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終于又一次騎車走在了下班的路上,在這座喧囂的城市里,生活的壓力讓他不得片刻休息,連空氣也悶熱而渾濁。男人的妻與他一樣,是這個城市的打工族,妻笑稱他們都是都市里穿著制服的民工。男人苦笑,有時也會為妻這樣的語言不耐煩,妻便不再多言。
但男人愛妻,不管窮人富人,愛情都是平等的。盡管男人與妻的日子平淡無奇,但他知道,他與妻都在默默地為對方付出,而正是這份平淡得如搭伙過日子的感情,讓他在這個城市里堅持著生活下去。
路過妻的單位時,男人想:“妻這個時候,也應該下班了吧?”這樣想著,男人忽然眼前一亮,不遠的前方,妻正往公交車站走,身材瘦小的妻依舊穿著自己最喜歡的那件淡紫色長裙,長發(fā)罕見地高高盤起,腳下踏著的涼拖似乎要比以前要高一些。妻在前面匆匆地走,裙擺隨風起舞,男人似乎能聞到妻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香味。男人想加緊騎幾步追上妻,卻怔住了,妻并沒有走向車站,而是上了一輛自己叫不出名字的豪車,車在妻帶上門的瞬間揚長而去。男人瞬間木然。妻,在她的世界究竟有什么樣的秘密隱瞞了他。
來不及想什么,男人丟下自行車,焦急地攔下一輛出租車,顫抖的手指著前方對司機喊:“跟著前面那輛車?!比缓螅贌o法說出別的話,只是死死盯著那輛車的車牌,盯到眼睛生疼,似乎要從眼眶中突出來。
兩輛車一前一后一出了繁華的市區(qū),轉而駛入郊區(qū)的一座公寓里。公寓是新建的,男人依稀記得妻曾對他說過,自己曾與女伴一同看過這里的房子,大面積的房子,客廳里有滿滿的陽光。而現(xiàn)在,妻難道就以這樣的方式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他們的愛情?
在公寓大門口,保安禮貌地將出租車攔下,告訴他們出租車禁止入內(nèi)。男人眼睜睜地看著轎車從拐彎處消失,然后掏盡身上所有的錢付了車費。他沒有進入公寓去找他的妻,盡管他也許可以找得到那輛車,但他不想再找、也不想再知道什么了,他只知道,他們的婚姻完了,他們的感情在此戛然而止,沒有結局,卻畫上了句號。
男人像被抽去了所有牽引與支撐的皮影玩偶,任生活中最后的一點希望如一豆弱不禁風的燭光,在一瞬間熄滅,黑暗了他所有生活的動力。他要回家,把妻所有的東西全部扔掉,就像推倒一座壘了許久的積木,推翻他們生活中的一切。
一路上,他想起妻的種種,想起妻撒著嬌央求自己做她喜歡的酸菜魚;想起妻小題大做地把正在做方案的自己叫到身邊,只為讓他把妻從沙發(fā)抱到床上;甚至在前一天晚上,妻還借口涼鞋壞了,纏著他把她從公園背到了家里……
心底的苦澀一路上慢慢煎熬,泛濫成無邊的絕望。男人有氣無力地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門卻忽然打開了,男人抬頭,妻一臉調(diào)皮的笑意:“怎么這么晚?故意逃避勞動吧?現(xiàn)在飯菜都做好了……”
男人望著妻,一件紅色的連衣裙映得妻臉色紅紅,而自己竟忘了,今天早上妻也是穿著這件衣服出門,而自己一路追逐的,卻是一個淡紫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