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寒煙

靠近拉卜楞

雪山肅立，濃云把暮色壓得更低

一只從懸崖上突然振翅飛起的鷹

用尖銳的叫聲

把小格桑的目光吊起

通往拉卜楞寺的路

碎石嶙峋，泛黃的草根旁

偶爾也會有牛羊和牧人

留下的糞便和足跡

他們站立、匍匐又站立

高擎過額頭的手臂

旋即又撫摸著莽莽的

甘南大地

他們緩慢地行走

用幾個月或是更長的時間

一次次換掉破損的藏袍

像寺院里的燈盞

一路上，眼里藏著不息的光茫和火焰

在大金瓦寺

此刻，在魯沙爾鎮(zhèn)

朝圣者集散的中心

一邊行走一邊誦經(jīng)的喇嘛

像屋檐下的鞭麻草，緩慢地消失在大殿深處

經(jīng)堂里，燈影鋪開黃色的蒲團肅穆

懸在檐柱下的堆繡

打開通向蓮花山的另一條秘途

云朵、松濤、群山

沒有什么是隱秘的

在十萬獅子吼圣像前，月亮恍若

蓮花生懷抱里的嬰孩兒

郎木寺的羊

是甘肅的，還是四川的

那些安臥或吃草的羊，

不會在意隔著僅寬兩米的白龍江

抬頭就能彼此相望

偶爾有影子在波光里交叉、重疊

明暗中閃光

寺院里的鐘聲響起

不會有哪一只顯出慌張

總有一些遠道而來的人

圍著寺院磕著長頭

在他們眼中，這些羊是有福的生活在離佛最近的

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