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偉志
寫史要做到真實是很難的,可是,如果不真實則是有害的。
在迎接上海解放65周年的日子里,上海有家報紙2014年5月17日用整版篇幅發(fā)表了一篇蠻好的紀念文章??上г诮Y(jié)束語中出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差錯。文章寫道:“5月26日,劉昌義率國民黨第51軍投誠。”劉昌義是“投誠”的嗎?否。據(jù)上海警備區(qū)政治部編寫組撰寫的《華東戰(zhàn)場義舉》一書的敘述:曾任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副司令的劉昌義,于1948年11月16日由王葆真、劉云昭介紹加入地下民革,當場表示“待機起義,迎接解放”。再據(jù)王葆真在《解放前三十年間革命回憶錄》中說:劉昌義在上海解放前兩天,通過中共黨員田云樵,“同聶軍長用電話同陳毅司令員協(xié)商后,回到蘇州河北發(fā)動了起義”。
當然,那家報紙的失誤并非空穴來風。這“風”就是電影《戰(zhàn)上?!钒褎⒉x描寫成“兵臨城下,被迫投降”。歷史講史實,不能拿文藝作品代替史料,不能聽風就是雨。近來不管是講人好還是講人壞的,類似這種以訛傳訛、誤人子弟的回憶錄不少,值得我們嚴重注意。嚴格地講,就是電影也不宜捕風“捉影”。史學是老實學。史學家是最老實、最用心的“煉鋼工人”,要善于去硫留鐵,去粗取精、去偽存真。
本文開頭講,做到真實很難。這是問題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也要看到難中有不難。就是上面提到的那家在劉昌義的事情上出差錯的報紙,早在1994年5月29日便刊載文章,講劉昌義曾參與策劃迎接解放軍渡江,講劉昌義在上海戰(zhàn)役中秘密來到江寧路勞工醫(yī)院解放軍前線指揮部,與羅維道政委接洽。顯而易見,在劉昌義問題上,似乎不必破萬卷,只要翻翻自己的舊報就可以有目共睹,顯而易見了。還有什么難處嗎?
重要的是有沒有對歷史負責的精神。有了這種精神,就能排除萬難,就能化難為易?!盀橹?,則難者亦易也;不為,則易者亦難也?!?/p>
(作者為上海大學教授、上海市文史研究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