濾 心
認(rèn)識南潯,從一個女子開始。
風(fēng)、水、云彩,夾竹桃盛開。她荷花紅的旗袍,荷葉綠的裙子,端坐廊橋水岸,巧笑嫣然。
一場雨不期而至,她輕輕一拂——
亭榭、垂柳、烏篷船,以及那年的月亮,都醉倒在潯溪里。
雨,從來不肯彎曲,如扁擔(dān)。
一頭挑著天,一頭挑著地,挑著尋不著來龍去脈的故事。
雨下得很小心,生怕扯出了記憶——
雨也知道了,落下來,將再無法回去。
雨從南方來。南方的海濱小城,有她的一個家和一個故鄉(xiāng)。
那頭是根。這頭是命。
用沙土堆砌一個無法圓滿的結(jié)局。那些日子里,就連一片烏云,和一葉浮萍,都在搬弄是非,來來去去。
你就不肯選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曬曬行囊里的花紅粉綠。你就安心做石匠的妻、泥水匠的妻。
時光明亮。告別故鄉(xiāng)的炊煙,往東。輕輕靠近北緯30度,東經(jīng)120度。
一朵,又一朵花盛開,就連發(fā)髻里跌落的那縷玲瓏剔透的牽掛,也陶醉在空氣里。
在來和去,流言蜚語里,我以為你會明白進一步,退一步。我曾極力避開瘡痍滿目的落花時節(jié),一根藤蔓和一株野草的纏繞。
我走近又離開,離開又走近。捧著歲月,就像捧著一顆虔誠的心。我迫不及待地攤開厚重的畫布——傾倒時間、情懷,以及柴米油鹽醬醋茶……
只待愛情風(fēng)干。
你終于,望著珠穆朗瑪峰的高度轉(zhuǎn)身,揉入森林、火焰和理想,試圖表達(dá)一面大海的磅礴和偉岸。
——我繼續(xù)在夢里徘徊:冰天雪地。赤足。一雙適腳的水晶鞋!
可你知道,我還是舍不得離去,沒有一個背影與我的詩歌相似。
所有的春暖花開,一杯茶的裊繞,一個寒夜的纏綿和私語,夢與晨昏,都無法自拔。
一夜之間,風(fēng)在窗外叫啞了。
我不招搖,也不飄逸,因為我只是一株野草,在淪陷的夢里靜坐,等候春天。
一杯茶,一條長長的回廊。西河口63號。
時光與風(fēng),各行其道。古運河戀上了兩岸的閣樓和石板路。
才子、佳人、江南的柳、風(fēng)清月華的窗欞,一個店鋪和一條古街,隨意撒落在魂牽夢繞的古埠口。
你不必訝異。有緣,你才會一心一意趕來。
像雨,傾斜著身體緩緩從他鄉(xiāng)的屋檐下經(jīng)過。
不需要高度和平仄,不糾結(jié)浮與沉,不追究東方以東西方以西,一首詩歌的句子和韻腳。
每一扇朝河的門都洞悉一切,不肯過去。
西河口,一場風(fēng)景淡出視線。就像一碗水倒入江湖,一個鐘點跌落歲月。
其實你不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