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巧玲++張曉慧

[摘 要]回族是有著悠久歷史、信仰伊斯蘭教的中國民族，他從形成伊始，便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有著很高的文化認同。這種由文化認同而產生的伊斯蘭文化與漢文化的碰撞融合構成了回族文化獨特的內涵，對回族的形成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本文將從漢文化認同的形成過程、影響回族汗文化認同的因素以及漢文化認同的具體表現(xiàn)三個方面，對回族形成中的漢文化認同作簡單的論述。

[關鍵詞]回族；漢文化認同；伊斯蘭文化

回族是一個在中國大地上形成且分布廣泛的少數(shù)民族，它以信仰伊斯蘭教為其宗教文化特色，并根據(jù)外在環(huán)境和自身需要將伊斯蘭特色與當?shù)氐奈幕L俗極好的融為一體。因此，回族在形成發(fā)展的過程中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都存在著一種文化認同，他們將伊斯蘭文化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恰如其分的融合和發(fā)展，既保持了伊斯蘭文化的某些原旨，又蘊含著為遵循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要義而做出的改變。

一、漢文化認同的形成過程

所謂文化認同，是指特定的個體或是群體認為某一文化系統(tǒng)（價值觀念、生活方式、宗教信仰禮儀風俗等）自覺地存在于自身的心理和人格結構之中，且自發(fā)的遵循并以之為評價事物的標準尺度。文化認同的意義在于構筑了人類精神與心理安全的穩(wěn)定基礎。正因為如此，人類的文化認同一定是自發(fā)的與生存緊密相關。回族是中國民族，但是又與國內的大部分少數(shù)民族不同，回族形成與發(fā)展的歷史過程有著特殊性。回族流動分散的特點及社會諸方面的影響因素，使得回族與漢文化的接觸密切頻繁，因此漢文化認同也就成為回族形成發(fā)展過程中的重要內容。

唐宋時期是回族的先民時代，大批穆斯林商人以經(jīng)商為目的東來，這時期的穆斯林商人基本上僅聚集于東南沿海且人數(shù)較少，被稱之為“蕃客”、“胡商”。他們牢固的保持著自己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交流往來也僅局限于商業(yè)上。

元朝是回回民族初步形成的時期，同時也是對漢文化認同初步形成的時期。這時候東來的穆斯林不是單純出于商業(yè)目的，而過多包含著軍事和政治因素。在元代，“回回”的含義已遠區(qū)別于唐宋的“蕃客”，他逐漸脫去了僑居色彩，成為元代社會四等人種之一的色目人。元統(tǒng)治者由于文化經(jīng)濟的落后而自感于漢族的威脅，而較多任用回回兒參與國家的政治和財政活動中。他們開始關心世俗政治和國家大事，甚至于關心自己的宗教文化與當?shù)匚幕慕蝗谧兓?，為適應新的生存環(huán)境而自愿接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時，回回人中享有特權的世宦子弟被允許入國子監(jiān)學習。許多回回兒通過科舉走上仕途、做學官或是成為頗有名望的詩人、畫家?？梢姡畷r回回兒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非常之深，他們雖仍在中國文化的氛圍中固守其教，卻都不再以“外人”自居，對于漢文化和國家有著強烈的歸屬依存心理。

到明朝，回族已經(jīng)作為一個民族共同體而獨立存在，其文化認同意識已經(jīng)形成，漢文化認同也更為根深蒂固。明朝政權不同于元朝的蒙古族政權，漢族政權的統(tǒng)治和文化的強化勢必使回漢文化地碰撞更為激烈。明朝政府的各項限制性法令，進一步加強了漢文化對回族文化的影響力。隨著與中國社會的融合，回族逐漸擺脫了阿拉伯和波斯的影子，漢文的大量應用令他們對伊斯蘭教某些經(jīng)文之意已經(jīng)不甚了解。為了確?；刈搴鸵了固m文化的傳承和特色，興起了“經(jīng)堂教育”和“漢文譯著”運動，并提出了“二元忠誠”的理論，邁出了伊斯蘭教儒學化的最大一步。

二、影響回族漢文化認同的因素

回族文化對漢文化的認同是緩慢的、漸進的，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在這過程中，影響回族對漢文化認同的因素涉及到諸多方面。就外部因素而言，歷朝中央政府的對回政策和雜居的狀況對其影響頗深。就內部因素來說，回族為維系本民族發(fā)展的需求及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強大感染力也極為重要。

1、元明政府的對回政策

元朝統(tǒng)治者對各種宗教采取兼容政策，“因其俗而治其民”，依照伊斯蘭教的教法掌管回回人的宗教事務、刑名訴訟等，讓其自治其民。蒙古統(tǒng)治者多用回回兒為官，使得回回兒開始學習中國傳統(tǒng)的禮儀制度、文化典籍、治國方略以及語言文字。元朝東來的穆斯林多是士兵、工匠身份的男性，他們大多是蒙古軍攻陷中亞城池的戰(zhàn)俘，本身攜帶家屬極少，回漢的通婚使得漢文化對其影響更為深遠。

明朝政府實行“轉相化導”的對回政策，以民族同化的方式對回回進行治理。明朝政府用褒揚伊斯蘭教的辦法，將其抬高到與封建理學同樣“仁覆天下，道貫古今”的地位，從而引導穆斯林接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融入漢族社會之中?！稗D相化導”政策包括以下幾方面：首先，阻止回回之間相嫁娶，用行政手段促成同化。其次，在內地禁止“穿胡服、說胡語、用胡姓”，在文化上模糊回回人的民族意識，加強漢文化對其的影響力。第三，加強對清真寺的控制和管理，在回回穆斯林中只設教長而不設教法官，教長僅保留了傳教布道的職責，無權過問回回人的訴訟紛爭。在“轉相化導”政策的作用下，回族文化進入到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交流結合的新階段，漢文化認同感加強。

2、回族分布特點與居住環(huán)境

回族形成之初便分布及其廣泛，與漢族的交往頗為密切。元朝之時其居住格局已初步形成，呈現(xiàn)出“大分散，小集中”的特點，此種特點的出現(xiàn)與兩個方面有關：一是元初的三次西征，將數(shù)萬計的穆斯林技術工匠和炮手編入到探馬赤軍中遷入中國。隨著元代對中原統(tǒng)治的加強，色目人被廣泛分派到全國各地駐防屯守，很多穆斯林士兵世代戍守，就地安家。另外，回回人繼承了其祖先優(yōu)秀的經(jīng)商才能，一旦抓住商機，便遷至此處，又帶動了相關回回人的遷入和聚集。這種分布于全國各地的基本格局和與漢族雜居的居住環(huán)境，為他們接受汗文化和加強漢文化認同提供了必要的條件。

3、回族自身適應與發(fā)展的需要

回族作為一個散居于傳統(tǒng)文化深厚的國家內且信仰伊斯蘭教的民族，很好的適應能力是必備的。他們?yōu)榱俗陨淼陌l(fā)展，既要堅持本民族的文化特色，又要做到與其它民族共榮共生?；刈迨且粋€熱愛學習的民族，他們向漢人學習耕種，實現(xiàn)亦農亦商；學習博大精深的儒家文化，促進自身發(fā)展。明朝后期，回回的伊斯蘭教信仰和教義受到了挑戰(zhàn)，涌現(xiàn)出一批重新詮釋和發(fā)展教義的知識分子，開創(chuàng)了“以儒詮經(jīng)”的道路，同時形成了“回回理學”的理論。

三、漢文化認同的具體表現(xiàn)

自元至清的歷史發(fā)展進程中，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漢文化已經(jīng)被逐漸內化回族文化的價值觀念中?；刈逋瑯诱J同忠君愛國、孝悌之義的儒家傳統(tǒng)，同時生發(fā)出對居住國強烈的認同感?；刈逦幕谠谧诮探塘x、語言藝術許多方面都表現(xiàn)出濃郁的漢文化特色。

1、伊斯蘭教教義與儒家文化的融合

自元朝之始，回族所秉承的伊斯蘭教就開始了中國本土化的進程，尤其明朝中后期政府的種種政策，使伊斯蘭教在中國呈現(xiàn)出逐漸衰微的局面，不但政治經(jīng)濟地位下降，宗教信仰也出現(xiàn)了“經(jīng)文匱乏，學人廖落，既傳譯之不明，復闡揚之無自”的危機。面對此困境，胡登洲首創(chuàng)經(jīng)堂教育于關中，后繼而普及西北、華北、西南、東南。是時，以王岱輿、劉智、馬注等為代表的漢文譯著活動也蓬勃發(fā)展起來。他們用儒家思想解釋伊斯蘭文化，將伊斯蘭教義同儒家的道德倫理更加緊密地揉合在一起，使“伊儒相通”的觀念漸入人心。他們提出“二元忠誠”的觀點，提倡既要忠于安拉，又要順從于皇權?！爸抑髦揖钡奶岢觯瑸橐了固m教與儒家學說更好地相結合打開了方便之門，使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更加深入。

2、漢語的普及

語言是文化交流的主要工具，也是文化認同的主要標識，在中國的少數(shù)民族中，回族是唯一一個自形成起便使用漢語的民族。雖然回族的先民使用過阿拉伯語、波斯語及突厥語族諸語言，但當回族作為一個民族共同體形成的時候，使用漢語就是回族的一個重要特征。采用漢語為本民族交際語言進一步強化了回族對中華文化認同感，使得漢文化成為回族文化中的重要因素，也是回族認同的文化符號。

3、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藝術的認同

中國傳統(tǒng)的詩詞、書法、繪畫、建筑以及禮俗文化等得到回回人的高度認同。自、元以來，涌現(xiàn)出眾多著名的回回兒儒學家、詩詞作家。如元代回回儒學世家贍思丁、忽辛、贍思，詩詞作家丁鶴年、薩都剌、魯至道，文學家察罕，他們的許多優(yōu)秀作品流傳至今?；鼗厝嗽趩试帷⒓漓氲确矫嬉泊罅课{儒家文化來加以改造。在建筑方面，作為回族伊斯蘭文化載體的清真寺，在設計和建筑過程中也聘請了漢人工匠，所以許多漢文化建筑元素被移植到清真寺的建筑裝飾中。

總之，回族文化根植于漢文化的土壤中，將回族文化與漢文化對接，使?jié)h文化“和而不同”的特征沉淀于回族文化體系的深部，實現(xiàn)回族文化與漢文化的和諧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