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外婆會在整個夏季搭很多的豆角架,收獲時,我家最大的菜籃都裝不下。外婆去菜園摘豆角,我也會跟著幫忙。愛臭美的我會趁外婆不注意,掐幾朵白中帶紫的豆角花夾在耳朵上。外婆可顧不上這些,只見她將豆角一根根摘下,摘到一小捆時,便用稻草整齊地捆扎起來。
一大竹籃豆角提起來會很重,外婆將頭上搭的毛巾拿下來裹在竹籃的提手上,再將它挎在胳膊上,即使這樣,外婆的背也被壓得有些彎。我跟在她身后,心疼地問:“外婆,重不重???我?guī)湍闾岚桑 甭犃宋业脑?,外婆停下腳步,將竹籃放了下來,我忙不迭地跑過去提,可是任我怎么用力,竹籃還是在地上紋絲不動。外婆笑了,邊擦汗邊說:“乖孫子,你還小,等到長大了再幫我提吧!”不過,最終我還是在籃子里拿出一捆豆角抱在了懷里,外婆十分的高興,背挺直了不少,我也很高興。家鄉(xiāng)的田埂上,一直飄蕩著我們祖孫倆的笑聲。走了一段路后,不安分的我將那捆豆角披在頭上,沖著外婆喊道:“外婆看哦!我長辮子了!”外婆一回頭,笑得更開心了,背又挺直了一些。
新摘的豆角,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外婆會將那些嫩的用鹽水泡起來,一層層地碼放在褐釉的大壇子里面,做成酸豆角。整個夏天里,它都會出現(xiàn)在我家的餐桌上,就著蒜米炒酸豆角喝稀飯,那滋味美得很。
稍老一些的豆角最適合燒肉。在豆角上市的季節(jié),外婆會拿些雞蛋去換點肉回來,因為我十分喜歡豆角燒肉的味道,有了這道菜,我會很快將兩碗米飯送下肚,放下碗前還不忘伸長舌頭將粘在嘴唇上的油汁舔干凈。
如果為了省事,將豆角直接切斷焯熟,放些蒜米涼拌,淋上些許的香油,也是夏天一道清爽的吃食。若這些吃法都阻擋不了豆角的長勢,外婆還有辦法。她將那些極嫩的豆角摘下,放在開水鍋中汆燙一下,拿出來曬干,這樣的豆角干可以久放不壞,是青黃不接時的救濟菜。那時,我最喜歡那些被漏摘的老豆角,老豆角剝出的豆米很香糯,吃法也簡單,放在飯鍋里和米飯一起蒸熟即可。
豆角很長,它拖過了一整個夏天,也將那些美好的童年記憶拖到我一生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