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定　田洪波　劉國芳

吝嗇鬼最后的“大米花”

劉福定

礦井透水，塌方了，近百人困在一個巷道里，四周都是水，只有水面上的空間可供呼吸，有人爬到漂浮的礦車上，有人把衣服撕成條搓成繩子，把自己掛在洞壁上等待救援。見水位不斷上升，隊長帶人把被困的巷道與下面一個巷道炸通，泄走了大部分積水。大家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可是，食物的缺乏，是他們致命的問題，隊長讓大家把身上一切可以入口的東西集中到一起，統(tǒng)一分配。

錢福同是有名的吝嗇鬼、饞嘴猴，他是老礦工，如今做了安檢員。當班時，身邊常帶一個人造革的小挎包，裝著他的茶杯和安全檢查記錄本，也裝些炒黃豆炒苞谷，或者炒花生炒大米花等零食。人們知道錢師傅有吃的，隊長要挎包，他死活不給。隊長是錢福同的徒弟，師傅不給，他也沒辦法，只恨吝嗇的師傅只顧自己，不給他這個徒弟長臉。

收上來的主要是藥片、糖塊，盡管錢福同聲明自己不要，但其他每個人也僅分得一粒藥，半塊糖。

頭一天，大家依靠洞頂?shù)臐B水和那點可憐的食物度了過去。第二天，沒有一點食物，大家只能喝水充饑。晚上，水位下降。第三天，巷道的鐵軌露了出來，之后不久，枕木也露了出來。

“枕木上可能有樹皮，跟我去剝吧?！卞X福同打開礦燈，對一個工友說。

人們所困的空間不大，枕木不多，有皮的就更少了，找遍整個巷道，只有四根有皮。這四根有皮的枕木，一根是柳木，一根是楊木，兩根是榆木。柳樹皮楊樹皮都很苦，不能吃，榆樹皮不苦，是可以下咽的，可那兩根枕木上，只有近五分之一有皮，錢福同和工友把榆皮全部剝了下來，給每個工友都分了一小塊。榆皮既硬又韌，很難嚼，可在這沒有任何食物的絕境里，這是救命的東西呀，勝過平時的山珍海味。

第五天，榆皮吃完了，洞底的水太臟不能喝，洞頂?shù)臐B水也近乎干涸，半天才滴下一滴，大家陷入極度的煩躁和恐慌之中，都把目光集中在錢福同的挎包上。這時的錢福同卻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躺在遠離大家的一根枕木上，每到一定的時間，他就去一個背人的地方，然后精神十足地回來。大家知道，他去偷吃包里的東西了。大家的眼里充滿了不屑和憤怒。

看到大家的眼神，隊長小聲安慰道：“錢師傅不是那樣的人，我們誰也沒有見到他偷吃，不要亂想?！?/p>

“大家都有氣無力，步履虛浮，他定時到背人的地方去，回來就精神十足，腳步穩(wěn)健，還用人看見嗎？”有人說，“東西是他的，他多吃點兒可以理解，可也不能吃獨食呀？”

為了安慰大家，隊長走到錢福同跟前，懇求道：“師傅，你把包里的東西分點兒出來吧，這種情況下，你再獨吃，大家會怎么看你？”錢福同抱著挎包正閉目養(yǎng)神，聞言猛然一驚，他怕被徒弟搶了似的，雙手把挎包緊緊按在胸前，說：“不，我這千把粒大米花，是關鍵時候用的，現(xiàn)在一粒也不行！”

隊長說了幾車的話，錢福同依然不給?；氐疥犖槔?，隊長讓大家用水杯把滲水收集起來，統(tǒng)一管理，同時帶人到下面的巷道里，尋找可飲的水源和可以入口的樹皮或紙殼等，更希望地面上的救援人員快點找到他們。

沒有找到可飲的水，可食的“糧”，更沒有地面上的任何聲音。

到了第七天，依然沒有救援的聲音，大家餓得頭昏眼花，多數(shù)人腿不能走，嘴不能言，絕望籠罩著整個空間。隊長再次來到錢福同跟前，用祈求的語氣說：“師傅，今天是第七天了，是人生命極限的最后一天，您包里的東西雖然不多，可每人吃一點還是有用的，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也許能幫助大家度過今天。但能多堅持一會兒，大家就多一份升井的希望啊?！?/p>

錢福同忽地站起來，對著大家大聲道：“兄弟們，大家是我多年的同事，有些人，還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我告訴大家，我包里這千把粒大米花，可能是我們最后的食物，這是要留到最后的時候吃的?，F(xiàn)在我們雖然水盡糧絕了，卻沒有到絕望的時候，我們還有人有體力去尋找飲水和食物。我是一名老黨員，我用黨性擔保，后天的這個時候，如果還聽不到地面上救援的聲音，我們也找不到可充饑的東西，我錢福同就把包里的米花全部分給大家，我絕不多吃一粒！”

師傅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隊長不好再勉強了，他回去做大家的工作，讓那些還能行動的人繼續(xù)在洞里找水找樹皮，找可以入口充饑的東西。

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大家最后的希望，都在錢福同的挎包里了。

第八天下午，滲水枯涸了，有人又讓隊長找錢福同要大米花。隊長知道師傅的脾氣，他不愿意給，打死他也不行，可大家讓他去，他不能不去。

隊長已經虛脫了，他搖搖晃晃，跌跌爬爬地來到師傅面前，說：“師……師傅，今天是第八天了，大家都……油盡燈枯了，過了明……明天，恐怕您想分給大家，大家也……也沒有機……機會享受了……”

錢福同躺在那里，小聲地，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不，還沒到最后的……時候，你給大家說……到了那時，我……一定把……米花……分……給大家……”錢師傅緩了一口氣，掏出一個嶄新的安全檢查記錄本遞給徒弟說，“去，分給大家……”

隊長晃一步，跌下去，爬幾步，站起來。他回到隊伍里，把本子撕開，給每人分了半頁紙，讓大家在僅剩的幾杯水中沾濕吞下去，然后把錢福同的話說給大家，讓大家堅強意志，不要絕望。大家雖然氣惱憤怒，可那千把粒大米花，是他們最后的食物，救命的希望。他們都堅持著。

人們頑強地堅持到第九天凌晨，救援隊掘開了塌方，大家得救了。

隊長身體素質好，打了兩天吊針就沒事兒了，他看了下屬工友后，最后來到師傅的病房里。錢師傅腳上掛著吊瓶，人還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隊長剛走到他床前，錢師傅突然叫道：“不，現(xiàn)在不行，到了我說的……最……最后的時刻，我會把米花分給大家的，我絕不多吃一粒……”錢福同雙手亂摸，護士連忙把挎包遞到他手上，錢師傅抱著挎包，又昏睡過去。

隊長問護士：“同志，這……這是怎么回事？”

護士輕輕掰開錢師傅的手，把挎包遞給隊長說：“這位錢師傅好奇怪，把一包煤渣當寶貝，一醒來就要，生怕誰給拿了去。”

隊長打開挎包，發(fā)現(xiàn)包里除了煤渣外，還有一只杯子，杯里有少許液體，他擰開杯蓋兒，一股尿騷氣直沖鼻孔。他明白了，為把樹皮和飲水留給大家，師傅偷喝自己的尿水，那所謂的大米花，只是師傅要大家堅持下去的希望。

“師傅……”隊長哭叫一聲，跪了下去。

兩 千

田洪波

妻子紅杏出墻像一枚炸彈擊中了他。原本絢麗的天迷蒙混沌起來，走在街上，看每個人的笑臉都是那么虛偽，都似掩藏著齷齪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讓他崩潰的是，那個男人的形象非常猥瑣，甚至可以說丑陋，根本不可與風流倜儻的他相提并論。結婚多年來，他一心一意呵護她，從沒對其他女人有過非分之想。就是說，最具諷刺意味的是，最有條件出軌的該是他而不是她。他詫異這個世界何以變得這么瘋狂，那些海誓山盟就像紙糊的童話小屋，僅在很小的風力下就轟然坍塌了。

他幾乎是跌跌撞撞走進一家酒吧的。鋼琴聲似有若無，各色燈具搖曳輝映，氤氳著一種說不清的曖昧。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吧臺前，用手指點了一種酒。服務生微笑示意明白，不消片刻就把酒調好遞給了他。他打量了一圈酒吧，結果與右側桌角一雙含笑狐媚的目光不期相遇，他握杯的手下意識地抖了抖。

無法和人言說。其實這是他第一次進酒吧。他對這里一竅不通，他所獲得的常識都是從電視上看來的。因此他不敢造次，急忙避開那雙目光，若有所思呷起手中的酒。

他很快喝光了一杯，又要了第二杯，坐在離他不遠處角落的女子很安靜，不知余下的時間里都在做什么。他很好奇，想窺探一下，又怕自己驚擾了她。他回味那雙眼睛，承認那是一雙勾人心魄的眼睛，任何男人都會繳械投降的。

妻子和那個狗男人的形象在眼前晃動，他感覺到一絲心痛。他要了第三杯酒，眼睛迷蒙了。下意識扭了下頭，發(fā)現(xiàn)女人依然火辣辣地盯著他，他的心不由怦怦跳了起來。

他意識到可能真的會有一次艷遇，他需要這樣的逢場作戲，這是上天賜予的機會。

他含笑端杯坐到了她面前，同時問了句你好。女人三十多歲，一襲筆挺的白色女式西裝，顯得干練，讓他想到她可能是個白領。女人只是微笑點頭，并不答話。他心里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想了一想，悄悄伸出兩個手指頭，沖她輕輕晃了晃。他認為自己明確地把信息傳遞給了對方——兩千元。這是他能給她的報酬。這完全是你情我愿的游戲。雖然錢不能代表什么，但總要有一種方式。當然前提是雙方不破壞規(guī)則，天亮后各奔東西，即使擦肩而過也不認識。

女人顯然讀懂了他，臉似乎有些微紅，目光更加火辣。她依然什么也不說，只把杯舉起來，沖他晃了晃，然后嬌媚地一飲而盡。他當然會意，心跳加速地也把酒喝光了，然后結了賬。他們默契地一起往外走。他大腦迅速轉動去哪家賓館合適，琢磨著該叫一輛出租車。她卻微笑把他領到一輛白色的卡弗車前，讓他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他有些緊張地囑咐她慢點開，她依然含笑地看他一眼，慢慢發(fā)動了引擎。

車在一家快捷酒店門前停下，他詫異她的輕車熟路。不知所以的空當兒，她已款款走向總臺，開好了房間，然后微笑著挎起他的胳膊，走向電梯。

他感覺自己像無聲劇里的角色，任由故事向前發(fā)展，卻不知下一幕是什么。等待自己的，究竟是艷陽還是陰霾？

隨著房門的關閉，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女人調好了水溫，然后站在他面前，把香唇送上的同時用手慢慢解他衣服的紐扣。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與妻子以外的女人單獨相處。陌生感刺激著她，妻子無情的面目刺激著他。他們很快赤條條地相見了?；ハ嗵剿鞯倪^程中，他還想著何時把錢給她合適。

從浴室出來，他們就毫無顧忌地滾在了一起。一波浪潮接著一波浪潮。他痛快淋漓地發(fā)泄，她則把他身上咬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所有的不快，都在那一瞬間平衡了，他甚至流出了眼淚。她也似乎在找平衡點，讓他的激情一波接著一波。她去洗漱的時候，他還想著把錢放她包里還是床頭柜上合適，想著想著居然疲憊地睡著了。等他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早晨，那個女人不知何時離開了。

回味昨夜的激情和甜蜜，他嘴角露出一絲笑，心有慰藉。想到錢還沒來得及給她，她就走了，對她更加充滿了好奇，甚至有莫名的一絲感動。無意中，驀然發(fā)現(xiàn)竟有疊錢壓在電話下。他大腦“轟”地一聲，拿過輕捻細數(shù)，不多不少，正好兩千元。

說不清的感覺包圍了他，他用手抓扯自己的頭發(fā)，連帶著發(fā)出一聲喊。

李 飛

劉國芳

妻子畢業(yè)于撫州農校，農校在一個叫鵬溪的地方，鵬溪離市區(qū)有十多公里。記得好多年前，當然是在認識我妻子之前，我會經常騎車去那個叫鵬溪的地方。往農校門口走過的時候，我總看到里面有無數(shù)好看的女孩。真的，她們很好看，個個都好看。一次我想走進去，但在門口，門衛(wèi)攔住了我，他說：“做什么？”

我說：“找人。”

門衛(wèi)說：“找誰？”

我也不知道找誰，但我飛快地杜撰了一個名字，我說：“找李飛?！?/p>

門衛(wèi)看了看我，沒再問。

我走了進去，在一群一群女孩中走過?？粗齻?，我忽然奇怪地想，她們當中，是否真有一個女孩叫李飛呢？

大概兩年后，有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女孩，當女孩告訴我她畢業(yè)于撫州農校后，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女孩。這女孩很快就成了我的妻子，記得我們結婚那天，妻子很多同學都來了，有男孩也有女孩，但大多是女孩?？粗切┡?，我覺得很親切，以前我經常在農校門口走過，我肯定見過她們。不僅如此，一個女孩還說出了一個名字，這女孩過來跟我妻子說：“李飛沒來?！?/p>

妻子說：“李飛為什么不來？”

女孩說：“她說沒空?！?/p>

我當時相當驚訝，記得兩年前，我想走進農校，門衛(wèi)攔住我，我胡亂杜撰了一個叫李飛的名字，沒想到，還真有這個叫李飛的人。這下，李飛深深地刻在我心里了?；槎Y結束后，我迫不及待地問妻子說：“你有一個同學叫李飛？”

妻子說：“你怎么知道？”

我說：“聽你們說的呀，我們結婚，他沒來。”

妻子說：“不知道她瞎忙什么？”

我說：“他是男還是女呀?！?/p>

妻子說：“一個美女?！?/p>

我說：“她在做什么呢？”

妻子說：“留校做老師?！?/p>

至此，李飛在我心里清晰和具體了。這以后，我很想看看這個在我口里杜撰出來的其實是真有其人的李飛。后來我又去了農校兩次，我走進了農校，仍有門衛(wèi)攔著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以前那個門衛(wèi)，但問話的口氣是一樣的，門衛(wèi)說：“做什么？”

我說：“找人。”

門衛(wèi)說：“找誰？”

我說：“找李飛。”

門衛(wèi)沒再問，讓我進去。而我，也真想見一見李飛。但這兩次進去，我仍沒看到李飛，一次他們說李飛在撫州，一次他們說李飛帶學生實習去了。我無功而返，在心里感嘆，這個李飛怎么這么難見呢？

一晃好多年過去，我仍記著李飛。一次妻子回來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她跟我說：“我們農校撤了。”

我說：“為什么要撤？”

妻子說：“以前讀農校有分配，現(xiàn)在沒分配了，招不到學生，就撤了。”

我說：“那挺可惜的。”

妻子說：“是可惜，你知道啵，我們農校培養(yǎng)了好多農業(yè)人才，現(xiàn)在各鄉(xiāng)鎮(zhèn)的農業(yè)技術人才都是我們農校培養(yǎng)的?！?/p>

我點點頭說：“這個我當然知道。”說著時，我忽然想到了李飛，我說：“農校撤了，李飛去了哪里呢？”

妻子說：“你還記得李飛呀？”

我不好說什么了。

再從農校門口走過時，看見門鎖了，里面人跡全無。

好久后的一天，我看見農校門開了。我走進去，再沒人問我找誰。農校以往的繁華和熱鬧沒有了，我看見里面長滿了草，不僅是地上長著草，墻和一些房子上面也長著草。甚至，我看到了黃鼠狼，不是一只，是很多只，它們從一堆草叢里竄到另一堆草叢里。忽然，一只比黃鼠狼大很多的動物跑了出來，它沒有竄進另一堆草叢里，而是順著路往前走。我開始不知道這是什么動物，但很快我想了起來，它應該是狐吧。明白是狐，我追起它來，但我追不上它，我追了一陣，它不見了，就在我眼皮下倏地消失了。這時，我看到一個操場，水泥鋪的，大概以前是個籃球場。這籃球場上有人，一個女人，穿紅衣服。那時候很早，是早上六點多鐘，我這人有個習慣，喜歡早上開車出來玩，也因此，我這么早就到了農校并且看到操場上有一個紅衣女子。我很快走了過去，問著說：“這么早在這兒做什么呢？”

“曬谷，你沒看到？”紅衣女子說。

我“哦”了一句，還笑了笑。

女子看見我笑，就說：“你笑什么？”

我說：“我覺得這兒很親切，好多年前，我就喜歡到這兒來，有幾次我要進來，門衛(wèi)攔著我，問我做什么。我說找人。門衛(wèi)問我找誰？我說找李飛……”

女子聽到這里，打斷我。女子說：“你找李飛，你知道我是誰？”

我當然不知道女子是誰，我搖著頭。

女子在我搖頭時大聲說：“我就是李飛，你是不是找我？”

我很興奮，我說：“你就是李飛呀，我當然找你，我知道你畢業(yè)后留在農校工作，可現(xiàn)在農校撤了，你怎么還在這里呢？”

我的話讓李飛情緒低落了好多，李飛說：“是撤了，可我什么地方也不愿去，我喜歡農校，所以我留了下來，學校有田，我自己種田，也可以活下來?！?/p>

我說：“難怪你在這里曬谷?！?/p>

李飛說：“不好嗎？我都覺得我活在世外桃源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p>

我開玩笑說：“你沒種菊，你在種田，這里也沒有南山。”

李飛說：“那就種田農校里，悠然見藍天。”

我笑了。

然后我跟李飛一起曬谷，我?guī)退压葟木幙棿锏钩鰜?，然后用推把一下一下在谷上推來推去，這叫翻谷。大概八點多鐘，天很熱了，李飛的衣服被汗?jié)裢噶恕＠铒w說回去吃飯，并喊我一起去。我巴不得，跟在后面。農校里面分兩塊，一塊是教學區(qū)，一塊是宿舍區(qū)，兩邊都有圍墻，要從教學區(qū)到宿舍區(qū)，必須走過一個天橋。在天橋上，我看到三幢白色的宿舍，李飛指了指三幢房子，跟我說：“以前宿舍住滿了人，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住了。”

我說：“你不怕嗎？”

李飛說：“我怕什么？人家怕我還差不多?！?/p>

這話，我聽不明白。

進了李飛宿舍，李飛破了一只瓜。我吃著瓜時，李飛跟我說：“你在這里吃吧，我一身的汗，我去洗一下澡?！?/p>

我點點頭。

然后，李飛就去了衛(wèi)生間，接著傳來嘩嘩的水聲。我認為，這世上最誘人的聲音就是女人洗澡的水聲。聽到這聲音，我瓜也吃不下了，專心聽著。聽了一會，我忍不住了，起身過去。在衛(wèi)生間門口站了一會，我又忍不住了，我色膽包天，推了推門。讓我沒想到的是，門沒反鎖，虛掩著。我一推，門就開了。然后，我們抱在一起了。

這是我第一次背叛妻子，完事后我有點心虛。為此，我飯也沒吃，就告辭李飛，開車走了。

幾天后，妻子突然問著我說：“你還記得李飛嗎？”

我嚇了一跳，不知道妻子說這話什么意思。

妻子說：“問你呢，你還記得李飛嗎？”

我搪塞道：“不記得了?！?/p>

妻子說：“你怎么不記得呢，以前你還問過我呢？”

我不做聲。

妻子說：“李飛要來看我?！?/p>

我嚇得魂飛魄散，是不是李飛要來找我算賬?？上攵@一嚇，我臉色十分難看。

妻子見了，問著說：“你怎么啦？”

我吞吞吐吐不敢說話。

兩天后李飛果然來了，讓我高興的是，她根本不是我在農校看到的那個李飛，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又是幾天后，我再次開車去了農校，但讓我萬分驚訝的是，我沒見到李飛，那操場還在，但上面長了許多草。那些草，從水泥縫里長出來。一塊操場，也是荒草萋萋，根本曬不了谷。我隨后走上天橋，我看到那三幢宿舍，但門鎖著，鎖上銹跡斑斑，根本沒人進得去，更沒人住在里面。往回走時，我看見一個胖胖的女人，我問著她說：“我找一個人，她叫李飛?！?/p>

胖女人說：“沒聽說過這個人?！?/p>

我說：“我前兩天還見過她，她在操場上曬谷。”

胖女人說：“從來沒人在里面曬谷，你見鬼差不多?！?/p>

胖女人說著，走開了。在她走了不久，我看見一只動物跑了出來。它應該是狐。這只狐在我跟前手舞足蹈了一會，跑走了。

責任編輯：王雷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