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告別階級”理論的要義,旨在依憑當代資本主義階級結構、階級斗爭形式上出現(xiàn)的新變化,為馬克思主義社會政治理論開辟非階級、非革命的理論空間;其政治圖謀在于強調馬克思關于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的基本原理已然失效,唯有用后政治理論予以強力補充才能實現(xiàn)某種層次上的躍遷。然而,由于它給馬克思主義注入了太多的異質元素、置換了馬克思主義階級觀的核心內容與基本特征,因而其非但不能實現(xiàn)對馬克思主義的意義增值,反而對之進行了各種巧妙的消解,在實質上構成了對馬克思主義的嚴重疏離與叛逆。
[關鍵詞]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階級觀;政治圖謀
[中圖分類號]A811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1009-3729.2014.01.001
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借口當代資本主義在政治圖景、階級結構及運動方式等方面出現(xiàn)的新變化,認為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中無產階級已經與資本主義一體化,工人階級已經并正在隱遁與消亡,“新資主義”、“新工人階級”及其“新社會運動”嚴重改變了馬克思主義原有的政治圖景,使得馬克思主義關于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基本原理的科學性,已然面臨嚴重挑戰(zhàn),這催逼著我們必須對之作出理論思考與積極回應,即必須用后現(xiàn)代主義的精神因子強力予以補充才能實現(xiàn)某種理論上的躍遷。[1]對此,筆者不避淺拙,通過援引馬克思主義政治學說的核心要點并結合當代資本主義階級結構的最新變化,對這種希圖通過重構馬克思主義而達到變相消解它的政治圖謀進行批判分析。
一、馬克思主義階級觀的核心要義
眾所周知,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理論認為,階級實質上是一個經濟范疇,它的存在僅僅同生產力發(fā)展的一定歷史階段相聯(lián)系,是生產力有了一定程度發(fā)展而又發(fā)展不充分的結果,私有制和分工是它產生的前提與基礎,階級差別的基本標志就是不同的階級在社會生產中所處的經濟地位不同,因而對生產資料的關系不同。當然可以從不同方面描述階級的特征,也可以通過非經濟因素來劃分社會人群,但是,歸根到底,階級是特定經濟結構中處于特定地位的人們組成的集團而非什么別的什么集團,其本質特征及其結構劃分歸根到底決定于它的經濟地位而非其他別的方面。正如馬克思所說:“這些相互斗爭的社會階級在任何時候都是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的產物,一句話,都是自己時代的經濟關系的產物”[2]。而且,在馬克思看來,政治是一定的階級或社會集團為實現(xiàn)其根本經濟利益,圍繞奪取、建立、鞏固國家政權所進行的一種社會活動,政治是經濟的集中表現(xiàn)和根本內容,政治同經濟相比不能不占首位。政治關系是基于經濟關系而確立起來的,在階級社會表現(xiàn)為階級關系,政治現(xiàn)象是階級社會特有的經濟現(xiàn)象,政治與階級一樣也是一個歷史范疇和經濟范疇。因此,一切階級斗爭都是政治斗爭,或者說,政治斗爭就是各階級之間的經濟斗爭,這種斗爭的最終結果必然導致無產階級專政,而這個專政不過是達到消滅一切階級和進入無階級社會的過渡。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可以說,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就是階級斗爭的政治,它把顛覆舊政權并實現(xiàn)制度轉變的重任交給特定的階級去完成,即通過無產階級的階級斗爭來實現(xiàn)社會革命。
馬克思發(fā)現(xiàn)并創(chuàng)立的唯物史觀認為,社會革命是社會性質的根本轉變,它不可能自發(fā)完成,也不可能通過文化變革或者意識革命來實現(xiàn),只有打碎舊的國家機器才能實現(xiàn)政權更替。社會革命總是與社會制度的根本改變相聯(lián)系,并以其為歸宿,其實質是革命階級推翻反動階級的統(tǒng)治,用先進的社會制度代替腐朽的社會制度,實現(xiàn)社會形態(tài)的根本變革。這種變革主要集中在社會生活的政治與經濟領域,其根本任務是奪取政權、確立新的政治與經濟制度、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促進社會進步。這種摧枯拉朽般的變革也必然會引起思想領域或者文化領域發(fā)生深刻變化,也勢必會促進社會成員思想觀念的革新與意識層面的變革,但是,無論如何不能將社會革命的首要任務視作意識革命或者文化革命,更不能將革命成功的主要標志視作心理結構的調整或者道德觀念的變化。雖然社會革命在心理深層會產生巨大震動,促進人民群眾思想覺悟的提升,激發(fā)人們的革新意識、生活熱情與未來理想,引起人們在道德上和精神上的巨大進步,但是這種革命完成的是“新社會秩序的創(chuàng)造性變革”(馬克思語),它不是對舊制度、舊政權的局部改良,更不是對統(tǒng)治階級的微小讓步,而是對整個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的全面顛覆,思想變革抑或意識革新只是它的自然而然的副產品而非主要目的或初衷。
馬克思主義高度評價以實現(xiàn)無產階級專政為目的的社會革命的作用,認為無產階級的社會革命是實現(xiàn)社會形態(tài)更替的決定性環(huán)節(jié),唯有通過并借助于社會革命才能摧毀并掃除阻礙社會前進的各種反對力量及其在精神領域中的“抽象繼續(xù)”;唯有在社會革命中,廣大人民群眾創(chuàng)造歷史的積極性才能得到徹底發(fā)揮,并在革命運動中不斷得到教育與鍛煉;唯有通過社會革命,才能真正地消除階級對抗并充分利用全人類創(chuàng)造的物質財富和思想成果,促進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fā)展。馬克思主義雖然重視社會革命的重大作用,但是它并不否認思想文化斗爭和意識層面的革命對全面建設新社會的重要性;馬克思主義雖然不拒絕文化革命或者意識變革,但是不能將馬克思主義政治理論僅僅歸結為意識革命論或者心理學革命論,不能用文化上的或者意識上的革命完全取代社會革命及其偉大意義。因為意識變革或者文化革命不能觸動資本主義的根本制度與剝削本質,不僅不能清除社會發(fā)展的桎梏反而會走向革命的反面,成為阻礙革命取得成功的攔路虎。馬克思主義關于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的基本原理,為我們評析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階級觀及其政治圖謀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與鑒別標準。
二、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階級觀的內容與特征
與馬克思主義階級觀截然相反,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政治哲學的根本旨趣在于解構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的階級觀及其政治思想,認為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理論是一種“階級本質主義”或者“經濟一元論”,在今天因階級因素的復雜化和逐步消解而失去了理論價值。因為,在他們看來,當代社會是一個多元化的社會,用“經濟一元論”已無法表征這個社會的基本特征,整個社會早已步入超階級或者“無階級的多元政治時代”。在此社會中,階級與經濟并不對等,階級并非經濟的產物而只是意識形態(tài)的虛構,階級并非經濟實體,更擔當不了社會的經濟關系。階級之間的斗爭只是復雜的社會斗爭中的一種,階級斗爭并非經濟上的斗爭,整個社會也并不能只是劃分為階級,除了階級主體還存在著其他許許多多的政治主體。這些多元主體之間的斗爭并非都是階級斗爭,并非都是圍繞經濟利益而展開的斗爭,未來社會革命的主力軍并非是無產階級,革命的根本任務不是實現(xiàn)社會制度的轉變而是文化更新或者意識革命。因而,馬克思主義政治哲學所提出的階級與階級斗爭普遍存在并推動社會發(fā)展的理論,以及關于階級斗爭必然導致無產階級專政并通過這種政治革命實現(xiàn)人類解放的思想等,在今天都變成了烏托邦式的幻想,都失去了社會基礎和生活內容,其合理性應該受到嚴重質疑。
在一些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者看來,在當代資本主義的后工業(yè)時代,由于物質和技術的高度發(fā)展而對無產階級產生的“多余的壓制”,在廣度和深度上都到達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和革命愿望已喪失殆盡,無產階級已成為被資本主義同化了的、只追求物質享受而不顧現(xiàn)實斗爭的“單面人”,成為只按照技術理性行動而失去了社會批判精神和反叛意志的、全面異化了的“新型奴隸”。故而,當前的社會革命已不再是馬克思主義所倡導的那種旨在顛覆資產階級政權和資本主義政治制度的政治革命或者經濟革命,而是演變成了旨在變革人的意識結構、精神面貌并希圖解除人的心理壓制的生物學革命或者心理學革命。反對“多余的壓制”的革命與傳統(tǒng)的政治革命不同,它不涉及社會的根本制度而只是對社會的虛假道德及其價值原則進行批判,它對人的解放不是政治意義上的而只是心理意義上的,主張從意識革命或者本能革命入手而非從根本制度變革入手,意在推翻物質與技術的過度現(xiàn)代化對人的非法壓制,以便喚醒人們被壓制的反叛精神和批判意識。當然,要實現(xiàn)這種意識革命就不能再指望無產階級而只能依靠知識分子。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認為,當年馬克思關于無產階級是革命的領導力量的思想是建立在自由資本主義時代無產階級普遍貧困基礎上的,而當今資本主義已經進入普遍富裕的后工業(yè)時代,無產階級早已被資本主義同化了,無產階級對資本主義再也恨不起來了,不再是資本主義的否定力量而是肯定力量了,已經喪失了革命意識更不再是革命的領導力量了。未來的社會革命只能由知識分子特別是青年學生來擔當,因為他們酷愛自由和本性的解放,是多多少少還保留著革命意識的先知先覺者,因而能夠成為未來文化革命的先鋒力量,并能夠反過來使無產階級的“革命意識活躍化”,徹底發(fā)動一場心理學意義上的偉大變革。
這種告別工人階級、告別社會革命的理論主張,對各種西方“新后現(xiàn)代主義”或者“后后現(xiàn)代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影響很大。他們普遍認為,無產階級已在政治領域隱退和潛伏了,兩大階級的對抗已日趨消沉,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理論已經過時了,必須以“后馬克思主義原理”(后階級原理、后政治原理、后革命原理)對之加以修正。資本主義當然存在危機,但是這種危機已不再是政治危機而是文化危機或者意識危機,這種意識革命根本不能觸動資本主義制度本身,不再具有階級斗爭的政治形式了,政治斗爭已經退居次要地位并被排除在主流意識形態(tài)之外,因文化論爭而引發(fā)的心理學革命將成為未來社會革命的主航道。既然資本主義社會的主要斗爭已經從政治、經濟領域轉向了文化、意識領域,那么后工業(yè)時代的政治也已經非政治化了,資本主義對當代社會的統(tǒng)治和奴役已全面侵入生活層面和心靈深處,人和社會已經被全面異化。反抗這種異化最敏感的不是傳統(tǒng)的工人階級,因為“未來社會主義革命的指定執(zhí)行者,作為無產階級的無產階級,已經消失了”[3],而是物質生活優(yōu)裕而精神上要求自由的知識分子及其青年學生。所以,應該把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完全顛倒過來,不是物質的貧困而恰恰是物質的嚴重過剩,才真正導致了知識分子心理結構基礎的崩潰,唯有從心理深層喚醒他們對物質福利的厭惡,才能激發(fā)被資本主義虛假意識形態(tài)所掩蓋著的階級斗爭熱情。社會革命的真正方案不是實現(xiàn)社會制度變革而是開展心理上的拯救,未來的新資本主義革命只能是通過建立合理的輿論結構,而進行大拒絕式的意識革命,馬克思主義在非階級化的事實面前已經失去了主導話語權。
三、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與馬克思主義在階級觀上的實質差別
但是,在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者看來,他們的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政治圖景畢竟隸屬于馬克思主義國際陣營,它的理論根基仍然在馬克思主義那里,它不僅沒有完全拋棄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思想及其革命愿望,反而特別希圖建構它的社會主義解放政治。他們特別強調,解構馬克思主義或者超越馬克思主義并非要放棄或者拋棄馬克思主義,重新解讀馬克思主義的目的在于重建馬克思主義。[4]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要消解的只是馬克思主義關于階級簡單化和革命統(tǒng)一模式的種種說教,旨在重新恢復馬克思主義關于無產階級革命的理論,豐富其語義與增強其當代實用性,拓展與刷新它的階級內涵、革命意義的政治空間。當然這也會導致馬克思主義核心范疇的語義變革,但這種后現(xiàn)代語義內的超越,實質上是一種提升與堅守,是從中出發(fā)并以之為參照來達到破解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的目的,是一種在思想承繼基礎上的理論躍遷與升華。更重要的還在于,這種在堅守中的創(chuàng)新、超越中的提升、承繼中的躍遷,是馬克思主義跟進時代變革的需要,是晚期資本主義文化邏輯及其政治斗爭深刻變化的當然要求,是社會革命運動形式發(fā)生“哥白尼式革命”所引發(fā)的內在超越。
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者認為,之所以會發(fā)生這種內在超越,其原因就在于進入壟斷階段的當代資本主義社會在許多方面已經并正在發(fā)生著根本性的變化。在所有制上,產生了新型的國家資本所有制和法人資本所有制,國有企業(yè)及其資本的控制力與支配力大大加強,政府的社會決策與干預能力大大提升,資本國有化、社會化程度的擴大與強化對整個社會政治經濟生活產生重大影響,這為避免資本主義階級矛盾的尖銳化、政治動蕩和經濟危機提供了制度依據,為克服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緩和勞資沖突提供了政治上的擔保;在利益分配上,當代資本家采取了一系列新舉措,促使無產階級自覺服從資本主義的國家意志并與資本主義發(fā)展機理逐步趨同,職工參與決策保障了其民主權利的擴大,終身雇傭制的實施增強了無產階級對資本精神及其政治統(tǒng)治的歸屬感與認同度,職工普遍持股則大大調動了其勞動積極性和對貨幣的崇拜,全民化的社會福利制度大大改善了無產階級的生活狀況并緩和了階級矛盾;在階級結構上,資本家不再直接管理,避免了與一線工人的直接沖突,成為以剪息票為生的食利者,企業(yè)高管成為實際的管理者,他們已經歸屬于資本家集團,資本主義階級結構簡單化的格局被打破;而且,知識型、服務型的勞動者大大增加,傳統(tǒng)意義上的工人階層銳減,以白領工人為主的“新工人階級”形成了,當代資本主義已經告別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工人階級或者無產階級,無產階級有產化了,工人階級非工人化了,無產階級作為完整的階級已經消亡,無力承擔社會革命的重任,如此等等。
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者認為,同資本主義的這些新變化導致了對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理論的自我矯正一樣,20世紀以來資本主義世界廣泛興起的“新工人階級”反抗非法壓制的各種“新社會運動”,為“告別階級、告別革命、告別武裝斗爭”的所謂“告別理論”的最后形成提供了現(xiàn)實基礎。因為這些“新社會運動”(如女權運動、環(huán)境保護運動、反種族運動、同性戀運動、反獨裁運動、反核武器運動、黑人民權運動等)具有明顯的局部性、分散性、獨特性和偶發(fā)性的特征,根本沒有任何政黨組織和政治綱領,其政治訴求大多與生活上的公平、正義、平等有關,而與傳統(tǒng)的階級斗爭內容無緣,它們扎根于基層生活場域,在一種寬泛的生活世界理論中理解斗爭的現(xiàn)實意義,脫離了階級斗爭的政治內涵和運動方式,以至于很難用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理論加以解釋。領導這場運動的主體是社會的“高級神經系統(tǒng)”中的青年知識分子而非傳統(tǒng)的工人階級,工人階級名存實亡,“新工人階級”力量十分分散而且被資本主義同化了,不再是資本主義制度的掘墓人而是演變?yōu)樗木S護者,能夠保留革命意愿的唯有青年學生和抱著各種政治訴求的抗議群體。他們的政治斗爭具有微觀性與異質性的特征,不僅凌亂而且短視,不僅沒有政黨和綱領而且沒有奪權的具體設想,不僅沒有傳統(tǒng)階級斗爭的政治面貌而且缺乏基本的社會革命的奮斗目標。他們力求擺脫馬克思主義的經濟還原論與階級本質主義,而倡導一種微觀政治學上的文化變革與意識革命,他們要顛覆的不再是社會的根本制度而是人們安之若素的生活情懷與奴化意識,革命的主要標志不是奪取政權而是意識覺醒。這種“告別理論”,不是對馬克思主義的根本承繼而是嚴重拒絕,不是對馬克思主義在創(chuàng)新基礎上的躍遷而是巧妙地執(zhí)行著一種消極策略,從其基本政治圖景與未來設想上不難看出這一點。
四、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告別階級”的政治圖謀及其理性實質
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告別階級”及其政治圖景,事實上,既缺乏理性依據又沒有現(xiàn)實基礎,實質是利用一些零星事實而刻意詆毀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論。
首先,當代資本主義在階級結構上是出現(xiàn)了一些新變化,比如階級對立日趨復雜化、階級因素多元化、階級成分變動性加大、中間階級等“新工人階級”的大量涌現(xiàn)并且階級界限變得越來越模糊等,這勿庸置疑,但這些新變化一方面是當代資本主義勞動方式轉變的結果,同時也是資本主義兩大階級尖銳對抗的結果。晚期資本主義時代,工人階級為提高工資、改善勞動條件和生活條件、反對壟斷資產階級的侵略政策與戰(zhàn)爭政策而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這迫使各國資產階級不斷作出重大讓步,進行某些社會變革以緩和勞資矛盾。當代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史依然是兩大階級對抗的歷史,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的“告別階級論”希圖抹煞這一事實,是對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論的嚴重背離。
其次,當代資本主義雖然不僅在階級結構上而且在各個方面都出現(xiàn)了新變化,但是這些新變化從根本上說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特別是資本主義階級斗爭規(guī)律的必然產物,是當代資本主義迫于階級斗爭的強大壓力主動調整生產關系以適應生產力發(fā)展需要的結果。而且,更重要的還在于,這些新變化,總體上是在資本主義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的基本框架內的變化,并不意味著當代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經濟政治制度的根本性質發(fā)生了根本變化。無止境地追求剩余價值最大化,使用現(xiàn)代高科技手段殘酷地加大對工人階級的壓榨與剝削,仍然是壟斷資本主義發(fā)展的鐵的規(guī)律,變化的只不過是攫取剩余價值的剝削方式不同而已。勞資矛盾的暫時緩和與分配關系上的些許調整并沒有根本改變工人階級受剝削的地位,并沒有導致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的基礎發(fā)生任何改變,兩大階級在財產占有上的鴻溝不是在逐步縮小而是在繼續(xù)擴大,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階級矛盾與斗爭不是在消亡或隱遁而是在日益尖銳化。當代資本主義的新變化并沒有改變資本主義的根本制度、并沒有克服資本主義的基本痼疾、并沒有消弭兩大階級的嚴重對抗,當然更不可能改變馬克思主義關于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理論的科學性。當代資本主義在階級因素上的新變化雖然使得階級斗爭規(guī)律起作用的條件充滿了更多的變數,但是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的歷史趨勢并沒有改變,馬克思“兩個必然”的科學結論依然有效。
歷史上的空想社會主義者也渴望埋葬資本主義,但是他們卻幻想通過資本家的良心發(fā)現(xiàn)與恩賜、通過某種人性的自我拯救與覺醒,而不是通過階級斗爭與社會革命的辦法來實現(xiàn)社會公平,其結果只能是事與愿違。馬克思主義通過剖析資本主義發(fā)展的內在機理及其階級斗爭規(guī)律,揭示了資本主義剝削的秘密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使命。馬克思主義指出,在與資產階級對立的一切階級中,只有無產階級才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它同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并建設社會主義制度的偉大變革連接在一起,故而將社會變革的歷史重任交給特定的無產階級來完成。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無視無產階級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里仍然是社會變革的主導力量的歷史事實,憑借資本主義社會在階級結構與斗爭方式上的些許變化,就得出了告別階級、告別革命、告別武裝斗爭的理論主張,這不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尊嚴的捍衛(wèi),而是對它的一種消解。因為,資本主義階級構成及其運動方式的新變化并沒有徹底改變無產階級受剝削、受奴役的歷史地位,并沒有改變兩大階級之間的斗爭日益尖銳化的現(xiàn)狀,也并沒有改變無產階級革命的堅決性與徹底性,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中作為先進生產力代表的無產階級仍然是革命的主導力量。雖然當代無產階級革命的客觀形勢、斗爭方式、戰(zhàn)略策略等出現(xiàn)了復雜性與多變性的特征,但是這并不表明兩大階級的對抗已然隱退,并不表明無產階級已經消亡,并不表明無產階級已經失去了先進性與革命性,并不表明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論已經過時。我們堅信,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唯有無產階級才能真正代表并擁有未來,唯有無產階級及其政黨領導的社會主義革命而非什么文化變革或者心理學革命才能真正實現(xiàn)共產主義。
五、結語
本文通過剖解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階級觀的政治圖謀及其理性實質,旨在表明: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伴隨著晚期資本主義的經濟擴張與政治調整,在后工業(yè)時代的的確確出現(xiàn)了階級分化加劇、階級結構斷裂、社會運動多元等新情況,這是不爭的事實。[5]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正是基于這些事實而否定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論的,并希圖通過告別階級、告別革命、告別武裝斗爭而達到告別馬克思主義的政治圖謀。事實上,在當代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中,伴隨著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思想元素、解構方法及理性特征在當代思想界的過量引入,當代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形態(tài)已悄然發(fā)生了所謂的“后現(xiàn)代主義轉向”,其根本理論旨趣在于:重新恢復馬克思主義的當代性意義與普遍適用性,以拓展與刷新它固有的思想地圖與政治空間,進而通過特殊的思想承繼、內在超越以達到對它的當代堅守與思想提升。但是,由于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攜帶了過多的悖反性、異質性的雜質,其在馬克思主義當代語義中的廣泛傳播與普遍播撒,在彰顯當代馬克思主義理性價值的同時又暗中執(zhí)行著一種在非常有限的意義上對之所作的有距離的肯認,實質上不過是一種解構策略的巧妙運用罷了。因而,各種版本的西方馬克思主義特別是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極力鍥入馬克思主義內部希圖對之進行重新解讀,非但不能實現(xiàn)對它的意義增值,反而對之采取了各種巧妙的消解與顛覆。這表明,后現(xiàn)代馬克思主義很難把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引向深入并使之獲得高層次上的躍進[6],相反,由于重構并置換了它的核心內容與基本特征反而造成了某種程度的思想放任、意義曲解,惟有培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大眾化、時代化及其辯證整合的政治立場,才能鞏固當代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存在與發(fā)展的合法性根基,在完成向馬克思主義本性復歸的同時積極為之開辟諸多自我生成之域并贏得全面性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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