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康

從古希臘社會合法的孌童戀到被基督教視戀童為罪惡，戀童癖受到了越來越嚴的管控。然而，科學的新進展卻認為戀童癖是一種性取向，除了打擊戀童癖犯罪，社會是否也該對其他戀童癖者伸出援手

3月22日，羅馬教皇方濟各任命了八名委員組成一個委員會，就戀童指控提供意見，其中包括一名童年遭受神父性侵的受害者。之前，聯(lián)合國兒童權(quán)利委員會于2月發(fā)布報告，批評羅馬教廷長期以來對神父性侵案保持沉默。

受戀童丑聞困擾的不止羅馬教廷，2月13日，英國首相卡梅倫的高級助手帕特里克·羅克也因卷入戀童案而被捕。無論是羅馬教廷，還是各國的政客，戀童癖都是一個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忌。

即便是在《格雷的五十道陰影》作為虐戀圣經(jīng)成為最受歡迎的枕邊書的今天，戀童仍然是受多元社會一致詛咒的性禁忌。強大的社會壓力將戀童者趕到了晦暗的角落，或者在偽裝之下混跡在你我之間，只有偶爾出現(xiàn)個別戀童癖者觸犯了法律才會被公之于眾——作為社會道德正在墮落的證據(jù)。

最高貴的愛

不過，聲討戀童者的輿論在歷史上并不總是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戀童曾是一種合法的行為，而且還受到過鼓勵。

孌童戀是古希臘時代被當時社會所公開承認的一種社會關(guān)系，通常是由一名成年男性和一名青少年組建而成。這種關(guān)系存在于古希臘古風時代和古典希臘時代。確立這種關(guān)系的儀式可能起源于克里特島，被認為是進入古希臘軍事生活和宙斯宗教的入門儀式。

這在古希臘神話與傳說中也有體現(xiàn)，有一天，眾神之王宙斯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少年伽倪墨得斯。于是宙斯抓走了他，將他囚禁在奧林匹斯山。為了讓他保持如鮮花綻放般的美麗少年模樣，宙斯又賦予了伽倪墨得斯神格……而在希臘諸男性神祇中，除了戰(zhàn)神阿瑞斯之外都有孌童戀的描寫。

深受希臘宗教影響的古希臘社會甚至鼓勵孌童戀。柏拉圖在記述蘇格拉底和政客、將軍、詩人間言行的《會飲篇》中就提出“成年男子和青少年男孩之間的愛”是“最高貴的愛”，代表長者之智慧與年輕者之美麗的結(jié)合。

斯巴達被認為是首個舉行裸體競技運動會的城市和首批承認孌童戀合法的古希臘城邦之一。斯巴達人認為，一個成熟有閱歷并且充滿造詣的貴族是一個年輕人成長為自由公民的重要幫助力量。因此統(tǒng)治階級的教育要求斯巴達所有貴族、自由公民之間必須有“孌童戀”關(guān)系。“愛者”負責年輕的“被愛者”的培訓。在這里，“孌童戀”和軍事訓練緊密相連。這一點，在斯巴達及其他古希臘地區(qū)都有體現(xiàn)。在雅典與斯巴達的戰(zhàn)爭中，每場戰(zhàn)斗開始前，他們都會向愛神厄洛斯祭祀。

在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成年男女采用何種姿勢體位性交都有教會出來干預(yù)指導(dǎo)，但是發(fā)生性行為時的年齡問題反倒無人在意。1895年，英國大文豪奧斯卡·王爾德因“與其他男性發(fā)生有傷風化的行為”受審時（當時還未發(fā)明“同性戀”這樣的詞），與王爾德發(fā)生性行為的美少年的年齡問題并未成為治罪的理由。

而王爾德遭審判時那句文藝青年喜歡摘用的“不敢說出名字的愛”，實際上是指年長男性和10來歲男童的結(jié)合，而非一般人理解的同性戀。——“那深沉的、精神上的愛慕是如此完美……當年長者擁有智慧，年幼者擁有生命的歡愉、希望和光輝，它就應(yīng)該這樣，這個世界卻不了解它。這個世界只知道嘲笑它，并因它為人戴上枷鎖。”

相比西方世界“不敢說出名字的愛”，中國古代對孌童的贊美則要公開得多，最著名的自然是南北朝時期梁簡文帝蕭綱的《孌童》，詩云：“孌童嬌麗質(zhì)，踐童復(fù)超瑕。 羽帳晨香滿，珠簾夕漏賒……攬褲輕紅塵，回頭雙鬢斜；懶眼時含笑……”

今天，孌童已變成了一個動詞，而“孌童”中的“孌”字原本是容貌美好之意。孌童之好不但在古代不是令人不齒的行為，甚至長期是社會風氣。魏晉之前，君王權(quán)貴孌童的記載就多不可數(shù)，魏晉時，流風所及，孌童之好已遍及士大夫階層。尤其清代，達官貴人蓄養(yǎng)相公之風一直綿延到民國初年。

從雅好到“危險的存在”

盡管戀童癖曾在歷史上有過合法的地位，但是隨著人們觀念的轉(zhuǎn)變，很快成了為人不齒的惡行。

古希臘賴以生存的城邦制一被毀滅，希臘的孌童戀旋即被視為骯臟下流的習俗。羅馬帝國初期的歷史學家塔西佗在《編年史》抨擊這種“只重肉欲的、放蕩的、不知羞恥”的“希臘習俗”敗壞了羅馬公民的道德。

基督教在歐洲崛起后也將戀童癖視為罪惡。第一批基督徒在《圣經(jīng)》《哥林多前書》中記載了首批圣徒對此的譴責：“你們豈不知不義的人不能承受神的國嗎？不要自欺！無論是淫亂的、拜偶像的、奸淫的、作孌童的、親男色的……”君士坦丁一世將基督教確立為國教之后，基督徒道德取向更是影響了整個羅馬社會，使公開的戀童癖自羅馬帝國晚期直到19世紀轉(zhuǎn)入地下，再也沒有取得過合法地位。

而在孌童文化源遠流長的日本，明治維新西風東漸后，從道德到法律都開始重新修正對孌童癖好的態(tài)度，到了1950年的《精神衛(wèi)生法》頒布后，孌童之好已經(jīng)變成了“危險的存在”，在中國，同樣經(jīng)歷了文人雅好到“怪蜀黍”的觀念劇變。

在中國宋代法律《慶元條法事類》中，和十歲以下幼女發(fā)生性行為“雖和同強”，也就是“雖然是‘和奸（受害方‘同意）但等同于強奸”。由于宋代女性最低的婚嫁年齡為十三歲，因此，規(guī)定的幼女年齡也較低。

而法律對孌童癖就要寬容太多，和男童發(fā)生性行為“雖和同強”的法律條文要到清代乾隆五年（1740年）才正式進入法律?！洞笄迓衫ば搪伞し讣椤分小皭和交锉姟崩骸啊鐝娂槭q以下十歲以上幼童者，擬斬監(jiān)候，和奸者，照奸幼女雖和同強論律擬絞監(jiān)候?！镏翑貨Q者，照惡徒生事行兇例發(fā)遣?！睆娂橛淄男塘P是“斬監(jiān)候”，“和奸”幼童雖然是“和”但也同“強”，處“絞監(jiān)候”。

到了1792年，英國的馬戛爾尼使團第一次出訪中國的時候，英國人眼里的戀童癖已成為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犯罪行為了。英國人約翰·巴羅作為馬戛爾尼使團的一員，發(fā)現(xiàn)：“這種令人憎惡的、非自然的犯罪行為在他們那里卻引不起什么羞恥之感，甚至許多頭等官員都會無所顧忌地談?wù)摯耸露挥X得有什么難堪。這些官員們都有孌童侍候……”

另外，清末民初，民間的筆記、小說對“孌童”的記述口吻也開始漸漸從歌詠、贊嘆轉(zhuǎn)為戲謔、抨擊。這一方面是出于內(nèi)憂外患下對西方文明的一種急切的吸收，另一方面是西方列強向清政府施壓，最后使戀童癖和酷刑一樣成為清末法律改革的一部分。

宣統(tǒng)二年（1910年）頒行的《大清現(xiàn)行刑律》，有關(guān)戀童的內(nèi)容合成了單獨的一條律例：“強奸十二歲以下幼女幼童因而致死，及將未至十歲之幼女幼童誘去強行奸污者，絞決。其強奸十二歲以下十歲以上幼女幼童者，擬絞監(jiān)候。和奸者，仍照雖和同強論律，亦擬絞監(jiān)候。若強奸十二歲以下幼女幼童未成審有確據(jù)者，發(fā)煙瘴地方安置。”至此，“奸男童”和“奸幼女”合并為一條單獨法律條文。

戀童癖與兒童色情

盡管戀童癖早就遠離了古希臘時的寬容年代，并且被法律嚴加管控，但并沒有形成像今天這樣強大的輿論壓力，聲討戀童者輿論壓力的形成是近二十年的事。

社會學家安吉拉·塞納和克里斯汀· 塞古巴統(tǒng)計了美、法兩國媒體十五年來對兒童性犯罪的報道后發(fā)現(xiàn)，在1995年之前，“Pedophile（戀童者）”和“Pedophilia（戀童癖）”這樣的詞幾乎沒有出現(xiàn)在諸如《紐約時報》、法國《世界報》等自由派媒體中。只有在1995年，隨著網(wǎng)絡(luò)開始大量接入普通家庭，兒童色情內(nèi)容有了便捷的傳播方式之后，對戀童癖的討伐才真正開始，并在2002年天主教會爆出孌童丑聞時達到高潮。

技術(shù)進步導(dǎo)致的兒童色情制品的泛濫是戀童癖成為公眾議題的主要原因。20世紀80年代后，家用影碟機、錄像機、復(fù)印技術(shù)的發(fā)展與普及，使兒童色情制品開始廣泛傳播。而20世紀最后十年至今的互聯(lián)網(wǎng)絡(luò)發(fā)展，更推動了兒童色情制品的泛濫。不論是對男童還是對女童，影響和侵害程度都不是歷史上任何時代可比。所以在北美和西歐國家，公眾討論“戀童癖”性犯罪話題時常常提起兒童色情制品話題，反之亦然。例如美國1977年《反兒童性剝削保護法》、1990年《兒童保護、康復(fù)及處罰促進法》、1994年《兒童性虐待防制法》，都同時包含了懲治“戀童癖者性侵”和“兒童色情物品制販”的條文。

在各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立法中，兒童色情是犯罪的雷區(qū)。不僅制作行為違法，僅僅持有兒童色情制品也構(gòu)成違法。加拿大刑法規(guī)定，但凡相片、電影、錄影片段，以至圖像如動畫，只要顯示（或被描寫成）一名18歲以下人士從事性活動，又或顯示出性器官，均屬兒童色情照。任何文字或圖像鼓吹與18歲以下人士發(fā)生性行動，亦屬違法。在臺灣地區(qū)，單純持有兒童色情物品者，第一次被查獲，直轄市、縣（市）主管機關(guān)得令其接受兩小時以上十小時以下之輔導(dǎo)教育，第二次以上被查獲，處新臺幣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

將戀童癖和兒童色情聯(lián)系在一起并非無稽之談。在美國，出版業(yè)受憲法第一修正案言論自由條款的保護，包括《花花公子》和《好色客》在內(nèi)的色情雜志曾幾度贏得訴訟，得以刊登裸體女性的照片。但是在1982年，美國最高法院審理的“紐約州訴菲波”案中，兒童色情物品被認定為不屬于受法律保護的自由言論，原因是散布兒童色情制品之行為與兒童性虐待有因果關(guān)系存在，制販兒童色情物品也為戀童癖性侵提供了經(jīng)濟上的支援與保障。

1990年，美國最高法院在“奧斯本訴俄亥俄州”一案中，判定俄亥俄州法律處罰持有兒童色情圖片者不違反言論自由，理由之一也是有相當證據(jù)和先例顯示許多戀童癖者利用兒童色情圖片引誘其他兒童進行性行為。

矛盾的戀童癖者

當戀童癖和兒童色情糾結(jié)在一起被公眾視為洪水猛獸，戀童癖者也深陷輿論漩渦。

2002年，美英兩國警方聯(lián)手發(fā)動打擊戀童癖犯罪的行動，僅在美國一地，就驅(qū)逐了英國籍戀童癖7000多人。2004年，北歐挪威、芬蘭、瑞典、丹麥四國聯(lián)手打擊戀童癖犯罪，抓獲數(shù)百人，起訴百余人。

2011年5月1日，基地組織頭目本·拉登在巴基斯坦被美國特種部隊擊斃，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FBI）隨即在“十大通緝犯”名單中劃掉了他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時年30歲的前私立學校教師埃里克·賈斯丁·托特，一個涉嫌拍攝兒童色情照片的戀童癖者。

由于歐美對戀童癖犯罪的嚴厲打擊，對這類問題不夠重視的東南亞就成了“戀童癖者的天堂”。英國著名搖滾歌星加里·格利特和一幫戀童癖者跑到了柬埔寨，他們制造的丑聞讓整個西方世界都知道柬埔寨是“戀童癖者的天堂”，以至于當時在金邊的紅燈區(qū)斯維帕克可以公開買賣女童和男童，而非政府組織對雛妓問題的突擊檢查總是被受賄的警察破壞。執(zhí)法不嚴和對雛妓的現(xiàn)實需求，柬埔寨吸引了大量來自西方的戀童癖者。

這些戀童癖者在東南亞的尋歡行為強化了這一群體癡迷于侵犯兒童的印象，使戀童癖者們的處境更為惡化。

然而另一個事實也必須指出：并非所有的戀童者都會侵害兒童。數(shù)據(jù)告訴我們，每八個戀童者當中，只有一個在不同程度上實現(xiàn)過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欲望的自然性并不能說明實現(xiàn)欲望是合法的，但同樣，先天造就的性幻想對象的差別也無法成為我們譴責戀童癖者的理由。更重要的是，這種先天形成的性欲望造就了一個危險的邊緣群體，而輿論又把這個群體推向日益晦暗的角落。黃楷翔在與不同的戀童癖的對談中發(fā)現(xiàn)，戀童者感到自己與社會存在深深的斷裂，當不斷對抗自己無法選擇的欲望成為戀童者必須終生面對的事情，社會除了否定與關(guān)押，并沒有給這個同屬于社會的群體更多的幫助。

“每當我關(guān)上電腦，我都會痛恨自己，為什么看到兒童色情內(nèi)容會讓我如此興奮。而畫面中的兒童不自知的參與，往往毀滅了他們的一生……我相信我最大的疑問可能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為什么我是一個戀童者？這就好像在探尋為什么一個人會是異性戀或者同性戀，我們并沒有選擇自己的性取向。如果我們可以——相信我——沒人會選擇自己的性取向指向兒童。” 戀童癖者大衛(wèi)·戈德堡最終決定在《大西洋月刊》上發(fā)表《我，一個戀童者》，希望社會能夠向戀童癖者伸出援手。

難以取得認同的性取向

戀童者并沒有完全被社會拋棄，針對戈德堡“為什么我是一個戀童者”的疑問，科學家們已經(jīng)有了一些頭緒：研究發(fā)現(xiàn)，戀童者的身材通常要比大眾矮小一些、并有超過正常比例的左撇子，智商也比正常人要低，而且所喜歡的兒童年齡越小，則智商越低。另外，科學家還發(fā)現(xiàn)，戀童癖者的大腦中的“白質(zhì)”也異于常人：簡單地說，灰質(zhì)構(gòu)成大腦，白質(zhì)在灰質(zhì)之間傳輸信號。這意味著在看到兒童時，戀童者產(chǎn)生的性欲而不是正常人所見到的性欲。國際疾病與相關(guān)健康問題統(tǒng)計分類第十版（ICD-10）中也將“戀童”定義為“一種對兒童，通常為發(fā)育前或青春早期的男孩或女孩的性偏好”。這些科學研究都指向一個越來越被學界接受的結(jié)論，即戀童是一種天生的性取向。

不是所有的性取向都是天生平等的。在同性戀者婚姻運動蓬勃發(fā)展的今天，戀童仍然被視為一種病態(tài)，一種惡心的精神異常。在2013年5月，由美國精神病協(xié)會發(fā)布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五版（DSM-5）中，第一次將戀童定義為一種“性取向（sexualorientation）”——前提是戀童的取向本身沒有對本人造成精神壓力，以至于不能正常行使社會職能，以及戀童者本人從沒有在任何程度上猥褻過兒童，否則戀童就不再是一種取向，而是一種精神失常（disorder）。這幾乎是DSM在歧視同性戀年代里給同性戀下的定義的翻版。在1953年出版的第一版DSM中，同性性取向被定義為一種“反社會人格（sociopathpersonality disorder）”，如今同性戀早已經(jīng)不被視作是一種精神疾病，那為什么在承認戀童是性取向的同時，為何還要保留“戀童精神失常（pedophilicdisorder）”這樣的定義呢？

不過，即使是DSM-5將認定戀童是性取向限定在很窄的范圍內(nèi)，也無法被公眾接受。反戀童癖情緒高漲的公眾輿論將性取向這一定義視為戀童合法化的前奏，抗議聲一時如山呼海嘯。在強大的社會壓力下，美國精神病協(xié)會2013年11月發(fā)表聲明，稱“性取向”一說是一個“錯誤”，并將性取向改成了“性興趣（sexualinterest）”。

歷史的規(guī)律就是如此：從酗酒到青少年暴力，科學家們不斷在在“墮落的行為”中找到生理學基礎(chǔ)，道德再緩慢地接受科學證明了的事實。固然，如果生理學把一切罪惡解釋為DNA、神經(jīng)元和生物電的系統(tǒng)反應(yīng)而忽視主觀意志的作用，那么我們的整個道德和法律體系都有全盤崩塌的危險。

但是，數(shù)據(jù)表明，每八個戀童者當中，只有一個在不同程度上實現(xiàn)過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那么將戀童癖和兒童色情犯罪聯(lián)系在一起就缺乏堅實的基礎(chǔ)，而這恰恰是法院或公眾據(jù)以限制、打擊戀童癖的依據(jù)。

大衛(wèi)·戈德堡的性偏好被公諸于眾之后，家人和朋友并沒有棄他而去。“這世界上有多少戀童者不如我幸運？”戈德堡問道：“有多少人迫于社會和法律的壓力，永遠不會尋求幫助？多少人會持續(xù)為兒童色情業(yè)的需求做貢獻？把他們關(guān)起來就是答案嗎？是否會有一天，社會會伸出援手，幫助那些亟待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