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雅民

一個隱藏的環(huán)境“殺手”

◆ 李雅民

2013年10月13日上午，北京汽車環(huán)保人士倪初寧將《致李克強總理的一封信——中國轎車污染的癥結與建議》，實名寄往國務院辦公廳。

與此同時，《東方劍》雜志2013年第10期，刊有倪初寧調查中國轎車污染狀況的文章《汽車污染之源》，正在市面上發(fā)行。文中他所揭露的中國部分汽車制造企業(yè)在汽車環(huán)保設備上偷工減料、弄虛作假的行徑，讀來令人觸目驚心。如今，他在《致李克強總理的一封信》中，卻把燃油品質問題列在頭位。他這樣寫道：“在過去的幾年里，有些企業(yè)為了偷逃燃油稅進口了大量的混合芳烴以與汽油6∶4的比例摻混銷售，有些企業(yè)為了降低成本將西北地區(qū)粗加工的石腦油和溶劑汽油以1∶1的比例摻混進國標汽油中銷售，更多的企業(yè)將甲醇、乙醇、甲縮醛等化工產品摻混進國標汽油中銷售，在南方地區(qū)有些企業(yè)每年還要生產大量的使用石腦油、混合芳烴、MTBE、甲縮醛等化工產品勾兌的汽油。由于汽車用戶使用了大量的非國標的摻假燃油，導致中國轎車污染嚴重?！?/p>

中國燃油市場上混有多少種假燃油？假燃油會對環(huán)境產生什么危害？筆者繼《汽車污染之源》之后，再訪倪初寧，請他深揭隱藏在燃油生產環(huán)節(jié)上的種種造假黑幕。

層出不窮的“問題油”

51歲的倪初寧工作在北京，是一位研發(fā)汽車環(huán)保技術卓有成效的工程師，所發(fā)明的“汽車三元催化器清洗養(yǎng)護方法”獲國家發(fā)明專利。倪初寧的夢想是通過科技控制住汽車排放這個龐大的污染源，讓中國都市的天空變藍，但他努力了十幾年，發(fā)現(xiàn)有幾大人為的破壞，讓中國汽車環(huán)保的問題，任憑你有多么先進的技術也難以解決。因此他吶喊，說“中國汽車污染不是天災，是人禍”！并就此展開深入的調查。

采訪時，倪初寧提供給筆者一份反映中國2010至2011兩年間燃油質量現(xiàn)狀的材料，現(xiàn)實錄于下：

“2010年中國汽車工業(yè)協(xié)會組織了一次中國車用燃油抽檢活動，共從掛有‘中石油’、‘中石化’招牌的加油站，抽取了80個汽油油樣。其中90號車用乙醇汽油20個，不合格樣品19個，合格率為5%；93號乙醇汽油47個，不合格樣品41個，合格率為12.8%；93號汽油13個，均不合格，合格率為0；總的合格率不到6%。不合格原因主要是硫含量、辛烷值、實際膠質、烯烴含量等指標達不到國標要求。

“2011年中國汽車工業(yè)協(xié)會又組織了一次中國車用燃油抽檢活動，共從掛有‘中石油’、‘中石化’招牌的加油站，抽取了110個柴油油樣和90個汽油油樣，按國Ⅲ國Ⅳ標準進行了全項檢測，檢測結果表明，汽油的合格率為16.5%，柴油的合格率為9.6%?！?/p>

倪初寧告訴筆者，說他在調研中發(fā)現(xiàn)，汽車的排放故障，80%都是因為燃油品質惡劣造成的，劣質燃油讓三元催化器凈化功能迅速下降，甚至失效。2012年4月的一天，倪初寧去山東東營幫助河口區(qū)建立一家機動車尾氣治理中心。當?shù)厥a石油，地方煉油廠、私立小煉油廠星羅棋布，加油不難也不貴，但當?shù)嘏笥褏s警告他說在那里難以加到好油。怎奈其奧迪車油箱耗空后不得不就近加油，他就挑選一家掛“中石化”招牌、看著不似“野店兒”的加油站加了一箱油。事后他總嘀咕那箱油，便用尾氣儀檢測那車的尾氣，一測不由一驚：他的新奧迪排放嚴重超標，兩天工夫車內的三元催化器竟已完全失效了！回北京后倪初寧趕緊排空箱內余油，大施三元清洗保養(yǎng)術，才讓他的奧迪排放恢復正常。

倪初寧拿出一份被他稱為“造假汽油罪惡史”的材料，是他多年來收集的、發(fā)生在全國各地因造假燃油導致的群發(fā)事件，現(xiàn)亦節(jié)錄部分于下：

“2010年4月，四川成都發(fā)生‘油品門’，大批車輛在部分掛有中石化招牌加油站加油后，就像染上了瘟疫，不是突然抽搐發(fā)抖，就是昏迷熄火，同時伴有車體抖動，怠速不穩(wěn)，提速艱難等癥狀，修理工拆下噴油嘴后看到被污物塞堵。

“2011年初，香港地區(qū)有幾千輛的士出現(xiàn)死火，當?shù)氐氖克緳C將矛頭對準了中石化及其加油站，爆發(fā)中石化‘的士滅火門’事件。

“2011年4月，湖南岳陽很多車主去部分掛中石化招牌加油站加注93號汽油后，出現(xiàn)發(fā)動機無力、抖動等現(xiàn)象，引發(fā)全市性大修車，近萬輛汽車卷入這一事件，岳陽石油公司不得不在5月26日發(fā)布《關于93號汽油投訴及處理的情況通報》，對持有加注該批次油品有效憑據(jù)、且出現(xiàn)異常狀況之車輛，分批次免費清洗油路和更換相關零配件。

“2012年2月，廣西南寧發(fā)生汽車‘熄火門’事件，許多汽車在加滿93號汽油后，出現(xiàn)積碳過多、怠速抖動、加油熄火等狀況，問題嚴重者氣門已頂彎。經專業(yè)部門調查，發(fā)現(xiàn)所加燃油中，一是未洗膠質過大，高達200mg/100ml（《世界燃油規(guī)范》規(guī)定未洗膠質不得大于30mg/100ml）；二是混有氮甲基苯胺、醋酸異丁酯、碳5、乙苯、環(huán)戊二烯等不該出現(xiàn)在汽油中的化工用原料，涉嫌故意勾兌。

“同年同月，昆明都市時報報道《昆明多品牌汽車扎堆出相同故障，元兇疑為問題汽油》，筆者做試驗，發(fā)現(xiàn)問題汽油燃燒后的殘留物能被拉出5厘米長絲，可見其含有多少膠性雜質。

“2012年5月，江蘇常州1500多輛汽車加油后動力系統(tǒng)受損，出現(xiàn)加油乏力和高速突然熄火等狀況，導致車主集體圍堵加油站討要‘說法’。經查，受損車輛的火花塞、氧傳感器和三元催化器等部位出現(xiàn)不同程度白色沉積物。維修工反映，這些車稍帶一腳油門，排氣管口外就會掉落出一些白色粉面（倪初寧注：汽油中涉嫌含有焦化石腦油，在生產焦化石腦油時要加入含硅的消泡劑，那些白粉極有可能就是氧化硅）。

“與此同時，江蘇太倉幾千輛私家車在部分掛有中石油招牌加油站加油后，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熄火和難以啟動等現(xiàn)象，經專業(yè)檢測，所加油品含氯量高達6400PPM，涉嫌勾兌了對車體和人體危害嚴重的二氯丙烷?！?/p>

筆者網上核對這些事件，發(fā)現(xiàn)皆有當?shù)孛襟w對相關事件的報道。

開膛破解“問題油”

形形色色的“問題油”，其化學成分復雜到令人眼花繚亂，倪初寧用幾年的工夫，私訪，暗查，借工作之便套取相關人員勾兌的“秘方”，才一點點摸清造假燃油的層層黑幕。

倪初寧說，我把出現(xiàn)在中國市場的汽油分為三大類：調和汽油、摻混汽油和勾兌汽油。調和汽油為中國正規(guī)煉油廠生產的汽油，與歐美發(fā)達國家相比，因我們在生產原料、設備和工藝上與之差別很大，導致油品質量上也存在著一些問題。但我今天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那迫切需要引起人們關注的、害人非淺的摻混汽油和勾兌汽油。

何為摻混汽油？

倪初寧說，有些企業(yè)為了降低成本，將西北地區(qū)粗加工的石腦油和溶劑汽油，以1∶1的比例摻混進國標汽油中銷售；有些企業(yè)還把焦化輕汽油、甲醇、乙醇、甚至液化石油氣殘液、水摻混到國標汽油中，此乃地道的造假。

石腦油是一種輕質油品，由原油蒸餾或石油二次加工切取相應餾分而得。石腦油是管式爐裂解制取乙烯、丙烯，催化重整制取苯、甲苯、二甲苯的重要原料；溶劑油是烴的復雜混合物，化學構成分鏈烷烴、環(huán)烷烴和芳香烴等，有害成分有苯、甲苯和二甲苯等，可用作橡膠、鞋膠、輪胎等生產的橡膠溶劑油，油漆、涂料工業(yè)的油漆溶劑油，還有洗滌溶劑油、油墨溶劑油等。石腦油和溶劑油均不屬于燃油范疇，只能作為化工原料使用，不可摻入汽油當作燃油使用。但就因其價格低廉，而且不算燃油，不上燃油稅，摻進多少噸這些東西，就能逃掉多少噸相應的燃油稅，那些稍有一點檔次的造假企業(yè)將其作為造假的首選。

倪初寧給筆者拿出一份材料，是2010年全國人大代表、廣汽集團總經理曾慶洪提交給“兩會”的議案，其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近年來，在一些地方保護的違法和犯法庇護下，一些不法奸商通過賄賂政府和油企的官員，千方百計的花費大代價從有關部門拿到成百上千噸的原油指標，對這些原油進行簡易加工之后就變成了低標準的成品油，而這些低成色的成品油在新疆等西北的油庫里，與高成色的成品油一勾兌，就堂而皇之地成為可以上市銷售的柴油和汽油，每天幾百成千上萬噸勾兌好的成品油從大西北源源發(fā)往全國各地的加油站和油庫……成品油與低質油勾兌在石油的生產鏈條中已成為最為暴利的一環(huán)?！蹦叱鯇幗忉專骸拔闹姓f的‘低質油’，就是指石油經直餾加工后產出的石腦油和溶劑油?！?/p>

那么什么又是“勾兌汽油”呢？

提及“勾兌油”，倪初寧情緒明顯有些激憤。他說，比制造“摻混汽油”更惡劣、更黑暗的造假行為，就是全用化工原料、靠所謂“勾兌技術”鼓搗出來的假汽油了。制造“摻混汽油”者，多為具有一定規(guī)模的地方油企公司，多少還會摻入一定比例的成品汽油。制造“勾兌汽油”者，使用的幾乎全是不屬燃油范疇的化工原料。企業(yè)生產汽油要被征收關稅和消費稅。生產“勾兌汽油”，使用的多是石腦油、混合芳烴、MTBE、甲醇、甲縮醛、氮甲基苯胺、碳酸二甲酯、凝析油（輕烴）、精制C5化工油、高碳醇、頂線油等化工原料。某些更小的石化企業(yè)，甚至還會使用焦化石腦油、苯、二氯丙烷等價格更便宜、品質也更低的化工原料。采購這些原料無需交納消費稅，造假者僅在消費稅這一項上，每噸就逃稅達1350元。然而這種“勾兌汽油”，已經徹底改變了汽油應有的成分和性質，雖然它在某種程度上能夠滿足某種國標汽油的一些指標，但從根本上是達不到國標汽油要求的。一、“勾兌汽油”會使汽車發(fā)動機精準控制的空燃比失控，導致不能有效地控制尾氣排放；二、“勾兌汽油”由輕組分的石腦油和重組分的芳烴簡單調和而成，辛烷值分布不均勻，汽油餾程分布也極不均勻，易導致汽油熱值低，發(fā)動機不能正常工作，燃燒也不完全，因而油耗高，排放大；三、長時間使用這種油會損壞汽車的三元催化器，會讓氧傳感器失效，會腐蝕汽車發(fā)動機系統(tǒng)和排放系統(tǒng)，會使油路、噴油嘴堵塞，產生沉積物，會在進氣閥和汽缸產生膠質和積碳，直接影響汽油發(fā)動機正常工作。因此，此油是地道的“坑爹油”，不知已有多少車輛毀在它手上。

另外，倪初寧在調查過程中，還了解到柴油造假的種種黑幕。

倪初寧說：“相比汽油造假，諸多不法分子在柴油上的造假來得更加肆無忌憚。比如現(xiàn)已查明，‘摻混柴油’中的劣質組分有：重柴油、蠟油、焦化蠟油、溶劑油、重芳烴、船用內燃機油、礦物油、焦化柴油和減粘柴油等。部分私立小廠家甚至用工廠、機車、輪船用過的廢機油煉制柴油；用從物資回收公司買來的廢塑料煉制柴油，有的竟然還用收來的汽車廢輪胎、用從地溝里撈出的地溝油煉制柴油。人們不明白為何有人專門去汽修廠收購廢機油和廢舊輪胎，是因為有人會用這些東西制造假柴油。造假分子用簡陋的裝置，將廢機油處理、過濾；將廢舊輪胎放到罐內加熱加壓，把分解出來的一些高分子處理、過濾，然后摻進成品柴油。據(jù)說一噸廢機油或廢舊輪胎，能讓造假者賺上數(shù)千元。

“除此之外，部分地區(qū)柴油市場上還存在著多種‘非標柴油’。其中最常見的一種‘非標柴油’，是以進口的180號燃料油為原料，用簡單的蒸餾產出柴油，再靠加入一些添加劑，提高其某些質量指標。此類‘非標柴油’硫含量超標，而且剛被制造出來時，大部分質量指標，包含難度要求較高的十六烷值，尚可達到現(xiàn)行的國家標準，20天后迅速氧化，顏色變黑，品質會改變。由于180號燃料油容易進口，具有價格低、易提煉等特點，不少小煉油廠都在生產這種‘非標柴油’。

“再一種‘非標柴油’，是用白油料和走私紅油摻兌而成。白油料是石油分餾的高沸餾分，它和走私紅油的價格都比較便宜，造假者將這兩種油按比例勾兌成‘非標柴油’，雖然油品質量較差，但社會個體加油站都愛經營這種價廉的輕質油。此類‘非標柴油’多見于深圳周邊地區(qū)。還有一種‘非標柴油’，是用石腦油（輕油）或無臭燈油、溶劑油和燃料油（重柴油）、廢機油勾兌而成后，被當作輕柴油銷售給柴油車司機，經測其多項質量指標不合格。

“‘非標柴油’對制造者來說成本低廉，對消費者來說價格便宜，但對車體有害。一、它產生爆震，造成機械強烈磨損，同時冷啟動困難、油耗多、排氣冒黑煙；二、它生出大量的沉淀物和膠質，堵塞過濾器，在燃燒室內形成大量積碳，粘結活塞，加重磨損；三、硫含量過高，不僅會導致發(fā)動機系統(tǒng)腐蝕和磨損，還會在大氣中生成酸雨，明顯增加的顆料物排放，會讓排放處理系統(tǒng)效率降低、中毒、甚至失效?！?/p>

廢機油、廢輪胎都能用來造柴油？聽來令人難以置信。但在前面剛提到的、全國人大代表、廣汽集團總經理曾慶洪2010年提交給“兩會”的那份議案中，筆者看到曾慶洪也在揭露中國柴油品質的問題，他說：“發(fā)達國家中，為了減少碳排放，柴油轎車的比例越來越高，歐洲已經達到了接近50%的比例，但是我國的柴油質量比汽油更差（注：此前議案中已揭露了造假汽油的問題），很多進口柴油轎車由于油品差，造成很多故障，因此進口柴油轎車絕大多數(shù)都在用了2-5年后提前報廢。在國外，一些大排量的SUV主要是燒柴油。可這種柴油的SUV在中國很難賣。美國商人知道，中國的柴油質量僅是他們國家二戰(zhàn)時期的水平。因此從美國進口的悍馬SUV，一律被其廠家將柴油機改成大排量的汽油機。德國大眾在中國宣傳推廣節(jié)能環(huán)保和減少碳排放的柴油轎車，中國用戶不敢買。2009年國內轎車市場銷售的新車中，汽油轎車占99.9%，節(jié)能的柴油轎車，市場分額不到0.1%，使中國每年將多燒掉2000多萬噸石油（注：是與歐洲龐大柴油車群消耗的石油狀況相比）！”

危害豈止是在微顆粒

過去多少年來，媒體一提劣質汽柴油，抨擊的多是它如何損害汽車，讓車主付出了多大的經濟損失，很少關注到劣質汽柴油對PM2.5巨大的貢獻和對人體健康的嚴重危害。

倪初寧歷數(shù)劣質汽柴油對人體的危害。他說：“品質惡劣的汽柴油，無不嚴重傷害汽車過濾和凈化的系統(tǒng)，假若汽車三元催化器功率因劣質汽柴油的破壞而降低甚至失效的話，那汽車就變成了地道的污染源。其次，劣質汽柴油所用的化學物質，排放出來會直接傷害到人體。比如石腦油，其蒸汽可引起眼及上呼吸道刺激癥狀，如濃度過高，幾分鐘即可引起呼吸困難、紫紺等缺氧癥狀。石腦油對環(huán)境也有危害，它能污染水體、土壤和大氣。此外石腦油能與氧化劑發(fā)生強烈反應，其蒸汽重于空氣，能在較低處擴散到相當遠的地方，遇火源會著火回燃。再比如那雜苯，自2009年中國開始征收燃油稅后，市場上很多的造假汽油，是在成品汽油中摻混混合芳烴（也稱雜苯），因為這東西便宜，不收燃油稅。據(jù)有關部門統(tǒng)計，2011年中國汽油消費總量為8125萬噸，其中摻混雜苯的汽油約占1150萬噸，占消費總量12.4%左右。造假者在汽油中摻混雜苯的比例一般為4∶6。摻混如此大量的雜苯，導致汽油苯含量嚴重超標。苯含量在汽油標準中有嚴格限制，汽車尾氣排放中的苯對人體有嚴重危害，可以致癌，堪稱是‘致癌油’?！?/p>

倪初寧說，除含有雜苯的“致癌油”外，還有摻混甲醇、甲縮醛的劣質汽油，這種油含氧量嚴重超標影響汽車空燃比控制精度，導致排放惡化；同時還排放大量殘余甲醛，同樣可以使人致癌。此外，還有一種危害更大的劣質油，即是在汽油中摻混了含氯的化工產品。2012年發(fā)生在江蘇太倉那起數(shù)千輛汽車加油后集體拋錨的事件，檢查時發(fā)現(xiàn)部分車輛排氣管都已腐蝕，經檢測所加油品中氯含量高達6400PPM，超過美國標準6000余倍，很明顯是在汽油中勾兌了二氯丙烷，這種化工原料便宜的每噸只有一兩千元。這種油在發(fā)動機中燃燒后會產生類似“光氣”的毒氣?！肮鈿狻痹侨毡竟碜釉谇秩A戰(zhàn)爭中多次使用過的一種毒氣，因此可以把摻混含氯化工產品的汽油稱之為“毒氣油”。

如今，人們日益重視到環(huán)境與健康之間的重要關系，霧霾、PM2.5、氮氧化合物二次污染的問題備受關注，同時也深刻意識到汽車排放是一個重要的污染源，為此國家不斷提高國標的標準，以期盡快與國際接軌。但在倪初寧看來，且不說在汽車制造上還存在著種種弄虛作假、偷工減料嚴重危害汽車環(huán)保的問題，即使沒了那些問題，你汽柴油品質惡劣，加在汽車上，它也很快就能摧毀你汽車排放系統(tǒng)，讓汽車變成一個環(huán)保失守的污染源，何況那些“致癌油”、“毒氣油”中，還存有那么多靠汽車排放裝置無法徹底解決的有害物質。因此，倪初寧非常焦急，認為單靠國家環(huán)保部門發(fā)文件提高國標標準沒有用，而應以法律的手段，嚴懲在汽柴油中摻假、造假的行徑，讓中國所有在用機動力都用上環(huán)保的汽柴油。

倪初寧將其調查結果寫成《中國燃油是如何摻假造假的？》，印成“內部資料”，四處散發(fā)，以期引起社會的關注，然收效甚微。且不說平民百姓即使知道了這件事也無法采取抵觸的措施——你媒體一報牛奶某某超標消費者可以集體罷喝，那汽車要是不敢加油了它還怎么跑？而加油時你又無法判斷他那油品的質量。就連環(huán)保部門面對劣質汽柴油也都無可奈何，因為它在生產時沒有破壞環(huán)境，若管也是質量監(jiān)控部門的事，處罰也是按照生產假冒偽劣商品的條例處理，而造假分子不把那種處理放在眼里。

倪初寧把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無奈之下，他提筆給李克強總理寫信。他在信中說：“尊敬的李克強總理：我是一名普通的中國公民，長期從事汽車環(huán)保養(yǎng)護技術的開發(fā)研究工作，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想讓中國的天空變藍。今天又是一個霧霾天，看到中國汽車污染日益加劇，看到街上許多戴口罩的行人（有外國人），我心急如焚，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只好通過寫信的方式，向您反映我所看到的中國轎車污染的癥結及解決方法的建議。轎車是中國汽車中最龐大的群體，也是控制汽車污染最重要部分，中國轎車飽有量雖遠不及美國、歐洲，但是汽車污染卻是他們的幾倍甚至幾十倍。導致中國轎車嚴重污染的原因，我認為主要是以下方面問題：一、燃油品質問題……”倪初寧在信中一連提出“汽車三元催化器超期問題”、“劣質三元催化器問題”、“非法改裝的雙燃料汽車問題”三大問題，全都直言不諱地揭露了隱藏其間的弊病和黑幕。信中倪初寧還說：“這些問題原本是可以避免發(fā)生的，中國政府早就推出了很好的控制汽車污染的政策法規(guī)，只是由于汽車生產企業(yè)和汽柴油生產企業(yè)沒有認真遵守并嚴格執(zhí)行國家政策法規(guī)，反而在許多汽車環(huán)保問題上弄虛作假，導致了以上大量問題的發(fā)生，導致了今天中國轎車嚴重污染無法控制?！?/p>

中國已是汽車大國，同時也是一個備受污染問題所困擾的大國。筆者采訪時就想，假若國人中多有一些倪初寧這樣的環(huán)保志士，何愁中國人的頭頂上喚不回昔日的藍天？筆者對這樣的環(huán)保志士充滿敬意。

發(fā)稿編輯/姬鴻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