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曾培

法國著名學者弗雷德里克·魯維諾瓦的名著《禮貌史》中文版近日在上海問世。此書顯示禮貌在法國的歷史蜿蜒曲折，時起時落，有高峰，也有低谷，18世紀大革命時期，還出現(xiàn)過反禮貌運動。所以要“反”，是新興資產階級中一些人認為，“禮貌都和舊制度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或是一種裝出來的美德，或是用來維護尊卑高下的不平等。其時，“雅各賓主義摒棄一切禮貌，廢除了所有的禮儀用語?！比欢?，這種倒洗澡水連兒童一道倒掉的做法，很快引起了反彈。拿破侖執(zhí)政后，禮貌禮儀又重新被重視。當時公布的《宮廷禮儀》與《拿破侖法典》有著同樣大的影響，禮貌被看作“是一切律法的最低標準，必須被最廣泛地遵守。”此后，對禮貌的重視在不同時期也還有不同的變化，但基于禮貌是一種“互相尊重的文化”，要求加強禮貌則是社會的主旋律。當今，在法國人民希望他們子孫繼承的各種傳統(tǒng)美德中，文明禮貌已躍居第二。

不過，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變化，禮貌的形態(tài)并非固定不變，而是多有變化。有些原來的禮貌行為逐漸轉化為不禮貌。比如，煙草被發(fā)現(xiàn)后，初始吸煙還是一種時尚，向別人敬煙被看作一種禮節(jié)，然而，隨著煙草的危害性越來越被認識，吸煙轉化為惡習，吸煙的自由越來越受到限制。有些過去被看作的禮貌行為則走向消亡。比如，決斗這種儀式化的暴力，曾是禮貌規(guī)則中的終極懲罰手段，也曾是最有特色的禮貌規(guī)則之一，在二戰(zhàn)以后就基本消失了。

也有些原來未被注意的問題，后來成為禮貌的重要課題。比如，“在方向盤前講禮貌”。20世紀初，世界上只有幾千輛汽車，駕駛禮貌問題還未被重視。汽車的發(fā)展，顯示它“是一件能夠刺激利己主義的工具”，擁有者可以以此來炫耀自己的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隨心所欲地野蠻駕駛，制造了大量安全事故。21世紀初，法國有不少人“同時行駛在公路上，互相妨害，互相侮辱，互相撞擊，互相造成傷害”，將法國顯示出是個“很多人沒有教養(yǎng)的國家”。因此，“在方向盤前講禮貌”，就成為法國當前特別強調的一種禮貌。

這點，也是我們今天需要大力倡導的。截至2012年底，我國機動車保有數(shù)量2.4億余輛，駕駛機動車的人數(shù)達到了2.6億，而且駕駛人數(shù)以每年2000多萬的速度在增長。近些年來，每年涉及人員傷亡的交通事故高達20萬起左右，每年死亡人數(shù)近10萬人。造成這一情況，與“方向盤前的禮貌”發(fā)揚不夠有很大關系。有一本《中國禮儀大全》的書，在交通禮儀一章，談了走路、騎車、乘車、乘船、乘飛機時應有的禮儀，唯獨沒講自駕的禮儀。此書雖然是上世紀90年代出版的，當時自駕車還不是很多，但法國在上世紀60年代就注意了這一問題，表明我們在禮貌建設上，要更好地與時俱進。

“在方向盤前講禮貌”，現(xiàn)代社會之所以要特別提出，因為是維護生命安全所必需，遠較一般的生活中的禮貌要重要。制止交通事故，靠法也要靠禮?！胺蓱土P違背禮貌規(guī)則的人，而禮貌規(guī)則則強烈地譴責所有違反交通規(guī)則的行為”“在方向盤前講禮貌”，禮讓為先，就遵守了一種和交通法規(guī)不同的規(guī)則，可讓我們每個人都顯得高貴起來，并讓每條道路都成為文明的場所，而不是缺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