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晉誠
淺論柴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的藝術魅力
■石晉誠
作為一位作曲家,柴可夫斯基追求的愿望是使大多數(shù)聽眾能感動,為大多數(shù)聽眾所接收、喜愛,他的這個愿望其實在他的生前就已經(jīng)實現(xiàn),給柴可夫斯基偉大榮譽的,不是專業(yè)音樂工作者,不是特定的聽眾,而是廣大的無名聽眾。專家所評說的他的作品中存在著所謂的“庸俗性”、“老生常談”以及“折中主義”,而廣大的聽眾則把柴可夫斯基的音樂看成他們所珍重而又不可或缺的東西,有人企圖貶低他的藝術,可是相反聽眾對柴可夫斯基的眷戀非但沒有減弱,反倒越來越強烈。這里我們來談論一下他人生最后一部不朽的經(jīng)典《第六交響曲》。
1893年10月16日柴可夫斯基在圣彼得堡親自指揮了自己人生最后一部交響曲,10月18日圣彼得堡的報紙發(fā)表了一些對于第六交響曲的評論,其中大部分的評論都很謹慎,一些意見覺得第六交響曲甚至不及柴可夫斯基之前的各部交響曲,但是各方的評論并沒有動搖作者的意見,他寫道:這部交響曲有一個很奇怪的特點,人們不是不喜歡它,而是它使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至于我個人的想法,我為它感到驕傲,這比我之前的任何一部別的作品都要偉大,但是很可惜,柴可夫斯基再不能體會其自我評價的準確性了,10月21日他意外患霍亂病,10月25日晚就與世長辭了(也有說其自己服用砒霜自殺)。
其后納普拉夫尼克又在圣彼得堡及莫斯科指揮演奏了第六交響曲,在納普拉夫尼克的指揮下,第六交響曲獲得了各界極大的反響,隨著樂曲的廣泛傳播,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響曲贏得了世界著名交響曲的美譽。
作者的第六交響曲是標題性的,在創(chuàng)作初期就產(chǎn)生了很多構想,作曲家希望能在這部作品中提出一個重要的疑問,這個疑問是人與社會的現(xiàn)實問題,交響曲最初的命名為“人生”,它以人生的主要階段為導索----青春、愛情、克服一切的生活以及最后無情的死亡。作者定義這部交響曲最初的主題是“前進、前進”而動機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這實際表現(xiàn)了此交響曲的主要思想和基礎,作曲家希望通過這部作品把所有聯(lián)系于他生活和刺激他思維的所有想法和情感表達出來。柴可夫斯基在1893年8月作品完成時自我評價說:我真的認為這是我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一部,特別是最真誠的一部,我從未愛過自己別的作品有愛這部這么深”。
“第六(悲愴)交響曲是一部莊嚴宏偉的哲學構想,是柴可夫斯基交響樂作品的制高點,它以震撼的現(xiàn)實主義力量表現(xiàn)了莫大的悲愴與焦躁的情緒,這情緒隨著作品的深入逐漸擴展,逐漸增長在巨大的張力下創(chuàng)造出現(xiàn)實的戲劇性和深刻入骨的悲壯。在巨大的悲壯中又包含了更加強烈的對于生活的渴望,以此這部偉大的交響樂作品具備了完整的思想邏輯,思想性與感情高度集中,體現(xiàn)了那一時期交響樂水平的高度發(fā)展。
交響樂以貝斯奏長音,隨后巴松及中提琴在低音區(qū)緩慢交替爬行,產(chǎn)生出前奏陰暗的動機,這個動機略加改變,增加了更為活躍有生命的特性,成為第一樂章的主部主題,由中提琴和大提琴奏出:
逐漸隨著樂曲的擴展推進達到了高潮,主部主題融化在了樂曲以弦樂為伴奏的不安節(jié)奏中,隨之副部主題出現(xiàn):
副部主題的真誠與安逸和主部主題的躁動不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一樂章的莊嚴的中段是在主部主題上展開,樂曲在樂隊的不同聲部上跳動,造就了悲愴的熱烈,再到痛心的苦悶情緒,并在期間不停變化。在情緒最為緊張的一瞬間,長號適時奏出祈禱,死亡的動機隨之引出,接著又是重復主部主題的不安,隨后又再次出現(xiàn)副部主題的抒情。這樣的運用自然地誘導出悲愴的根本屬性。
交響樂的第二樂章是4/5拍的圓舞曲,這一樂章類似于柴可夫斯基其他交響曲的第二樂章,同樣描寫了作者的幻想,描繪的是遙遠的理想王國幸福世界:
樂章進行到中段隱約出現(xiàn)一些悲涼的呻吟,提醒我們回憶起第一樂章強調(diào)再三的悲劇色彩。
交響樂的第三樂章 (allegro molto vivaco很急的快板G大調(diào))諧謔進行曲,據(jù)作者自己說是一種“狂歡凱旋式進行曲”在此樂章中柴可夫斯基把速度輕快、節(jié)奏活躍而明確的諧謔曲和步調(diào)堅定的進行曲用過人的技巧結(jié)合在一起,諧謔曲由提琴演奏出柔和的音響效果,以此為背景,管樂演奏出即將出現(xiàn)的進行曲的主題:
這個主題此時音量還很微弱,但是隨著一組樂器轉(zhuǎn)入另一組樂器時,進行曲的內(nèi)容越來越豐滿,步調(diào)也愈加雄壯,進行到這一樂章的尾聲,銅管有秩序的進行著彼此呼應,把進行曲的主部主題吹奏得威武有力,使人感到可以壓倒一切,仿佛是巨大的狂流奔騰傾瀉,效果凸顯,冷酷無情卻充滿了生命力。
交響樂第四樂章 (adagio lamentoso悲哀的柔版b小調(diào))隨著樂隊收束性的幾下轟鳴,第三樂章戛然而止,仿佛在意識中什么也沒留下,第四樂章響起好像是決定安于命運,屈服于勝利者的意志,但是即使即將面臨死亡,也需要向生命致敬,仿佛命運行走到注定的悲哀中,注定需要交給死神,個人試圖抵抗、斗爭這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可靈魂深處已無能為力,以此構成了對諧謔進行曲樂章那種無所畏懼,大喊大叫傲慢張狂的驚人對比。
樂曲緩慢進行,第四樂章的主部主題表現(xiàn)了極度失望的戲劇性形象:
樂曲隨后在發(fā)展的過程中顯示出企圖戰(zhàn)勝悲劇的努力,但是這種企圖對于命運無能為力,只能在悲劇色彩中緩慢前行,時而出現(xiàn)一些模糊的回憶(副部主題):
痛苦的刺激與短促的音浪逐漸被寬容所取代,副部主題強勁的增長著,逐漸到達頂峰,可是隨后忽然痙攣似的急驟下落,在好像無盡頭的飄落中一段戲劇性的宣敘調(diào)把樂曲帶入再現(xiàn)部,這是主部主題再次得到印證,再次凸顯出強烈的悲劇性色彩,銅管樂曲以哀悼的贊美歌式和弦終結(jié)了主部主題最后的呼吸,樂曲在大提琴低音區(qū)的深處完全沉寂了下來,這個交響曲從疲倦的心靈深處的死寂、通過所有熱淚,追尋、幻想的波折,最后歸于了永恒的滅亡。
注定的毀滅和灰暗王朝始終占據(jù)著交響曲的主導地位,各種各樣的音色匯集,囊括了柴可夫斯基所有需要訴說的真理,好像他的命運需要以一種注定的悲劇畫上句號,感性讓聽者無限深思,卻又實在不能把作者的思維歸于狹隘。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第六交響曲(悲愴)才成為不朽的名作,而柴可夫斯基也和俄羅斯民族的其他大師一樣,在自己的最后作品中真實反應了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同時再現(xiàn)同一時期普通俄羅斯人民和知識分子階層在黑暗時代的惶恐不安的情緒,是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