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莎
上海的著名咖啡店上善咖啡廳的主打是麝香貓咖啡,坐落在浦東區(qū)的CBD,位于中心大廈的13樓,占據了整層樓。上善咖啡廳外圍用紫色透明玻璃裝飾而成,整體通透,與嚴肅的中心大廈并不是很協調。白天,上善咖啡廳為了避免強烈光照,拉上了華麗的金色窗簾。但到了晚上,則是另一種光景,窗簾全開,里面透射出唯美吊燈的金色光亮,造就了上海馳名的金色十三樓。
一個黑色的影子映襯在透明的玻璃上,桌面上的黑色咖啡冒著熱氣。透過玻璃,他手上的勞力士表閃閃發(fā)亮,我們就叫他“勞力士”。他從PLAYBOY牌子的衣服里掏出iphone,臉色傲慢地說:“我現在沒空,聽著,一定要那塊地皮,八千萬不是問題?!彪S后,他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又輕輕喝了一口咖啡,顯得忙中偷閑,很是愜意。
一個穿著路易威登,一身筆挺的年輕男子向他走來了,我們就叫他“路易威登”吧。這個年輕人不過是個打工仔,為了碰碰運氣,進出高級場所,憑著自己俊俏的相貌,一心想釣到一個富婆,實現當“駙馬”的夢,進入上流社會,衣食無憂。他像警察蹲點,等候罪犯的出現一般,等待著富婆出現,“外貌什么的只是浮云,當駙馬才是硬道理”,這便是他出入高級場所的理念。
他與時俱進,堅決與傳統觀念作斗爭:第一,摒除男主外女主內的觀點;第二,小白臉也要有臉可靠:第三,可以沒有才華,但不能沒有手段。他花了好幾個月的工資才買了身上的衣服,每次進出不同的高級場所,因為他也只有這一套衣服。有錢人的理念是每次見面穿著都不能重復的。
他直接無視咖啡廳里面的“D&G”、“Gucci”、“CHANEL”,他現在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向勞力士走來。也許是勞力士的成熟穩(wěn)重吸引了他,但是他沒那么重口味吧。
路易威登走到勞力士桌邊,問:“先生,可以拼個桌嗎?!眲诹κ棵鏌o表情地說:“可以啊?!?/p>
“我姓路,是某某公司的。”
“路先生,您好,我姓勞,目前就做點房地產小生意?!?/p>
“勞總,你真是太謙虛了,像我這種后生,還需要你多多關照呢?!?/p>
“客氣了,其實很多生意經都體現在‘大富翁的游戲’上,不如我們來玩一玩?!?/p>
路易威登微笑點頭贊成。勞力士便從PLAYBOY里拿出一副“我是大富翁”的棋來,棋盒顯得有點破舊,看來勞力士不僅隨身攜帶還經常玩呢。路易威登就顯得更有興趣了,路易威登覺得外貌確實重要,但沒有高貴的氣質,終究是吸引不了喜歡玩弄浪漫的富婆的,所以今天他決定從優(yōu)雅的男人那里取點經。
徐徐展開棋紙,他們玩了起來。
“丟出骰子,它顯示的數目決定玩家能夠走幾步,能夠走多遠。所以骰子對于我們是至關重要的,你說它是資本吧,這資本也太輕了,你說它是運氣吧,這運氣確實出自自己的手里,而不是由生活決定的?!?/p>
“所以呢?”
“所以你覺得,決定一個人能否當富翁的是什么?”
“一顆進入角色的骰子?”
“我覺得,決定一個人能成為富翁與否的是虛無的符號。就像炒股,你炒股炒贏了,不立馬把它變成金錢,它始終是LED板上跳動的數字,不正是符號性的嘛?!?/p>
路易威登表示贊同地點點頭,心里卻想:“有錢人就是有錢人,把有的說得像沒的一樣,自己那么有錢,說得像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富翁一樣,這難道是有錢人的狂妄嗎?”
不管是為了奉承也好,為了日后見面有好印象也好,這次顯然路易威登是要請客的。結賬,又是一個月的工資!路易威登突然想起一句話,“人生有多少個十年”,人生又有多少個月的工資?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變成富翁!
勞力士走出中心大廈時已經晚上十點了,他由于忙著欣賞自己的勞力士,撞到了一位70多歲的老人。勞力士趕緊扶起老人,老人無恙。勞力士不由自主打量起這個老人來: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黑襯衣、黑西褲,手如枯枝,青筋暴起,背扛著一個臟亂的布袋,雖然不像乞丐,但在上海這種中心地區(qū),卻宛如一只蠕動的小蟲。
勞力士自己也60歲有余了,頓時同情心泛濫,布滿血絲的雙眼映著上海夜晚璀璨的霓虹燈,關切地問了聲:“你老沒事吧?”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老人的面部表情馬上發(fā)生了變化,比剛才的枯樹枝更加詭異,痛苦的表情煞是恐怖。
“你怎么了?”勞力士這下驚慌了。
“你推我,賠我醫(yī)藥費!”老人趁機耍起詐來了。
“你胡扯,我沒有推你,你剛才不是好好的嗎?你這人怎么這樣啊?!?/p>
“我不管,我們去警察局,看誰說得清楚,要么你就賠!”
勞力士慌了,趕緊脫下引以為榮的勞力士:“這個賠你,看你也不懂,名牌貨!”
老人看了看手表,也不吵了,也不鬧了,發(fā)出兩聲冷笑,走了。
沒有勞斯萊斯來接勞力士,也沒有加長版的林肯來接他。他優(yōu)哉游哉地走向公交車站,公交車剛好開來,勞力士便上了車。
下車之后,勞力士拐進了一條陰暗的巷子,開始了他的自言自語:“媽的,今天損失了一塊勞力士。幸好今天喝到一杯世界頂級咖啡,也值了。瞧那個笨小子,一個假電話就把他騙到手了。這個世界,終究是大富翁的游戲啊。”勞力士暗笑。
勞力士騎上自行車,自行車隨即發(fā)出哐當哐當的聲音,就像快散架一樣。不久,勞力士輕輕說了聲“到家了”,便放好他的“寶馬”,走進了“勞氏廢舊回收站”。勞力士太累了,衣服也不脫就沉沉地在鐵架床上睡去了。
兩天之后,勞力士上了上海各家媒體的頭版頭條:回收站驚現裹著名牌的尸體!經過警方調查,死者姓勞,經營一間小小的回收站,不僅從廣東沿海地區(qū)引進名牌洋垃圾,自己也穿洋垃圾,由于洋垃圾缺乏衛(wèi)生保障,勞氏身穿的洋垃圾內竟然有毒針,初步懷疑是西方黑社會的衣物。勞氏睡覺時被毒針扎入骨髓,命喪黃泉!此外,得益于勞氏,上海警方聯合廣東警方搗毀了引進洋垃圾的犯罪窩點。
話說那天晚上那個老人,他也看到了這條新聞。他樂得呵呵直笑,他那天本來沒想耍那個勞力士的,只是想試探一下勞力士有沒有善良之心。誰知道勞力士給了他一個贗品勞力士,而且還是個壞的!便猜出其中兩三分真相,想來無趣,就離開了。
畢竟這個世界還是大富翁的游戲!
老人正在某物業(yè)的剪彩現場,這不,他又遞出了一張名片:“上海中心大廈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