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李琳

于連是世界名著《紅與黑》中的主人公?！都t與黑》是法國19世紀杰出的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司湯達（1783-1842）的代表作，作品于1828-1829年間完成，1830年出版。是法國第一部內(nèi)容豐富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作品。

在這部小說中，作者以法國波旁王朝復辟時代為背景，以平民知識分子于連與貴族資產(chǎn)階級為代表的上層社會曲折頑強的斗爭為主線，著重描寫了他從18歲到德·瑞那市長家當家庭教師開始到23歲因槍傷市長夫人而被送上斷頭臺為止短短5 年間的生活歷程。作品取材于報紙上的真實案件——“一八三○年紀事”。小說引用法國大革命領(lǐng)袖丹東的一句話：“真實，嚴酷的真實?！敝饕从沉藦捅偻醭詈髱啄甑碾A級斗爭。

司湯達在其中塑造出的于連是一個野心大，極虛偽的極端個人主義者，有時也充滿英雄主義復雜性格的人物。他是一個在自我性格的矛盾沖突中不斷掙扎的一個人，最后終于走向寂滅與死亡，這也正是現(xiàn)實主義作家所追求的那種更接近生活的人物。

一、多變而復雜的人物性格

小說最初就以《于連》為名，排版時才改為《紅與黑》，引起讀者廣泛的興趣?！凹t”象征熱情、鮮血、軍人的紅制服；“黑”象征陰謀、喪服、教士的黑衣。這樣的象征說明于連的追求，暗示于連的結(jié)局。

于連平民的自尊心體現(xiàn)在他自我規(guī)定的責任感上。他的追求表現(xiàn)在他自命的責任，他的一切言行都以這個責任為宗旨?！拔覟樽约阂?guī)定的責任，不論正確與否，它好比是一根堅實的樹干，在風暴中我總是依靠它?！?/p>

責任感最早出現(xiàn)在第八章，于連與市長夫人愛情的開始：有一天在花園喝茶的時候，傍晚天色有點黑了，于連不小心碰了一下德·瑞那夫人的手，夫人立刻把手抽回去。對于一個貴婦人，這是修養(yǎng)使然。但對于于連，市長夫人手的縮回，使得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和侮辱，于是馬上產(chǎn)生一個念頭：德·瑞那夫人瞧不起我，我的手一碰到她，她一下子就抽回去了。他想：“無論如何我要抓住她的手?！苯?jīng)過一系列激烈的、痛苦的思想斗爭，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把德·瑞那夫人的手抓住了。這是一種自尊受到傷害時，引起的維護自我尊嚴的反抗。

于連的自尊心強烈到可笑的程度：市長夫人由于貞潔觀念所以回避他，他卻以為是她因為固有的地位高貴而回避他，這傷害了他的自我尊嚴。他感到抓住市長夫人的手是他的責任，他認為他的責任是要市長夫人的手放那里不收回，他要征服市長夫人，維護自己的尊嚴，從而也獲得勝利的滿足感。當天晚上德·瑞那夫人非常興奮，覺得自己的生活揭開了新的一頁，甜美的愛情降臨了。而于連只是感到一種勝利，一種勝利的滿足，因為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所以和德·瑞那夫人的興奮完全不同，他那天晚上睡得很香。

當于連躊躇滿志時，貴族階級與反動教會狼狽為奸，利用市長夫人的嫉妒心，用宗教權(quán)威逼迫她寫信揭露于連，致使侯爵取消了于連與瑪特爾的婚約。于連美夢破滅了，盛怒之下，他選擇到教堂去槍殺市長夫人，這種異于尋常的暴力反應(yīng)，很明顯是出于要維護自己受損失的名譽，是要回擊教會的誣陷。

強烈的上升欲望和野心。于連出身普通，并且，從小他的父親就不喜歡他，他經(jīng)常遭受父親的毒打，但是他志性高揚，從小就不安分，想要當上將軍、主教，有強烈的上升欲和野心。

他的家鄉(xiāng)，他所出生的這個地方，于連嫌它太小、太俗氣，并且憎恨它；小市民的小康日子不是他的理想。于連不要與自己地位相當?shù)呐偷幕橐?，他要得到貴族婦人的愛，他認為：自己的才能上流社會該能接受他。

在巴黎，自擔任侯爵的私人秘書以來，他所處的地位驟變，他所生活的環(huán)境巨變，在都市風氣嚴重腐蝕下，虛榮心惡性膨脹，個人的雄心壯志開始向個人野心逐步轉(zhuǎn)化。

于連的野心也體現(xiàn)在他與瑪特爾小姐的交往中，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有英雄主義，所以他們互相尊重，但是兩個人的英雄分屬于兩個階級，瑪特爾的英雄是她自己的一個祖先，這位祖先因救親王而犧牲了自己。于連崇拜盧梭，接受啟蒙思想家自由平等觀念和無神論思想；他喜歡讀拿破侖的《圣埃倫島回憶錄》，這使得他狂熱地崇拜拿破侖，覺得拿破侖為自己樹立了一個榜樣：出生低微的年輕人是可以憑自己的聰明才智打拼出一番事業(yè)的。兩個人找不到一個共同的方向，所以導致兩個人一再絕交。但是，非?？上У氖悄闷苼龅臅r代已經(jīng)過去，于連不得不放棄穿上拿破侖軍隊紅軍裝的理想，而改穿上教士的黑道袍。

偽善與偽惡。于連是生不逢時的，內(nèi)心有著仇恨，小說中描寫過于連在一轉(zhuǎn)瞬間目光里常常顯出一種仇恨的情緒，但在波旁王朝復辟與反復辟斗爭中他必須掩蓋住自己的仇恨。在表面上表現(xiàn)出很虔誠的篤信基督的樣子，把他的聰明才智用于背誦拉丁文的《圣經(jīng)》。在貝尚松神學院，他為偽裝自己而刻苦學習，博得院長和大主教的歡心，自信不久就能當上主教，野心萌發(fā)，在偽善的道路上邁上一大步。

他之所以追念大革命時代，是因為那時像他這樣有才干的青年有數(shù)不清的機會可以在公共事務(wù)的廣大場合大顯身手，

另外，于連心中也有一些不很光明的東西，把周圍的人看成敵人，除了因為于連認為他們的本性丑惡之外，還因為這些人是他向上爬，往前進的道路上的對手。這些人壓制、限制、阻止了他朝自己理想前進，敵對關(guān)系因此形成。

他依靠自己的沉穩(wěn)、聰明和善于諂媚，得到了侯爵的器重；以淵博的學識與優(yōu)雅的氣質(zhì)，又贏得了侯爵女兒瑪特兒小姐的愛慕。盡管不愛瑪特兒，但他為了抓住這塊實現(xiàn)野心的跳板，竟使用詭計占有了她。得知女兒已經(jīng)懷孕后，侯爵不得不同意這門婚姻。于連為此獲得一個騎士稱號、一份田產(chǎn)和一個驃騎兵中尉的軍銜。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野心，于連向他為自己定的老師答爾丟夫?qū)W習，不擇手段和假仁假義。為了實現(xiàn)自己并不高尚的目的，于連就要偽裝自己不甚光明的方面，這就是偽善，即我們通常所說的偽君子。

當然，實際上，對于于連，我們很難確切地、肯定地說他是一個偽君子。

于連認為人必須虛偽，他把答爾丟夫（法國作家莫里哀的名著《偽君子》的主人公。是17世紀法國封建貴族和教會勢力的化身，假作虔誠，口是心非，嘴里說著圣潔的話語，實際做盡貪婪之事。答爾丟夫已經(jīng)成為“偽善者”、“偽君子”的代名詞。）當作自己的老師，決心對別人只說虛偽的話、不說真話。他評價自己所說的話“不過是一連串的虛偽”。endprint

于連的這種虛偽我們可以看作是一種偽惡。實際上，于連很有真情實感，這體現(xiàn)在與市長夫人的愛情中。他有著熱情的火花，終其一生愛著這個女人。他自我剖析過自己：“我有一顆容易受感動的心，最普通的語言，最真實的聲調(diào)說出來，可以使我的聲音變?nèi)岷?，甚至可以使我落淚?！彼幌矚g缺乏熱情、缺乏真實的生活；他對外界的丑惡很敏感，對自己的丑惡也很敏感。他蔑視貴族階級“合法的權(quán)威”，憎惡教會的虛偽卑鄙，鄙夷資產(chǎn)階級的“污穢財產(chǎn)”。并且能意識到自己的卑劣、丑惡，知道鉆入政界的自己還會做出不公正的事情。

小說中侯爵第一眼就看出于連不是傳教士。于連做事很干練，但不是精明狡猾的律師的天才。于連想偽裝虛偽，但不像，才情時刻流露出來。那么為什么要自扮虛偽呢？于連的虛偽是為了戰(zhàn)勝敵人而把自己偽裝成的丑惡。

革命性與妥協(xié)性。于連是王政復辟時期受壓抑的小資產(chǎn)階級青年的典型形象。他一生的遭遇，他的希望、追求、奮斗、失敗，都反映了這一時期小資產(chǎn)階級的命運。他的性格中，既有反抗的一面，又有妥協(xié)的一面。

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發(fā)生在法國醞釀七月革命的時期。深受拿破侖影響的于連崇拜個人力量，他幻想將來像拿破侖一樣建立功勛，飛黃騰達。于連具有一身傲骨和超人的精力，這種人處于這樣的要發(fā)生革命的時代，難免要跟革命發(fā)生聯(lián)系，這些使得統(tǒng)治者害怕。小說43章的標題就是：“他是一個丹東嗎？”瑪特兒在向自己的哥哥夸獎于連時，她的哥哥提醒她說：“一旦發(fā)生革命，他就會把我們都送上斷頭臺！”其他人也都認為于連是一個革命者。

但他的反抗性產(chǎn)生于社會對他的壓制，基于個人向上爬的野心。

這種反抗是不徹底的，在面對貴族、教會和大資產(chǎn)階級的共同打壓時，于連的這種對統(tǒng)治階級的反抗意識和行動就有所動搖，為實現(xiàn)個人的目標，又有他的妥協(xié)性。

總的來說，于連的個人奮斗中，既有反抗又有妥協(xié)。他對社會的反抗與妥協(xié)是結(jié)合在一起的。原因歸結(jié)起來，有兩個方面：

首先，于連的矛盾來自與時代的矛盾。于連成長于拿破侖帝國和王政復辟交替時期，一方面，于連接受了啟蒙思想，不滿自己低微的社會地位，所以，對復辟王朝的貴族階級充滿仇恨，反抗他們對有才華青年的壓制。另一方面，復辟時期，政治上的動蕩不安，封建貴族的墮落，資產(chǎn)階級暴發(fā)戶為了自身利益，與貴族教會狼狽為奸，為了獲得權(quán)力、金錢，不擇手段地專營。整個社會風氣空前腐敗，在這種風氣的包圍下，渴望能夠大顯身手的于連，他只能扮演“一個叛逆平民的悲慘角色”，成了“一個跟整個社會作戰(zhàn)的不幸的人”。 他對社會進行了絕望的反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法國人民對復辟社會的抗議情緒。

其次，于連的矛盾也有個人原因。他的反抗、妥協(xié)都是出于個人動機，當他受到統(tǒng)治者重用時，妥協(xié)性占據(jù)上風；當他受到統(tǒng)治者壓迫時，反抗性占據(jù)上風。這也就注定了于連最后的悲慘結(jié)局。并且，歷史也告訴我們：單單憑借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戰(zhàn)勝統(tǒng)治階級的，只有融入到集體中去，走群眾路線，個人的能量才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歷史上，法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勝利也主要歸功于群眾的力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