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蜂,在我的家鄉(xiāng)也稱“老虎頭”(它黑質(zhì)黃斑,性情兇猛,可不像老虎么)、“九厘插”(這大概是指它鋒利可怕的毒針長度吧),于我來說算是“老朋友”啦,我早就領(lǐng)教過它們的兇悍。
在我的童年,由于太過頑劣,曾兩次遭遇“老虎頭”襲擊,堪堪逃得性命,實屬老天不收。7歲那年被一只大馬蜂蜇到人中,昏死過去后,靠一位好心大媽的乳汁涂抹傷口,給救了過來。
12歲的那一次更危險。那年端午節(jié)期間,小舅和小姨接連娶親和出嫁,外公家流水席開了3天。我趁婚宴人來人往,老爸老媽無暇看管,又溜到東山嶺去“打獵”。當(dāng)時我捕蟲完全沒有選擇,不管是花金龜、黑天牛,還是知了、蜻蜓,遇誰逮誰,禍害了無數(shù)小伙伴。
常走夜路,總有遇見小鬼的時候。那天,我在一棵苦櫟樹的枝丫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金蟲窩”,層層疊疊麇集著數(shù)十只花金龜,它們的甲胄在午后的夏陽下閃著晃眼的金光。我高興得心花怒放,暗忖這一窩逮了去,全部送給小美妞玩,她還不得羞答答地說:“待我長發(fā)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就在我忘乎所以地舉起竹竿(頂端綁著一個鐵絲加塑料袋做成的捕蟲兜),想把花金龜一網(wǎng)打盡之時,沒注意到枝葉間還掛著一個馬蜂窩。驀地,耳中就聽到“嗡”的一聲巨響,一團黑霧沖我席卷而來。“唉喲,捅著馬蜂窩了!”吃過“老虎頭”苦頭的我,扔掉竹竿撒丫子就跑,全然不顧山石把腳掌硌得鮮血淋漓。
馬蜂們在后面緊追不舍,慌亂中我被一條樹根絆了個嘴啃泥,一只飛在最前面的馬蜂趕了上來,照著我的后腦勺就是一毒鏢!腦殼應(yīng)該是人體中最硬的部分,換了蜜蜂都是找多肉的地方蜇,馬蜂卻絕對相信自身武器的鋒利。一剎那,我覺得一個響雷在我頭頂炸響,閃電好似要把我的腦袋劈開一樣,疼得“嗷”的一聲慘叫,差點沒暈過去—好在沒有,否則我哪有機會坐在這里和你擺龍門陣,也許已變身花鳥蟲魚輪回好幾遍了。
我得慶幸遭遇大規(guī)模殺傷武器第一輪打擊之后,人沒有倒下,相反一個猛子爬起來,狼奔豕突得更迅猛。一口氣跑出數(shù)百米,馬蜂們才停止了追擊。劫后余生的我檢查戰(zhàn)傷,卻只是一味地劇痛,看不到傷口。原來后腦勺、后背、屁股分別中了一鏢,一說這些受傷的部位,就知道我是一個逃兵。
后來我才知道,馬蜂沒有一追到底,是因為它們一旦離巢500米之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只能慶幸,它們沒有GPS導(dǎo)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