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

當父母出現(xiàn)婚姻危機時，做兒女的到底該怎么辦，該站哪一方？這必定是個令所有兒女頭痛的話題。2014年1月18日，四川遂寧發(fā)生一起家庭慘劇，父親謝文勇手持斧頭，將年僅26歲的兒子亂刀砍死，作案動機竟是父親認為兒子在父母持續(xù)多年的離婚大戰(zhàn)中不公正——疏父親母、批父揚母。事情果真如此嗎？隨著案件的偵破，真相一一浮出水面……

分開易聚首難，親情不堪冷處理

面對冷冷鐵窗，謝文勇常常會情不自禁想起那些溫暖的日子。那時，家不富裕，但他有老婆孩子熱炕頭，有看得見的親情，他覺得很滿足?，F(xiàn)年55歲的謝文勇是四川省遂寧市蓬溪縣人，與妻子何曉芬育有兩個兒子。長子謝尊生于1987年，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上學時常把父母給他的生活費省下一部分來給父親買酒喝。然而，時間久了，謝文勇和妻子何曉芬卻一直過得磕磕碰碰，常常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案發(fā)后，謝文勇的小兒子謝軍告訴警方，在他眼里，父母都是勤勞質(zhì)樸之人，都對家庭有過無私的付出，父母鬧矛盾純屬性格不合，因為這個緣故，母親好幾次氣得外出打工。

2008年7月，妻子向謝文勇提出離婚，事情起因同樣是一件小事。謝文勇在臥室午休，妻子進去時關(guān)門聲大了點，吵醒了他。他立馬就吼起來：“你是不是故意的？”何曉芬和他頂撞起來，兩人越吵越兇，最后因何曉芬脫口而出的“離婚”達到了最高潮。那時大兒子謝尊在廣州一家臺資電子公司做業(yè)務(wù)，小兒子謝軍在成都工作，這個家本來苦盡甘來，可何曉芬的離婚要求改變了這個家的走向。夫婦倆從最初的言語交鋒很快升級到肢體沖突。謝文勇不接受離婚，可何曉芬的離婚念頭卻在心里埋了多少年，她向警方痛陳了丈夫的種種壞秉性：脾氣暴躁，心眼小，芝麻大的事都會被他揪著不放罵上好半天。她此前之所以沒提離婚，是不想孩子受到傷害，當兩個孩子都參加工作后，她終于忍無可忍。但她并非沒有半點留戀，她提離婚有兩層意思，除了厭倦這種硝煙彌漫的日子，還想試探丈夫的反應(yīng)——如果他能誠懇地向她道個歉，改掉壞毛病，她可以給他機會。但結(jié)果令她失望，丈夫非但沒有半點危機感，反而變本加厲，認識他們的人都能感受到，這個家完了。

與謝文勇從不把夫妻矛盾告訴兒子們不同，何曉芬常打電話給兩個兒子，泣訴自己這么多年來所忍受的委屈，希望能得到兒子們的理解與支持。她如愿得到了兒子們更多的慰藉，作為長子的謝尊除了勸慰母親別和父親離婚外，還打電話給父親，讓他改一改壞脾氣，可每次都讓謝文勇火上澆油，他認定是妻子在兒子面前說了他的壞話，并且也認定兒子是“輕信”了妻子的話，所以每次打完電話都會加劇夫妻間的下次戰(zhàn)爭。

2009年1月，謝尊回家過春節(jié)，目睹了父母糟糕的婚姻狀態(tài)，便分別找父母談話，但他依然只能請求父親改脾氣，可父親還是聽不進去。他同樣只能勸母親多擔待，可母親有她的委屈：“你都看見媽過的是啥日子了，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婚是唯一的出路?！敝x尊仍不放棄勸說母親：“要不，你和爸爸分開一陣，你跟我去廣州住些日子，你們利用這個機會冷靜地想一想，尤其是爸爸，可以讓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錯誤。沒準你一離開，他就覺察到你的重要性了。”長子的建議立即得到了何曉芬的認同。就這樣，何曉芬在春節(jié)后跟隨兒子謝尊一起來到了廣州。事后證明，這件事情恰恰成了夫妻婚姻危機雪上加霜的一個重大轉(zhuǎn)折點。謝文勇一直認為是兒子“帶走”了妻子，從而對兒子充滿怨恨……

何曉芬這一走就是5年。她在兒子為她租的出租屋里沒住上幾天，就背著兒子進了一家超市做售貨員。她最初的想法是給兒子減負，但她一上班就喜歡上了這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自由，最重要的是不用與丈夫天天吵鬧了。漸漸地，她越來越不想回那個家了。

留守父親失足有因，“批父揚母”再埋禍根

妻子走了，兩個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兒子也不在身邊，謝文勇成了孤家寡人，生活混亂無序，內(nèi)心充滿對長子的怨恨。只要一想到妻子和長子在廣州朝夕相處，不顧他的“死活”，他就氣得想撞墻——這和謝尊讓父母分開一陣以便冷靜反思的初衷完全相反。

倔強的謝文勇把這種怨恨埋在心里，從不主動給妻兒打電話，卻天天盼望著妻子回來。但讓他失望的是，他能等來的頂多是兒子謝尊的電話。兒子依然苦口婆心地勸他改改脾氣，要他主動給母親打個電話，道個歉，央求她回來。謝尊的話很有道理：“媽媽是被你氣走的，你總得給她一個臺階下吧？你連個電話都沒有，她哪好意思主動回來？”謝文勇一聽就來氣：“你有本事帶走她，沒本事帶她回？我真懷疑你這樣做到底安的啥心，你是不是就想拆散這個家？”每次父子倆通話，都幾乎重復著類似充滿火藥味的對話。

實際上，據(jù)案發(fā)后何曉芬向警方陳述，長子謝尊從未放棄在父母婚姻危機中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他在勸說父親改掉壞脾氣的同時，也在極力央求母親回歸家庭。何曉芬并不是不理解兒子的苦心，兒子的勸慰她都牢記于心。兒子說：“媽媽，你和爸爸是患難夫妻，最艱難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你們不能只會共苦，不會同甘呀?！泵棵柯牭絻鹤诱f這樣貼心的話，何曉芬就泣不成聲。這個家原本可以向著幸福的方向行進。兩個兒子都成才，大兒子談了女朋友，在老家蓬溪買了新房，結(jié)了婚，婚后兩人依然在廣州工作，但是小兩口已經(jīng)商量好了，再干幾年攢夠了錢就回蓬溪發(fā)展，一家人再不分離。何曉芬心里清楚，兒子這是在為父母設(shè)計美好未來。她也在掙扎，也努力想說服自己和丈夫和好。

偏偏這時，謝文勇卻在家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2012年底，何曉芬在謝尊的再三勸說下，回家過年，本是希望看到丈夫痛改前非的好表現(xiàn)，不想，一到家，同村的村民楊靜的丈夫跑來拋出一枚炸彈，稱謝文勇趁他不在家時騷擾他老婆。何曉芬頓覺恥辱難當，她向楊靜求證，楊靜支支吾吾承認：“是他跑到我這兒來睡覺，我是被迫的……”何曉芬頓覺惡心，她對丈夫僅存的那一絲幻想破滅了，她可以毫無留戀地提出離婚了。面對久別重逢的妻子重申的離婚要求，謝文勇惱羞成怒，他依然拒絕離婚，并和妻子一見面就吵架，繼而打架。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下，何曉芬根本不愿意在家呆，更不可能和丈夫同住，每晚都跑去和大兒媳睡覺。見父母如此不和，謝尊每晚都來和父親同住，借此勸說父親。面對兒子的詰問，謝文勇毫不隱瞞自己的確和楊靜“有過兩次”的事實，他對此的解釋居然是：“你媽長期不回來，我想制造點動靜引起她的重視。這是別人給我出的餿主意。我意識到錯了，很快就收手了?！?/p>

面對父親如此荒唐的出軌理由，謝尊當然會對父親進行一番言辭激烈的批評，可謝文勇聽不進，卻咆哮著質(zhì)問兒子：“要不是你把你媽帶走，我會犯下這種錯誤嗎？這么多年她不回家，你在她身邊就沒勸勸她？你就只知道數(shù)落我，說我這樣不對那樣不對，你媽就什么都對？你還是不是我兒子？”謝尊百口莫辯。

這個春節(jié)，一家人在戰(zhàn)火中度過。春節(jié)后，何曉芬和長子依然回廣州上班，已經(jīng)懷孕的大兒媳則留在了蓬溪家里待產(chǎn)，由其母親照顧。和以前每一次離開家不同，這次，何曉芬堅定了一個信念：下一次回家就必定和丈夫把婚離了……案發(fā)后，何曉芬告訴警方，即便到了這種地步，謝尊依然沒有放棄調(diào)和父母的關(guān)系：“我的大兒子說，媽媽，我思前想后，我爸爸犯下的錯是很嚴重，但也是有原因的，你長期不在身邊，他寂寞難耐，才干出了這樣的事。他的想法雖然愚蠢，但動機是好的，他說他這樣做是為了引起你的重視?！倍?，謝尊還坦率地告訴母親，他非常后悔，覺得自己不該把母親接到廣州，他好心幫了倒忙，看見父母越走越遠，他非常難過。何曉芬不想讓兒子這樣難過，在她看來，她和丈夫的關(guān)系已再無修復的可能。長痛不如短痛，減輕兒子痛苦的唯一辦法，就是盡早和丈夫離婚。

利斧之下冤魂哭泣：父母鬧離婚兒女怎么辦

2013年，這個家好事不斷：謝尊當上了父親，謝軍正在老家建造樓房。12月底，何曉芬辭職回蓬溪，為了讓謝尊安心工作，她騙長子說：“你就放心給你兒子掙奶粉錢，我回去會和你爸爸好好談的，他要是態(tài)度好，我就和他過。”妻子回家前一天，謝文勇接到了謝尊的電話，兒子在電話中告訴他，母親馬上要回家了，要他好好對母親，并再次對父親的壞脾氣，尤其是上次的出軌之事逐一進行了批評。同以前一樣，謝文勇心里窩著火，只是想到妻子“終于就要回來了”才壓著沒有發(fā)作。

但是現(xiàn)實卻給了謝文勇當頭一棒，妻子何曉芬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從未有過的堅決語氣向他提出離婚，而且依然拒絕和他同房，每晚都去跟大兒媳睡。謝文勇感覺自己完全被耍了，多年來被親情孤立的失落感，發(fā)酵成了滿腔的怒火。他拒絕離婚，天天和妻子吵架、打架，并明白無誤地表態(tài)自己要是被逼急了，并不缺少殺人的膽量。只是，當他說這話時，連他自己也一定不會想到，他要殺的人竟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家中發(fā)生的一切，很快通過正在老家裝修新房的謝軍，傳到了謝尊耳中。謝尊馬上也辭職，趕回了老家，卻絲毫沒有改變父母的緊張局面。他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安慰母親，并不斷地批評父親，但母親并沒有動搖離婚決心，父親卻對兒子的“偏心”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2014年1月17日晚，是謝尊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這天晚上，他召集一群親友，在父親家里主持了一場類似“庭審”的會議。他以不容辯駁的語氣，指出父親一直存在的諸多過錯，并把他定性為這場曠日持久的婚姻戰(zhàn)事的主要過錯方。最后他提出，鑒于父母一見面就打鬧的局勢，主張他們先離婚兩年，待父親改掉那些壞毛病后，母親再考慮復婚。

應(yīng)當說，謝尊是一個稱職的法官，他的觀點立場完全客觀、公正，所以得到了在場除謝文勇之外的所有人的贊同，包括何曉芬。但謝文勇勃然大怒，質(zhì)問兒子這是不是他和母親商量出來的緩兵之計，一旦離婚就無復婚可能。接著又和護著兒子的何曉芬動起了手腳。這時，謝尊生氣地吼道：“你們天天打，是不是要打死一個才消停呀？”親友見狀趕緊拉走了何曉芬。這晚，何曉芬依然回到大兒媳家過夜，謝尊卻毫無戒備地留在了父親家，而父親卻因他那句無心的“當眾斥責”恨得咬牙切齒。

這天晚上，謝尊在他的床邊坐了很久，說了很多話，但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的腦子完全被怨恨填滿。他恨兒子帶走妻子，恨兒子在妻子身邊這么多年卻在父母離婚問題上“不公正”。他恨兒子總一味地批評他，總拿他的傷疤說事。他恨兒子旗幟鮮明地當眾宣判讓他顏面掃地……在對兒子深深的怨恨中，謝文勇無法入睡。

2014年1月18日清晨5點，謝文勇起床。此時謝尊還在熟睡，謝文勇卻覺得兒子“沒心沒肺”，老子都氣得通宵睡不著了，你還睡得這么香？挨到7時許，謝文勇終于忍不住了，大聲叫醒兒子，讓他起床做早餐。在他看來，自己平時獨自在家很多時候都沒吃早飯，現(xiàn)在兒子在，煮頓早飯給當父親的吃，總是天經(jīng)地義的吧？不想，謝尊的回答卻是：“你做不得嗎？以前都是媽做飯給你吃，你就不能做一頓早餐給她送過去？”這是這個26歲青年留給父親和這個世界最后的聲音。他話音剛落，悲劇就上演了。瞬間，謝文勇被怒火徹底焚燒了理智，多年來積壓的誤解與怨恨在這一刻被引爆，他操起平時用來伐木的斧頭，沖進兒子的房間，瘋狂地砍了兒子十余斧。

殺害兒子后，謝文勇逃逸。大約一小時后，謝軍發(fā)現(xiàn)哥哥被害報了警。10時許，謝軍接到父親電話，父親承認自己殺害了長子，并稱正準備自殺。蓬溪縣公安局民警根據(jù)信號定位技術(shù)，確定了謝文勇的位置，最終在吉祥鎮(zhèn)回水鄉(xiāng)將其拘捕。謝文勇痛哭著對殺害長子一事供認不諱。得知長子其實一直在勸母親不要離婚，他更是痛斷肝腸。此案目前還在審理中。

[結(jié)語] 在處理婚姻矛盾中，局外人只能因勢利導，不能當評價是非的法官，更不能用行動介入太深，哪怕是親生兒女或父母也是如此。如此案中兒子的舉動就在父親心中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誤解和怨恨，最終導致悲劇發(fā)生。所以我們主張，在處理父母婚姻危機時，兒女當多些耐心和循循善誘，才可能會使心中仍然有愛的雙方一點點解開矛盾的癥結(jié)，讓愛回歸。親愛的讀者朋友，面對“父母出現(xiàn)婚姻危機兒女怎么辦”這個難題，你有更好的見解嗎？歡迎登錄知音網(wǎng)（bbs.zhiyin.cn/hd）、中國女網(wǎng)（bbs.clady.cn/hd）、知音論壇、寫信或電話（027-68890726、68890688）等方式參與討論。你也可以掃描本刊封面上的知音公眾號二維碼，關(guān)注后回復“謝文勇”進行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