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點》記者 袁陽平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房產稅改革須尋求"最大公約數(shù)"

《支點》記者 袁陽平

要可持續(xù)地征收房產稅,首先要健全法制,保護公民財產,把財產登記、保護制度做到位,民主和法制化盡可能做好.

今年是"全面深化改革元年","重頭戲"財稅改革備受各界關注.

如何理順財稅體制改革中財權與事權的邏輯關系?以資源稅、環(huán)境稅、房產稅等 "打頭陣"的改革將給地方政府及居民帶來哪些影響呢?

8月16日,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所長賈康做客武漢接受本刊采訪時,就此一一給出答案.

財權與事權要相順應

《支點》:我國分稅制改革取得了巨大成效,但也出現(xiàn)了縣鄉(xiāng)財政困難、土地財政等問題.如何在新一輪財稅改革中理順財權與事權的關系?

賈康:我個人認為合理的表述是:財權與事權相順應,進而尋找財力與事權相匹配.只有各級政府間事權劃分合理,支出責任才可能合理,才可以進而討論如何保證各級財力既不多也不少.

從財政體制的改革大思路看,應該在省直管縣和鄉(xiāng)鎮(zhèn)綜合改革的基礎上,繼續(xù)推動財政體制扁平化改革,爭取使五級財政框架扁平化到三級框架.在"三級框架"內,按照"一級政權、一級事權、一級財權、一級稅基、一級預算、一級產權、一級舉債權"的原則,構建起財權與事權相順應、財權與事權相匹配、中央與省兩級自上而下轉移支付,以及必要的橫向轉移支付的財稅體制.

如果我們將財稅制度理順,加上轉移支付的到位,全國最欠發(fā)達的地區(qū)如青海、西藏,抑或不毛之地的可可西里等有基層政府的地區(qū)就能得到必要的財力,基層政府履行的職能應要相匹配,這就是我們要追求的財稅制度改革的新境界.只有理順財權與事權的邏輯關系,形成保證長治久安的財政制度安排,才能服務于全局,服務于整個可持續(xù)運行和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

《支點》:目前財稅改革過程遇到的困難還有哪些?

賈康:財稅改革的困難是多方面的,化解既得利益阻礙是改革的最難之處.財稅問題實質是公共資源配置體系與機制問題,具有"牽一發(fā)動全身"的聯(lián)動效應.

作為深化改革的重頭戲,新一輪財稅體制改革要在2016年基本完成重點工作和任務,2020年基本建立現(xiàn)代財政制度.

資源稅改革影響全局

《支點》:今后地方政府財稅收入主要來源于哪些方面?

賈康:今年將或在煤炭領域出臺重要舉措,將煤炭資源稅由原來的"從量"變"從價"機制.這樣的舉措首先是給地方政府增加收入.中西部工商業(yè)雖不發(fā)達,但資源富集,資源稅可以成為其大宗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比如,新疆所實行的資源稅改革,只涉及原油和天然氣兩項,但僅是這兩項,一年就為新疆增加幾十億元收入.

資源稅將成為地方稅大宗穩(wěn)定收入來源.但當前的資源稅改革已不限于給地方政府增加一份財力,我們更看重的是其對全局改革的貢獻.它首先從我國基礎能源煤炭入手,會拉動從煤到電整個再生產力的調整,使能源支撐體系來適應市場經濟,并理順比價關系和價格形成機制,進而促進整個社會節(jié)能降耗走可持續(xù)發(fā)展道路,改變過去粗放地使用能源的不良局面.

資源稅"從量"變"從價"后,每噸或每立方米的稅負要上升若干倍,它從一個無關輕重、痛癢的影響因子,變成了一個有分量、有關痛癢的影響因子,還將改變煤炭與其他關聯(lián)產品的比價關系,并傳導到我國80%用煤燒出火電的電力比價關系.

《支點》:資源稅改革將對企業(yè)及居民帶來哪些方面的影響?

賈康:資源稅比價關系的改變,必須配合有關部門對電價過渡管制的改革,加快改革的步伐.

第一,煤電貴了企業(yè)經營能否承受?這就迫使政府要把握改革的力度,使整個產業(yè)鏈傳導到企業(yè)的過程中,讓大多數(shù)有競爭力的企業(yè)可以繼續(xù)發(fā)展,淘汰少數(shù)落后企業(yè).這些淘汰的企業(yè),就是過去應該淘汰而未能淘汰的落后產能企業(yè).讓市場充分起作用,優(yōu)化資源配置,擠出落后過剩產能,這是我國經濟打造升級版的一個健康機制、長效機制.

第二,這個機制最終傳導到消費品上,居民該怎么辦?這就要政府適度提高低保標準,保證處在最低生活水平居民的生活質量不下降.同時,要讓中等收入以上階層適應新比價關系的變化,調整自己的消費習慣,更注意節(jié)電、節(jié)水,傾向于低碳化的生活.

《支點》:環(huán)境稅改革進展怎樣?

賈康:從國家層面看,國家對環(huán)境稅改革主要考慮的是"費改稅"."費改稅"先要通過立法,將原來的環(huán)境收費轉變成規(guī)范的稅收.但是我認為, "費改稅"并沒有將環(huán)境稅制的建設做到位,我們可以探討在"費改稅"后面是否應跟上一個類似于碳稅的機制.未來不排除學習歐元區(qū)對碳排放征稅來實施環(huán)境保護.

房產稅改革2017年有望實施

《支點》:您認為,房產稅全面改革最快預計何時出臺?

賈康:中央的精神是加快房產稅立法并適時推進改革,業(yè)務部門的理解和表態(tài)是立法先行.在立法沒有完成之前,上海和重慶兩地的房產稅試點可能不會擴容.而一旦立法完成,很可能就是向全國推開.今年年底之前,國務院有可能把立法交到人大,明年有可能通過一審二審三審四審,預計到2016年完成立法程序,2017年有望實施.這是我的研究觀察,具體要走多久我們拭目以待.

稅率方面,因為房產稅是地方稅,我認為各個地方是有彈性的,而且應該靠近地方的低端,以市縣這一級為準,國際經驗房產稅是首先從社區(qū)開始滿足公眾需要.中國應向美國學習,納稅人繳納房產稅后,美國政府很快會向納稅人反饋,你交的房產稅,有多少用于當?shù)亟逃?、多少用于公共醫(yī)療和保健和道德建設.如此一來,老百姓也會比較認同,形成良性循環(huán).

要可持續(xù)地征收房產稅,首先要健全法制,保護公民財產,把財產登記、保護制度做到位,民主和法制化盡可能做好.房產稅改革要有尋求"最大公約數(shù)"的理性態(tài)度.

《支點》:宏觀稅負水平一直是社會關注的熱點話題,您認為我國當前稅收的實質問題是什么?

賈康:與國際比較,我國宏觀稅負水平不能說是特別高,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宏觀稅負是32%-33%,發(fā)達國家平均水平40%以上,發(fā)展中國家平均水平35%.

老百姓特別關注宏觀稅負所反映出來的心態(tài),是需要政府反省的.我國稅收的實質問題不在于宏觀稅負,而在于稅制結構.我國是以間接稅為主的國家,間接稅最主要的承擔者是消費大眾,而消費者大多數(shù)是中低收入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