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玟萍
回家的路,總是那么漫長。
他艱難地把行李包搬上車,氣喘吁吁地站定。司機努努嘴,罵罵咧咧地讓他快些,他忙一邊賠著笑一邊往車后走。車上人不多,他瞄準一個位置準備過去,衣服卻不小心被座椅旁的鉤子鉤住,扯出一個大口子。
車上的人偷偷地笑起來,他兩手不好意思地在身上抹了兩下,又拖著行李往座位挪去。在眾人笑意猶存的目光中,他終于安靜地坐下來,拿出一本書打發(fā)時間。
車子開動了,開往他朝思暮想的家。當車子駛過“普寧”入口時,他望著“普寧”的路牌發(fā)起了呆。
不知道奶奶家的兩頭豬怎么樣了。記得走的那年,奶奶家的母豬第一次下豬崽,他緊張又興奮,守著母豬不愿走。夜里經(jīng)常睡不著,甚至還跑去偷看母豬的情況,母豬睡得比他還安穩(wěn)!
一次在豬圈旁困得睡了過去,恍惚中有人將他背起,替他脫去上衣。第二天醒來時,奶奶熬紅了雙眼,興奮地告訴他:“下豬了!下豬了!”他高興得鞋都沒穿就跑到豬圈去了,只見一只只粉嫩的小豬依偎著母豬甜甜地入睡呢!
他想得入神,書從手中滑落砸到了腳。他笑了,童年的記憶紛至沓來,令人不愿清醒。
汽車又駛近了些,“距普寧只剩1KM”的牌子一晃而過。
這次一定邀上大良好好喝酒,他暗暗忖度。大良是他的發(fā)小,小時候特別崇拜他,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頭。一直到初中,他倆都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可因為一次小變故,兩人關系徹底破裂。他至今都想不起當時是因為什么。總之,兩個人之后互不理睬,聽到對方的話題就避開。
他拿出手機,翻著手機里的照片,一會兒笑了,一會兒又哭了。車子駛進“普寧”收費站,他的心雀躍起來,兩只腳不禁打起愉快的拍子。
那個喚作“家”的地方怎么樣了呢?當年那群小伙伴們現(xiàn)在又在哪兒呢?快樂與辛辣并存的青春,又被置之何地呢?
看到熟悉的茶山,他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他知道,無論走多遠,這里總有一個期待。這片土地生養(yǎng)他,這方水源滋養(yǎng)他。他的童年曾被寄放在這兒,屬于他的時光曾在這兒游走。無論他走到天涯海角,家總是在這兒,不離不棄。它甚至不愿改變?nèi)菝?,只為等他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