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

老輩人都說，竹馬會是漁陽太守張堪留下來的，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

據(jù)說劉秀走國，來到潞州城（現(xiàn)在的通州城）。發(fā)現(xiàn)這一帶很亂，到處是土匪，老百姓簡直沒法過日子。待他當了光武皇帝，立刻派他的得力大將張堪來鎮(zhèn)守漁陽。

張堪這個人，也是百姓出身，是個文武全才，心眼也挺好，跟著劉秀南征北戰(zhàn)，東擋西殺，功勞很大。這次光武帝把漁陽這一帶托付給他，那算是找對人了。

張堪到了漁陽，盡心竭力地治理，情況比過去好多了。可就是土匪，好比按倒葫蘆浮起瓢，弄得他走坐不安的。派大軍去討伐吧，軍隊一來，土匪沒了；大軍一走，土匪又出來了。張堪明白：啥叫土匪，土匪就是讓生活擠得沒路可走的老百姓。他思謀來思謀去，覺得還是以收服人心為上，就把官服一脫，打扮成一個游學的先生，奔鄉(xiāng)下去了。

當時，最大的一股土匪是荒草窩的王千斤和劉八百。如果把他們收服了，其它的也就好辦了。張堪這天來到一個離荒草窩不遠的小村子，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頭沒山時分了。他剛到村頭，就看見一幫小孩，每人騎著一根竹竿，嗚嗚地跑著玩。一邊跑，一邊數(shù)著唱兒：“王千斤，劉八百，人挺兇，心不賴，要是賣刀買了牛，日子過得飛起來?！?/p>

張堪一聽，真是要啥來啥，沒準能從小孩嘴里探出點兒眉目來。他走到小孩跟前，招呼了一聲：“哎，你們唱啥咧？”

聽有人叫，孩子們都停下了，一瞅是一個笑呵呵的黑胡子老頭，就騎著竹竿把老頭兒圍住了，搶著回答：“王千斤，劉八百唄！”

張堪又問：“誰教你們的？”

“爺爺。”

張堪一聽，就知道遇上高人了。趕緊讓孩子們領(lǐng)他去見他們的爺爺。

一進屋，老頭兒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下張堪，笑著說：“將軍請坐！”

張堪一愣，心說，這老頭兒眼真毒啊！人家認出來了，不承認也不行啊。趕緊一拱手：“多謝老丈，在下正是張堪！”

老頭兒說：“將軍是不是為王千斤和劉八百而來？”

“正是?！?/p>

“您準備怎么辦？”

“正要請老丈指教！”

老頭兒嘆了口氣，說：“要說這兩個人，都是莊稼人出身，武藝挺好。王千斤使一個大鍘刀片，劉八百使一把大鐵鋤，都是讓王莽給逼得當了土匪。天長日久，已經(jīng)習慣成性了?？墒潜拘赃€不算太惡，求將軍格外開恩?！?/p>

張堪和老頭兒越談越投機，就在老頭兒家住了下來。有時出去溜達溜達，剩下的時間，就跟幾個孩子玩兒竹馬。這幾個孩子見張堪挺喜歡他們的，更沒拘束了，樂得嘰嘰嘎嘎的。

這天，張堪見了老頭兒，說：“老丈，明天，我想帶著您這幫孫男弟女去見王千斤和劉八百，不知您放心不？”

老頭兒哈哈一笑：“我有啥不放心的，將軍的想法我都清楚，去吧！去吧！”

第二天，張堪帶著7個孩子，來到荒草窩。一見到王千斤和劉八百的人，就叫他們通報，說：“張堪求見！”

王千斤和劉八百一聽，嚇了一大跳：生死對頭來了。忙問：“他帶來多少人馬？”

“7個孩子。”

王千斤一聽又是一愣：好大膽量啊，一兵一卒都沒帶啊。他和劉八百一商量：人家?guī)讉€孩子上門求見，不見，于禮不通。趕忙吩咐一聲：“請！”

張堪帶著幾個小孩兒進了大寨，見了王千斤和劉八百，雙手一抱拳：“張堪來得唐突，還請二位見諒?！?/p>

“好說，好說！不知將軍有何貴干？”

張堪一笑：“請二位放下刀槍，務(wù)農(nóng)為業(yè)！”

王千斤和劉八百一聽，臉就變了顏色：“憑什么？”

張堪又是一笑：“就沖這幫孩子，壯士也該聽我一勸！”

王千斤和劉八百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一笑：“我看，咱們還是比試比試吧！”

張堪還是一笑：“好吧！既然二位壯士要比，就比一比！我和孩子們練了一個陣法，想請二位指教?！?/p>

王劉二位看了看幾個騎竹竿的孩子，不由得更是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子，才說：“將軍，你也太小看人了，讓我們倆來哄孩子？不過，要比就有輸贏，你輸了怎么辦？”

張堪仍然笑微微地：“輸了，張堪任憑二位處置。如果我贏了呢？”

“我倆人交給將軍了?！?/p>

“一言為定。不過，有一樣，我們比得是陣腳，我想二位堂堂壯士不會傷害孩子吧？”

王劉二人哼哼兩聲：“碰孩子一根汗毛就算我們輸了。”

張堪帶著孩子們走到空場，讓孩子們按平時玩的方位站好了，等王劉二位剛進陣，張堪一揮手，孩子們騎著竹竿就繞著張堪跑開了。王千斤和劉八百看著大陣有門有戶的，可不管他們怎么竄蹦跳躍，就是跑不出陣去，最后累得氣喘吁吁，一屁股坐到地上，嚷嚷著：“好了，我們輸了！”

張堪上前扶起了王千斤和劉八百：“二位壯士，請起！”

王千斤和劉八百也真是條漢子，說話算話。當時就支起了烘爐，把刀槍棍棒化了，鑄成了鋤鎬和犁耙，領(lǐng)著手下人開荒種地了。張堪調(diào)集了不少人，開了一條大渠，引來了山水，灌田種稻。后來，大渠兩邊都有了村莊。渠南的叫南渠口，渠北的叫北渠口，開出的那片地叫王劉圈，鑄犁的地方叫犁園。張堪住過的小村叫漁陽院。為了紀念張堪勸人向善的舉動，人們把他帶著小孩兒演習的陣法，扮成了花會，起名竹馬會，一直演到了現(xiàn)在。

選自《天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