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鵬

2014年3月16日，塞爾維亞提前舉行了國家議會和貝爾格萊德地方選舉。結果顯示，2008年10月成立的前進黨取得了壓倒性勝利；社會黨名列第二，但喪失了左右政局的能力；老牌的民主黨分裂，影響力大大降低；包括科什圖尼察的塞爾維亞民主黨在內的其他主要政黨沒能進入議會。塞爾維亞政壇幾乎實現(xiàn)大洗牌。

大選的經(jīng)過

2012年大選后，以達契奇為主席的社會黨與塔迪奇的民主黨談崩，轉而與前進黨建立聯(lián)合政府。新政府由社會黨主席達契奇擔任總理，不過由于前進黨擁有的議會席位最多，影響最大，他被迫成為跛腳鴨總理。這注定二者的合作不會一帆風順。

前進黨主席武契奇在政府中分管反腐敗，迅速贏得了民眾支持。該黨一些高官一再聲稱改組政府，甚至要求讓武契奇擔任總理。2013年9月，塞爾維亞政府進行了改組。達契奇反戈一擊，把丁基奇的塞爾維亞統(tǒng)一地區(qū)攆出了政府。作為安撫，他讓前進黨掌管了國家財政和經(jīng)濟政策，武契奇卸去國防部長職務，但是他作為主管國防、安全、反腐敗和犯罪的第一副總理兼國家安全會議秘書，權力絲毫沒有削弱。

政府改組后，關于提前選舉的言論仍然沒有停息。在2014年1月25日的前進黨特別選舉大會上，武契奇再次當選主席。他首次提出提前選舉。在此之前，達契奇已經(jīng)幾次表態(tài)要把總理職位讓給他。當時，前進黨的民意支持率已經(jīng)達到了42%，他們的目標是控制議會和政府，而不僅僅是一個總理職位。2014年1月29日，總統(tǒng)尼科利奇決定解散議會，并于3月16日舉行大選。為節(jié)約經(jīng)費和提高效率，大選與貝爾格萊德地方選舉同一天舉行。

大選順利舉行。250個議會席位被分配如下：以前進黨為首的“我們相信未來”158席（其中前進黨134席）、社會黨聯(lián)盟44席（其中社會黨25席）、民主黨聯(lián)盟19席、新民主黨聯(lián)盟18席、伏伊伏丁那匈牙利人聯(lián)盟6席、桑賈克民主行動黨3席、民主行動黨2席。“我們相信未來”由前進黨、塞爾維亞社會民主黨、新塞爾維亞、塞爾維亞復興運動和社會主義者運動五個政黨組成。與前兩次大選一樣，社會黨聯(lián)盟包括社會黨、統(tǒng)一退休者黨和統(tǒng)一塞爾維亞。前進黨在民主黨長期執(zhí)政的貝爾格萊德市選舉中也取得了絕對勝利。

大選前后的各政黨

塞爾維亞前進黨成立于2008年10月。前進黨是一個中右的保守主義政黨，采取了親西方的立場。2012年大選，前進黨聯(lián)盟獲得24.0%的選票和73個議會席位，第一次參加大選便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2014年大選，前進黨聯(lián)盟獲得48.4%的選票和158個席位，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前進黨成功的原因有四點：第一，它擁有雄厚的選民基礎。它的母黨激進黨是2003、2007、2008年連續(xù)三次大選的最大議會黨。第二，靠反腐敗贏得民意。前進黨長期在野使它的領導人沒有犯罪的機會，從而得以放開手腳反腐。第三，淡化黨派色彩和利益。2012年前進黨執(zhí)政后，招納一批專業(yè)人士擔任重要崗位。例如，職業(yè)外交官姆爾基奇被任命為外交部長，前政府的歐洲統(tǒng)一辦公室主任米什徹維奇成為入盟首席談判員。在2013年的政府改組中，來自麥肯錫公司年僅29歲的克爾斯蒂奇成為責任最重的財政部長。第四，反對派分裂。前進黨自成立之后，特別是執(zhí)政之后，逐漸向西方靠攏，民族主義色彩減弱。最大的反對黨民主黨分裂。反對派的無能為力加速了前進黨的崛起。

社會黨是塞爾維亞共產(chǎn)主義者聯(lián)盟的改建黨。2008、2012年兩次大選后，塞爾維亞政壇兩極分化，社會黨扮演了左右政局的關鍵角色。2012年，達契奇成為總理。然而，由于社會黨自身力量有限，這屆政府僅僅持續(xù)了1年6個月，成為2000年以來第二短壽的政府。

在短暫的任期內，達契奇政府取得了值得自豪的成就。2013年4月19日，達契奇與科索沃總理薩奇在布魯塞爾簽署了歷史性的《關于關系正?；脑瓌t第一協(xié)議》。這份協(xié)議是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和解的關鍵一步。美國一些國會議員認為達契奇和薩奇可以憑借該協(xié)議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因為在科索沃問題上取得突破，歐盟峰會同意與塞爾維亞舉行入盟談判。2014年1月21日，歐盟與塞爾維亞第一次進入會議在布魯塞爾舉行，標志著塞爾維亞入盟談判正式啟動。達契奇在會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稱：“這是二戰(zhàn)后塞爾維亞最重大的事件?！盵1]

本次大選，社會黨繼續(xù)與統(tǒng)一退休者黨、統(tǒng)一塞爾維亞合作。因為對科索沃談判不滿，社會黨的長期合作伙伴退伍軍人運動不再支持該黨，轉而與塞民主黨結盟。雖然社會黨聯(lián)盟的得票率和議會席位排名從第三名上升到第二名，但是它的得票率不升反降，從14.5%降為13.5%。更為重要的是，由于前進黨一枝獨秀，社會黨喪失了左右政局的能力，它在組閣談判中只能看別人的眼色行事。

民主黨是個老牌政黨。其領導人達維多維奇曾出任南斯拉夫王國首相。1990年，米曲諾維奇、金吉奇、科什圖尼察等人重建了民主黨。1992年，持強硬路線的科什圖尼察退黨，成立了塞爾維亞民主黨。長期活躍在塞爾維亞舞臺上的G17+（后來改稱塞爾維亞統(tǒng)一地區(qū)）、自由民主黨，均與民主黨有淵源。民主黨是社會黨國際的正式成員。

自2000年米洛舍維奇政權垮臺后，民主黨成為塞爾維亞政壇最重要的政黨之一。它出面組織了兩屆政府，金吉奇政府（金吉奇遇刺后由日夫科維奇接任）和茨韋特科維奇政府。此外，它是第二屆科什圖尼察政府中的最大執(zhí)政黨，其主席塔迪奇兩度出任塞爾維亞總統(tǒng)。2012年大選失利后，吉拉斯成為該黨主席，塔迪奇改任名譽主席。吉拉斯對民主黨領導層進行了清洗，前副主席佩特羅維奇、前外長耶雷米奇被開除出黨。2014年大選前夕，吉拉斯決定與塔迪奇昔日的對手、前總理日夫科維奇合作，塔迪奇憤而退黨，成立了新民主黨。

塞爾維亞民主黨也是該國的重要政黨之一。其主席科什圖尼察曾擔任南聯(lián)盟總統(tǒng)，兩次出任塞爾維亞總理。塞爾維亞統(tǒng)一地區(qū)是個小黨，但是參加了歷屆政府。其領導人丁基奇長期執(zhí)掌經(jīng)濟政策。自由民主黨在主要政黨中是最親西方的。這次大選，中間路線吃香。持強硬民族主義路線的塞民主黨和親西方的自由民主黨都未通過5%的議會門檻。塞爾維亞統(tǒng)一地區(qū)失利是因為經(jīng)濟未見起色。選舉結果揭曉后，老資格的政治家丁基奇和科什圖尼察引咎辭職，告別政壇。

組建新政府

2014年大選是最沒有懸念的大選。前進黨以大幅度優(yōu)勢領先是事先公認的結果。它擁有的議會席位超過了半數(shù)，可以獨立組閣。因為武契奇的強勢，民主黨批評他是獨裁者。為了樹立正面形象，武契奇在競選期間承諾要組建大的聯(lián)合政府。前進黨首先與伏伊伏丁那匈牙利人聯(lián)盟談判并達成了協(xié)議。吸納這個匈牙利族政黨加入政府是為了分化民主黨聯(lián)盟，占據(jù)民主黨的最后一個主要堡壘——伏伊伏丁那。

前進黨視民主黨為死敵，因此不會與它談判。武契奇選擇社會黨的達契奇和新民主黨的塔迪奇進行談判。塔迪奇堅持不與社會黨合作，聲稱2008年社會黨進入政府具有歷史意義，此后它只會起反作用。他指責社會黨奉行馬基雅維利主義，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達契奇曾在競選期間說塔迪奇過時了。因為這個原因，加上2012年大選后社會黨拋棄民主黨，塔迪奇耿耿于懷。最終，武契奇選擇了與他建立了良好合作關系的達契奇。

本屆政府成立的時間相當短，距離大選日僅過了四十多天。2014年4月22日，總統(tǒng)尼科利奇授權武契奇組建政府；23日，前進黨主席團成員瑪婭·戈伊科維奇當選議長；27日，議會以198票支持的表決結果通過了新政府組成名單。執(zhí)政聯(lián)盟以前進黨為核心，包括社會黨等多個政黨。政府包括16個部共19名成員，比2012年的達契奇政府少一個部但成員數(shù)持平。

前進黨主席武契奇任總理，社會黨主席達契奇任第一副總理兼外交部長。前進黨四位副主席出任要職：佐拉娜·米哈伊洛維奇任副總理兼建設、交通和基礎設施部部長，尼科拉·塞拉科維奇任司法部長，奈博伊沙·斯特法諾維奇任內政部長，波拉蒂斯拉夫·戛什奇任國防部長。經(jīng)濟班子以副總理兼公共管理和地方自治部部長科莉·烏多維赤基為首。社會黨分配到的內閣成員數(shù)僅有三個，比上屆政府少了一個，它的長期合作伙伴統(tǒng)一退休者黨沒有部長名額。前進黨全面控制了政府。

新政府面臨的挑戰(zhàn)

塞爾維亞的基本政治制度是議會制，選舉制度是單一選區(qū)比例代表制。這決定了政黨在塞爾維亞政治中的核心作用。武契奇作為總理和最大政黨領導人，是新政府中毫無爭議的靈魂人物。達契奇是第一副總理兼外長、第二大政黨的領導人，也將發(fā)揮相當重要的作用。同上屆政府一樣，本屆政府也將面臨三大任務：改善經(jīng)濟情勢、在加入歐盟道路上取得進展、解決科索沃問題。

第一，塞爾維亞經(jīng)濟狀況非常糟糕，存在著雙高問題——高財政赤字和高失業(yè)率。根據(jù)塞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數(shù)據(jù)，一季度的失業(yè)率達到了20.8%。因此，經(jīng)濟領域是新政府的第一要務。在議會投票選舉新政府的當天，武契奇在議會發(fā)表了長達三個小時的施政演說，把恢復經(jīng)濟作為新政府的重中之重。政府將從經(jīng)濟改革、發(fā)展私營經(jīng)濟和鞏固預算三方面下手。經(jīng)濟班子三駕馬車（主管經(jīng)濟的副總理、財政部長和經(jīng)濟部長）全部是非黨專業(yè)人士。而反對削減工資和退休金最激烈的統(tǒng)一退休者黨不再掌管勞工部，為新政府經(jīng)濟改革留下了空間。

第二，本屆政府仍然主要由前進黨和社會黨組成，外交政策不會有大的變化。達契奇說：“塞爾維亞外交政策的首要目標是繼續(xù)歐洲統(tǒng)一和到2020年成為歐盟的正式成員，以及與中國、俄羅斯和其他國家，特別是塞爾維亞的鄰國，保持著良好的合作?！盵2]塞爾維亞在加入歐盟過程中如何保持與俄羅斯的友好關系，對新政府是個棘手的考驗。入盟談判的進展取決于多個因素，其中最為關鍵的是經(jīng)濟改革、科索沃談判、司法改革和反腐敗。

第三，前進黨采取“既要歐盟又要科索沃”的政策，與塔迪奇時代民主黨的政策相差無幾。歐盟已經(jīng)明確提出，要求塞爾維亞在加入歐盟前與科索沃關系“全面正?；?，雙方要簽署一個具有法律效力的條約。這等于要求塞爾維亞事實上承認科索沃是個主權國家。因此，“既要歐盟又要科索沃”注定行不通。在實施四月協(xié)議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重重困難?？偨y(tǒng)尼科利奇近期表示，將對科索沃采取強硬立場。相對而言，達契奇的立場比較靈活，他主張領土分割，聯(lián)合國席位這樣的問題都可以談。但是，他的話語權有限。

前進黨取得空前的民意支持?，F(xiàn)在，它占據(jù)了總統(tǒng)、總理、議長等幾乎所有要職，擁有議會半數(shù)以上的席位，是2000年米洛舍維奇下臺以來的最強政黨，面臨前所未有的歷史機遇。在三大任務中，經(jīng)濟問題和科索沃問題是最困難的，尤以經(jīng)濟問題最急迫。5月，塞爾維亞薩瓦河流域發(fā)生了嚴重的洪水災害，造成了人員傷亡和巨大的財產(chǎn)損失，惡化了該國的經(jīng)濟形勢。

社會黨雖然失去了左右政局的地位，但是它作為塞爾維亞第二大政黨，會繼續(xù)發(fā)揮重要作用。它正在醞釀改變黨的宗旨，從左翼的民主社會主義改為中間的進步主義。它的目標已不再是加入社會黨國際，而是成立于2013年的進步聯(lián)盟。社會黨在謹慎地試探民意，決定今后的走向。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學術研究部）

（責任編輯：劉娟娟）

[1] Serbian Government: Serbia, EU negotiations begin[EB/OL].[2014-01-21]. http://www.srbija.gov.rs/vesti/vest.php?id=99242.

[2] TANJUG, Dacic is Socialists foreign minister candidate[EB/OL].[2014-04-26]. http://www.tanjug.rs/news/126859/dacic-is-socialists-foreign-minister-candidate.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