向。墻上掛滿了劉佐仁及本地名人的一些字畫，炕邊小方桌上還擺著一架德國造的留聲機，室內(nèi)散發(fā)著茉莉花香。苗苗在陽光下睡了個大覺，那陽光下的影子給苗苗秀美的身體涂了一層光輝，她完全是一個睡美人。

不覺已到傍晚，劉佐仁在他家的小花園里溜達(dá)，張媽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找他，劉佐仁到前院一看是苗苗，便知事已成功，趕緊把她帶到了客廳。這時，金鳳、小梅都在等著。苗苗到了客廳還未坐下，就掏出了桃紅色的繡花包，里面是王司令的戰(zhàn)時特別通行證。劉佐仁一看，馬上決定今夜立即出城，這是一個難得的大好機會。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劉佐仁加滿了汽油，仔細(xì)檢查了車況。劉佐仁出去后，帶回了一身少尉軍官制服和一副墨鏡，他叫金鳳化裝成一名軍官。金鳳脫去了綠色緞泊兒皺旗袍，露出了水紅色襯衣和紅色短褲，穿上了少尉軍裝，脫去了一雙繡花鞋，露出一雙白色統(tǒng)襪，套上了高腰馬靴。金鳳盤起了高高的發(fā)髻，戴上了一頂鑲有青天白日帽徽的軍帽，一副年輕軍官的打扮。劉佐仁又給她一把隨身佩戴的小手槍，她藏在了腰間。苗苗換了一身丫環(huán)的便裝，三人裝扮好后，準(zhǔn)備天黑出城。正是“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保ɡ钯R《雁門太守行》）老塞州的城墻，在暮色的蒼茫中，猶如血染的長城。

三人坐著黑色雪鐵龍小汽車飛快地駛到北城門，城門口一名全副武裝的執(zhí)勤軍官擺著一個立正的姿勢，要盤查通行證。劉佐仁掏出了戰(zhàn)時特別通行證，值勤的軍官用手電照了一照是王司令的親筆簽名，但是上頭有令，女的一個也不放行，只好請苗苗下來。苗苗大罵一頓，只好叫黃包車把她拉回三道營坊。

10、美人長眠廣寒家

劉佐仁帶著筱金鳳，開車飛快地走上了通往紅石崖的山路。凌晨時分，他們來到一片樹林之間，劉佐仁把汽車隱藏在樹叢中，自己和金鳳慢慢向山里走去。

突然，猛不防從暗處竄出來幾個人。他們荷槍實彈，問：“哪里人？口令？”“山雀吃螞蟻！”“螞蟻吃小蟲！”“小蟲啃木頭！”“木頭在山中！”暗語對過后，只聽的一個小頭目說：“大哥！二哥！對不起了，我們要蒙上你們眼睛！”“好吧！趕快領(lǐng)我們?nèi)ヒ娔露壬?！”“好！”穆二先生原是城?nèi)省立三中的教師。早年因王司令霸占了他的妻子，他非常氣憤，逃出城外，占山為王，后來成為共產(chǎn)黨的游擊隊長。

話說這個風(fēng)景如畫的山寨，易守難攻，許多被逼走投無路的人慕名而來，隊伍逐漸擴張到了300多人馬，自稱獨立營。

穆二先生的妻子美玉后來終于逃離了王司令的魔爪，來到了他的身邊。美玉淚一把，鼻涕一把地非要讓他收留，穆二先生眼里揉不進半點沙子，但他又擋不住妻子的軟磨硬纏，只好收留了她，只是給她另選一處房子讓她居住。美玉是一個難耐寂寞的女人。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又慢慢地看上了穆二先生的警衛(wèi)副官汪小山。汪小山英俊高大，騎著一匹紅鬃烈馬，打的一手好槍，是穆二先生的得力干將。一天，汪小山在河邊洗衣服，他脫去了上衣，露出了男性結(jié)實的臂膀，美玉好不羨慕。她走過去要給小山洗衣服，小山起身讓她去洗，他牽起紅鬃烈馬到一旁去遛馬。山澗的這股清泉淙淙流淌，小石子兒清澈見底，兩旁的松樹、柏樹、棗花樹、酸溜溜刺兒青青地、綠綠地、白白地開著小花。天上的小黃鸝鳥兒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白云低低地吻著高處的樹梢，一陣爽爽的清風(fēng)颼颼吹過。大自然的美景在這戰(zhàn)爭的年代里給了這里暫時的清靜。美玉和小山都在渴望著和平，和平將給人們帶來無窮的遐想。

大廳燈火通明，穆二先生看了看被帶進的人，示意衛(wèi)兵給他們解下眼罩。劉佐仁二人只見幾盞大油燈吊在頂部，穆二先生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那里，他腰桿筆直，不失一位有風(fēng)度的將領(lǐng)。

金鳳早已認(rèn)出穆二先生，那是金鳳在日新戲樓唱紅的時候，穆二先生曾一連三個晚上專門包了她的戲：一場《盜御馬》、一場《西廂記》、一場《樓臺會》。穆二先生賞給她一百塊大洋便走了，一去不返。他沒有對金鳳提出任何要求，只是欣賞她高超的表演功力和為人的真誠。他給金鳳留下了一句話：“到危難時就找我來！”這讓金鳳很敬重穆二先生的人品。她今天果然來了，而且是劉佐仁陪伴而來。穆二先生和劉佐仁是北平認(rèn)識的老朋友，二人一見就談得特別投機，他們常常談天論地，頗有英雄相見恨晚之意。

穆二先生立即叫手下的人擺宴。不一會兒，紅燒山雞、嫩蒸白鴿、清燉山澗鯉魚、金針羊肉、香菇野豬肉……山野風(fēng)味上滿一桌，今天破例叫美玉做伴，讓小山子侍立一旁。席間，在這無所拘束的山澗，他們行酒、豪飲。晚上，賓主分房就寢，金鳳與美玉，劉佐仁與穆二先生，小山回到兄弟們中值勤，他們有共同的語言和說不完的話題……

天不覺露出了光亮，劉佐仁叫醒了穆二先生，交代了一些重要情報：“傅作義將軍馬上要起義……穆二先生要做好準(zhǔn)備，北州一攻下，塞州要和平解放，上級要我們里應(yīng)外合?！蹦露壬缫研念I(lǐng)神會。大家匆匆走出了山寨，一陣清新的空氣向他們襲來。劉佐仁與大家告別，踏上了歸程。

天色已亮，劉佐仁憑著機智和戰(zhàn)時特別通行證，混入城內(nèi)，回到廣盛店1號劉宅。小梅急匆匆的告訴他，昨天夜里苗苗被抓了，被嚴(yán)刑拷打，受盡了屈辱……劉佐仁舉起的茶杯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打了個粉碎……苗苗為保護金鳳犧牲了。《少年游》詞云：“那年相送，塞州門外，飛楊似揚花。今年春盡，楊花又飛，猶不見還家。對酒卷簾邀明月，暮靄入窗紗。眉緊鎖，風(fēng)舞袖，美人長眠廣寒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