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jīng)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p>
六百八十年前,一個名叫張養(yǎng)浩的人路過潼關時,看到了渭河流入黃河時的滔滔,看到了秦嶺與華山的巍峨,也看到了顆粒無收、餓殍遍野的潼關,留下了這首曲子。那一年,關中地區(qū)大旱。
如今,我們陪著渭河來到潼關,看著渭河在這里投入黃河的懷抱,化作一條黃龍,東流而去……千百年來,渭河和黃河一起見證了潼關的興衰。
說起潼關,更多提起的便是戰(zhàn)爭。
潼關地處黃河中下游高原溝壑區(qū),南障秦嶺,北阻黃河,東連函谷,西拱華山,系秦、晉、豫三省交通要沖,是中原通往西北、西南的咽喉。自古有“山勢雄三輔,關門扼九州”之稱,在歷史上一直為兵家必爭的天險重關。
東漢末年,曹操出兵西征,被馬超阻于潼關。兩軍激戰(zhàn),馬超依地利大敗曹軍,曹操“割須棄袍而逃”,馬超“挺槍躍馬,緊追不舍”。追至一棵槐樹下時,曹操繞樹而跑,馬超舉槍猛刺,“誤中槐樹,拔槍不出”,曹操才乘機逃走。這就是后世聞名的“馬超刺槐”。
這一槍假若刺中了曹丞相,我們的歷史就大變樣了。后來,曹操使計離間,又派徐晃迂回暗渡黃河,才攻破潼關,進入關中。如今,在潼關的港口鎮(zhèn),還有一塊碑石,銘刻著“馬超刺槐”的故事,而不幸被刺中的那棵槐樹在1957年又遭到雷殛,在修建三門峽水庫時被掘出,存于縣文化館。曹丞相若在天有靈,看見他的救命恩樹如此遭遇,也不知作何感想。
隋唐年間,由于潼關特殊的地理位置對首都長安的影響,兩朝均對潼關城進行了遷徙和強化。
隋大業(yè)七年(611),隋煬帝楊廣將東漢時的潼關城移至今港口鎮(zhèn)禁溝(今潼關縣城東3公里的金溝)附近,并在南、北關城置都尉。唐天授二年(691),武則天又將潼關城北移至今黃河岸邊的港口鎮(zhèn)。同時,在禁溝兩岸夯筑方位堡壘1十二座,與潼關相連,名十二連城。
于是,潼關的“十二連城”誕生了。翻開潼關地圖,在整個縣域的中間,一道長長的漢字硬生生地將潼關縣分成了兩個部分,而那幾個漢字便是“潼關十二烽火連城遺址”。
十二連城,又名烽火臺,位于禁溝西岸。北起禁溝與潼河交匯處,南至蒿岔峪口。烽火臺以土筑成,方梯形。但其實,真正的十二連城并不是指烽火臺,而是指在烽火臺下修建的兵營。
據(jù)《潼關衛(wèi)志·兵略》記載,在古代,在禁溝的西邊修建了十二連城,從潼關的南郊一直修到了秦嶺腳下,共三十里。而十二連城乃每三里相隔的兵營。每個兵營設兵百人,城中藏滿火器、矢石,一有戰(zhàn)事,十二連城遙相呼應。“即有百萬之眾,豈能超越而飛渡耶?”然而,十二連城也是依著禁溝的地利。于是在《兵略》中又有了這樣的評價:守潼關而不守禁溝,那就等于沒有守!守禁溝而不修建十二連城,也是守不好的。就好像要為了防止鳥雀進入屋內(nèi)而將房門緊閉,卻忘記了關窗一樣。
安史之亂時,唐玄宗拒絕固守潼關,出兵與叛軍決戰(zhàn),才失去長安。南宋末年,蒙古南下攻金,金軍在潼關據(jù)守五年之久,而蒙古軍至金滅亡也沒有攻破潼關。明末李自成義軍,在潼關之下屢次被阻。辛亥革命時,革命軍與清軍在潼關激戰(zhàn)數(shù)月,直至雙方議和停戰(zhàn)。抗日戰(zhàn)爭時,日本侵略軍盤踞陜西永濟、芮城縣黃河沿岸,企圖入侵大西北,駐潼關軍隊憑借黃河天險及潼關易守難攻的屏障固守,使日軍陰謀失敗……
久居平安,我們緬懷當年的時光,突然覺得這平安來得太難。每次的戰(zhàn)火都給潼關帶來了巨大的創(chuàng)傷,也給黎民百姓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人常說“亂世出英雄”,潼關也是英雄一展拳腳的舞臺,可是這亂世和英雄,卻是百姓們的最痛之處。亂世之中,人如螻蟻,戰(zhàn)火連天,百姓流離失所;英雄身邊,往往是碎骨粉身,血淚漣漣。
那些亂世畢竟已經(jīng)成為了回憶,如今的潼關已經(jīng)看不見曾經(jīng)的烽煙,那銘記了無數(shù)血淚的老潼關城也已經(jīng)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即便是那十二連城也只剩下烽火土臺……
但那些古老的記憶卻從未消失,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