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松
最近有一個很流行的話題:為什么80后已經(jīng)提前暮氣沉沉?我很感慨這個話題,我說20年前做《東方時空》時什么都沒有,但是唯一富余的是熱情,對未來的好奇,激情,或者說是現(xiàn)在覺得特酸的詞,理想。這些嚴重復古的東西,當時你到我們各個組去看,滿屋子全是這些東西,其他的東西很少?,F(xiàn)在是其他的東西很多,這些東西很少。
現(xiàn)在我還在這兒。
我覺得,對于我們來說一個巨大的新的挑戰(zhàn)就是,20年前我不知道未來《東方時空》會成為什么樣,因此很自然地在那里成長,如果那個時候我要知道《東方時空》未來會火,壞了,我可能也去模仿,也去作假等等,因為你有功利心了。但是那個時候我們沒有人知道未來《東方時空》會成為什么,以為就默默無聞,以為中國人沒人看電視,我們湊合著干一個兼職領點工資走了就完了,沒想到它火了。正因為你沒有功利心才做對了?,F(xiàn)在壞了,經(jīng)過20年的努力,我們還在這兒,得了很多虛名,我稱其為新一代的既得利益者。我們現(xiàn)在很多老的《東方時空》人,經(jīng)過20年之后都成為既得利益者。但是現(xiàn)在新的考驗出現(xiàn)了,你將成為什么樣的既得利益者。如果當時沒有楊偉光、孫玉勝這些人放權,鼓勵青春的夢想,甚至容忍完全不著調地跟人家拍桌子等等,怎么會有我們的今天。
20年后,當我們成為既得利益者的時候,此時你在做什么?是開始跑馬圈地,為自己的利益去繼續(xù)奔忙,還是你開始向下為新一代的年輕人去推動、去吶喊、去爭取一些什么。
我覺得當下的中國——不要說我們這個電視行當了,當下中國此時此刻最大的問題是經(jīng)過30多年改革所累積的既得利益者接下來該如何抉擇,它關系到未來的中國。如果他們像30多年前勇于改革的那群人一樣,那中國未來會非常棒,值得期待。如果當初的改革者現(xiàn)在成了改革的阻攔者,成了自己利益的維護者,死路一條,不管是電視還是中國。所以我覺得提出的這個問題真正的腰眼所在,考量的是我們這批當下的既得利益者正在做什么,想什么,打算做什么,打算怎么做。所以我覺得所謂紀念《東方時空》20年可不是為了回望的時候熱淚盈眶,而是為了當下你得思考你打算做什么。
表面上,20年前我們的第一目標是來兼職掙點錢,話必須這么說,但事實真不是這樣。很多事情那個時候不給我們錢,倒貼錢也會干的。但是如果不這么說話,別人會認為你很假,可是真這么說了,我們也覺得對不起自己。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
當下依然要有這樣的勁頭,要放棄一些東西。當年我放棄了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我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報社里是最受重用的年輕人,我有輝煌的未來。我當時走的時候,已經(jīng)找我任某種官職了。我不覺得這是什么,放棄就是你不覺得它是什么。就像當下如果依然有很多人不覺得權力那么重要,不覺得財富那么重要,不覺得名聲那么重要,中國就有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