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有多種奇妙,最令人驚嘆的,當然是她的海,尤其是海的顏色。
如果說,海與洋是有區(qū)別的,我想夏威夷海不應稱為海,而是洋。因為她本來就是整個兒被太平洋包圍著的。
大概是洋的威力比海更甚吧,怪不得在夏威夷所見的海色,不是一般的海所能變幻出來的。我這樣說,絕非夸大。因為自詡是喝東海水長大的我,在國內的黃海、渤海和南海海濱都留下過足跡,去菲律賓、日本和德國,也看過這幾個國家瀕臨的海和洋,它們各自有不同的風貌。前不久在紐約所見的大西洋,我也曾覺得它藍得格外幽深,格外好看。
可是,在夏威夷見到的海色,卻又截然不同于以上所見的。
那天,佇立在威奇奇(Waikiki)的海灘,我忽然非常擔心,擔心那翻騰的海浪要將綠意蔥蘢的夏威夷染成另一個無可言喻的藍島!
那天,待在海灘的我,疑慮和驚嘆布滿了腦子,我實在不明白那大洋深處到底深藏著什么色礦,能夠將這片海染成這等顏色!
那絕不是我們通常唱歌兒唱熟了的那種海藍,也不盡是我們聽得耳朵起繭的那種蔚藍。
那是什么藍?寶藍?靛藍?孔雀藍?我真形容不出來。
整個看傻了的我,只是喃喃著一句話:簡直藍得不近情理!不單單是那顏色藍得叫人無法形容,而且就在那無法形容的藍色中,又有起碼是好幾種層次的色澤在交融和變化中推波助瀾。
就在這種簡直是魔鬼才能變幻出來的色帶中間,不時有雪白的大游輪,徐徐地游弋在海天相交處。好像是不忍劃破這塊無與倫比韻藍的絲絨,而只是為了將白渲染得更白,將藍襯得更藍,它們游得極慢;那些五顏六色的小艇和海鷗似的三角帆可就不管不顧了,它們盡興地從四面八方沖向海中,這些一撒落海中就成了梅蕊桃瓣般的帆艇,浪里白條般地穿梭游弋,似乎想對這一片霸蠻的藍色首先來個色彩的挑戰(zhàn)。
海卻胸有成“色”,不慌不忙,這個法力無邊的調色師,可不管你那帆和艇是桃紅還是柳綠、梨白還是杏黃,到了它的懷抱中,那具有威懾力和侵略性的海色,隨即就以鋪天蓋地的藍,叫所有星星片片的顏色“全軍覆沒”!
于是,你見到的就是這難以言喻的海天一碧,你不能不被這恣肆而驕縱的藍色驚詫得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于是,嬉戲在夏威夷海灘的,都是對她的海色深深臣服的人們,這些男女老少,把他們的白皮膚黃皮膚黑皮膚沒日沒夜地浸泡在海水里,仿佛也想浸出這不可一世的藍!
摘自文匯出版社《枕上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