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文婷
一
一級一級地向上攀爬,走在林肯紀念堂的大理石石級上。
人群擁擠在這座古希臘神廟式建筑的石柱旁,人群大多是游客,游客大多是中國人。
在白色的石級上攀爬,也許是外面太亮的緣故,我看不清建筑的內(nèi)部,只看得見一團模糊的黑暗。
從人群中擠過,里面倒也空曠。我首先看到的不是林肯的塑像,也不是刻在墻壁上的蓋茨堡演講,而是一塊絳紅色的標牌“keep silence”,我明白這詞的意思,也知道美國人民對林肯的景仰。
紀念堂中全然沒有石柱前的喧鬧,聽得見的只有回蕩的蓋茨堡演講。獨自站在紀念堂的中央,抬頭,仰望,抬頭,仰望……矗立在眼前的是足有四層樓高,坐著的林肯,導游說:林肯生前長得高,設計師就讓林肯的雕像坐在了椅子上。這樣人們才有機會看清他高高突起的顴骨,濃密的絡腮胡和消瘦的臉頰。
可能是空間過于密閉和狹小的緣故吧,陽光照不到每一個角落,唯一的一束打在了林肯棱角分明的眼眶上,這突兀的光亮倒不像是陽光,而像是林肯堅毅而睿智的眼神,射向遠方,只留下人們安靜而無法訴說的景仰。
二
從林肯紀念堂走出,腳步仍是輕輕的,我知道熟睡在這公園底下的不只有林肯、華盛頓、杰斐遜的靈魂,還有千萬在戰(zhàn)爭中犧牲的烈士。
指尖輕輕撫過越戰(zhàn)紀念碑上的每一個名字,從越戰(zhàn)開始,到越戰(zhàn)結(jié)束。五萬四千名烈士,從紀念碑的中軸,刻到消失的兩端。
肅立在朝鮮戰(zhàn)爭戰(zhàn)士們的塑像前,十九位戰(zhàn)士對于戰(zhàn)爭的驚恐在臉上盡顯出來,他們沒有料到對手是這樣強大,在恐懼與無助中倒下。
默默地站在這陵園的中央,游客們從身邊走過,談論著朝鮮戰(zhàn)爭、越南戰(zhàn)爭。不再去糾結(jié)戰(zhàn)爭的起因和結(jié)果,戰(zhàn)爭是殘酷的,而戰(zhàn)士們是無辜的。在痛苦與恐懼過后,在綠樹叢生的陵園中,請給他們安睡的理由。
三
游客們擠在紀念品商店,我獨自坐在公園中的長椅上,享受片刻寧靜的時光。
左面是華盛頓紀念碑,右面是林肯紀念堂,前后都是戰(zhàn)爭紀念碑。
除去這些紀念性建筑物,其余的就沒有什么了,便只剩下一個坐落于市中心的公園。將頭倚在長椅上,仰望著天空,華盛頓的天很藍,風也很柔和,即便是冬天,也總覺得帶著些許潮濕的氣息。
除去紀念館紀念碑前的游客,華盛頓的市中心便很安靜了,公園的林蔭大道上除了幾個當?shù)爻颗艿娜?,就只剩下飄零的落葉了。公園外的馬路上也少有汽車的喧囂。
我喜歡這種寧靜而肅穆的感覺。
四
從華盛頓給母親打電話,跟她訴說華盛頓情結(jié),卻不想遭到她的反駁:華盛頓哪有北京天安門前那樣寬闊的馬路,任何一個首都都不會有的。我竟一時語塞,華盛頓的馬路委實是不能和北京市中心任何一條馬路比的。但我總是覺得,華盛頓的寧靜在我心中永遠也不會被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