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秀
每次父親要比我早起那么半個小時,大概隔上幾分鐘就要催促我起床一次,依賴這種“人工鬧鐘”,我反倒有恃無恐,本性不改,還是每次踏著鈴聲進教室,被老師罰站在門口,遠遠見到父親在學(xué)校門口看著我,我并沒有覺得做錯了什么,遲到對我來說,一件小事,卻是父親心里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
晚上我沒有很快睡著,而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早上遲到的事,我有幾分討厭自己的賴床了。隔壁房間里燈亮了起來,在寒夜里,投下暖暖的光圈,我聽著隔壁的動靜,是父親起來的聲音,在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中,父親不住地咳嗽著,母親很小聲地說,明天早上多穿點衣服,這都病了好幾天了。我聽了一陣陣的咳嗽聲,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還是遲到了。再次看著父親,覺得他好像突然老了一樣。他對我說,以后都不會再叫我起床送我到學(xué)校了,我賭氣地和他吵起來,連續(xù)好幾天沒有和他說話,看著他每次對我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心里有了報復(fù)的快感,一連幾天,我都早早起床,但是,早上天很黑,從家到學(xué)校,要經(jīng)過一個小巷子,里面擺著很多廢棄的物品,偶爾有時候會聽到幾聲狗吠,每次路過,我都一口氣跑出小巷。幾天下來,還是依舊害怕。
一次像往常一樣在巷口,我突然聽見了陣陣咳嗽,心里害怕還是回頭一看,見一個很像父親的人在小巷拐角,整個人陷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我看著他不住地咳嗽,穿得很單薄,我不愿意相信父親是一路看著我去學(xué)校的,怎么會呢,他都說過不再送我去學(xué)校了,我裝作沒看見,一口氣跑出小巷,覺得沒有那樣害怕了。之后一連幾天,父親都默默地看著我去學(xué)校,我有點明白父親的欲言又止,每天早上,我和他依舊遵循著那個無言的約定,直到冬天結(jié)束。
我想起了平時父親不善言辭,從來沒有說過愛我,每次教育我,也總是很少的幾句話,我以為他在我的生活中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無關(guān)痛癢。在一次手骨折受傷的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多么想依靠著他,他沒有什么大道理來教育我,只是我哭的時候,幫我擦了眼淚,告訴我不要哭,我卻哭得更大聲了。他說要是他受傷就好了,而不是我。
有一種愛,無須太多言語;有一個人,始終會默默陪伴。在我長大的時候,父親那么快就老了,他雖然沒有說過愛我,但是我一直知道,世界上不會有比他更愛我的人了,他一直沉默著,我知道,無論是在小巷的拐角,還是哪里,他都會一直看著我,看著我長大。
指導(dǎo)教師 楊莉萍
(編輯/袁恒雷 豆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