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
我的創(chuàng)作比較個性化,這點在2008年王珂教授在我的新浪博客與數十位詩人論爭“關于沖動性寫作”問題時就得到確認了。但我現在依然感覺自己充滿茫然與對詩歌寫作的渴望,尚未誕生的詩歌本能地需要一個突破口,它們不愿繼續(xù)呆在內心成為一種“節(jié)奏的符咒”,它們愿意歸降,愿意曝光。當我在寫作過程停下來,有時為了點燃一支不想抽它的香煙,或是喝一口紅茶,我的節(jié)奏與狀態(tài)依然不受影響,我所有調動起來、站立起來的奇思妙想不受影響。我想說,這時候是那些黑色的語言想要出現,而不是“我”要寫它。我猶如站在波濤洶涌的彼岸,靜觀下一時段將會發(fā)生什么,而我無能為力。我那時軟弱得可以被一枚偶爾飄離枝頭的樹葉擊倒。一切都是未知數,當未知變成可能,來了——全部的節(jié)奏、轟鳴、色彩、想象。一言以蔽之,對語言的感覺與支配是我整個詩歌創(chuàng)作最爽的探索。那些“異端”的文字猶如最艷,同時毒性最大的花朵。我們在驅趕(采摘)它們時一路上都顯得心事重重,小心翼翼。
這是一種途徑。我喜歡這樣的個性化寫作。這是繆斯“不平常的面孔”的呈現。布羅茨基說,“這些幽靈不斷地打擾我,今天它們也正在打擾我”。在此,我愿意重回開頭的說法,我們是沉默的語言牧師,詩歌是深藏心底的神的使者,當它想要出現,就需要讓我們渾身發(fā)癢,滿臉通紅,喝醉酒那般無所顧忌。因為,它是雜亂無章的,凡人無法通感的,它是神話,是一切困惑的源頭。
或許,以下這些關鍵詞,可以印證我的寫作心態(tài)。
安寧。我在下班途中再次短信B,囑他無論如何今晚一起喝一杯。我已經戒酒2周了,戒了就安靜下來,但內心翻江倒海,無法安寧。我想,今晚我應該寫點什么了。以往,我總是在酒后自由寫點自己想要的東西??呻S著戒酒,倒把所有與酒有關聯的東西淡漠下來,像被月光洗凈的白骨頭,悚然卻無味。詩,如果沒有激情,那就什么也不是。難不成安寧就是詩的毒藥?
走路。我想,毋寧說內心的風暴在走。走著,走著,就越來越明亮起來,像甩動雙臂就可以發(fā)電的手電筒,前面越來越亮,寫作的沖動越來越高,直至河水高漲,我盯住的物象,那隨河水搖擺的小船,清晰、熟稔,是掌心小小的風暴,是牽引走入巷弄的月光。
迷失。對于稍縱即逝的感覺,有時在打開的word里逡巡,目光狼那樣兇狠,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怎么抓都覺得遲了一步。而這一步就萬劫不復,再找不著隱隱約約,或鶯鶯燕燕的言說。放棄前輕嘆一聲,雙眼逐漸迷離起來,像自己離肇事現場越來越遠,物象迷失,內心愈發(fā)疼痛。我曾在一首詩中說,前后左右都不是我的方向,我只好孤零在街中央,猶如打過霜的冬樹。
喊叫。這個名叫“福州”的城市,可以在午夜,自由地喊叫一番嗎?在行道樹旁,我抓住樹干就像揪住午夜的五指。我想說,在我完成一次自由揮灑的詩寫過程,一次醉意,一次任意的喊叫,內心比眼眶更加潮濕,而聲音比影子更加虛弱,失眠的過客等待風暴過后的鐘聲。這是一種奇怪的感受,前期無所著力,飄飄蕩蕩;后續(xù)的想象卻突然闊達起來,在喊叫中迅速完成作品的雕琢。
現在?,F在我擁有富足的時間。你看,我在審慎描述你的時候,耳畔卻響起悠揚的口哨聲。我將杯底的一抹白酒飲盡,整了整紊亂的衣領,書寫的手伸進透明的記憶。你知道的,在我將零星的回憶和煙灰彈掉以前,注定了當下的詩寫順暢、舒心。仿佛沉悶了多日的堰塞湖,在一剎那決堤,而word承受了一切。我熟悉的漢字,粒粒閃著金光。
可能。我把這一切命名“可能”。詩寫的過程就是可能性兌現的過程。我不得不表達這樣的意愿。寫作非“自主”的主動,而是諸神托付的能動。生活給予我們所有的可能,但不是詩的言說。神賦予我們說話的權利,這才是真正的詩寫。
勇氣。朋友將我們現在的寫作稱為“行走了很多年之后激情終于找到自己的墓地”,他是對的。對于我當下的寫作來說,激情始終是指引我走向最終目的的“導向燈”。那勇氣呢?勇氣是千帆旁邊梳順的南風嗎?沒有勇氣我不敢向前;有了勇氣我逡巡向前。
閱讀。就像摟著閨女的感覺,什么都愛。這是對自身無節(jié)制的閱讀。但許多閱讀卻是危險的,閱讀令我產生無數出口或入口的幻覺,我知道這都是“可能”,卻喪失了自我。對自身的閱讀更加可怕,你無法取舍,像木雞被欲望推進火爐。
責任編輯郭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