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D920.5"文獻標識碼：A

摘要：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16號案例涉及到申請如何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現(xiàn)從法律適用的角度對此案進行分析，探究我國關于責任限制基金的設立條件和享有責任限制權利的適用問題。

關鍵詞：責任限制基金;責任限制基金權利;海事賠償

中海發(fā)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貨輪公司）所屬的“寧安11”輪于2008年5月23日從秦皇島運載電煤前往上海外高橋碼頭，5月26日在靠泊碼頭中觸碰碼頭的2號卸船機，造成碼頭和機器受損。貨輪公司遂于2009年3月9日向上海海事法院申請設立還是賠償責任限制基，申請設立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數(shù)額為2242643計算單位（折合人民幣25442784.84元）和自事故發(fā)生之日至基金設立之日止的利息。①

各國關于海事賠償責任限制的立法和司法實踐不同。一些國家統(tǒng)一規(guī)定于一部法律，而另一些國家法律將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區(qū)分為實體問題和程序問題，不同的部分選擇適用不同的法律。我國分開立法，海事責任限制基金是作為程序問題予以解決，海事責任限制權作為實體問題在其后訴訟中解決。這就是說，設立限制基金不一定享有海事責任限制權利，海事責任限制權利不以設立限制基金為前提。英國法將責任限制程序與普通訴訟程序結合在一起，在申請海事責任限制后開庭審理，當異議人對權利人申請海事責任限制的權利有重大異議時，則按照普通的索賠訴訟程序審理。美國法規(guī)定海事賠償責任限制由《責任限制法》調整，規(guī)定由一個單獨的法庭來裁定船舶所有人等是否有權免除或限制責任。美國的責任限制程序一并解決了限制基金的設立、責任限制及其最終的賠償問題。日本《關于船舶所有人等責任限制的法律》之規(guī)定，當責任人向法院申請責任限制時，法院可在申請人已提供限制基金后便作出啟動責任限制程序的決定。然后法院對那些接受法院開始責任限制程序決定的債權人的債權進行登記，并由法院對責任限制基金進行分配。②

如上所述，英國、美國、日本進行海事責任限制立法時，為解決海事賠償責任問題，采用了專門程序和普通程序相結合的方式處理涉及責任限制實體上的相關爭議。筆者認為，我國立法將責任基金和責任限制權利分離開，這是解決責任限制制度中兩個層次的問題，關系密切。設立責任限制基金應以責任人有權享受賠償責任限制為前提，而享受責任限制往往要以設立責任限制基金為手段。若設立了限制基金，卻未享有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則失去意義。我國《海商法》第214條規(guī)定了責任限制基金設立的效力，可見基金的設立對權利人的實體權利產生重大影響。將二者分離來的立法是不可取的，同時與國際限制責任立法相背離。

我國確立的海事賠償責任限制是指在發(fā)生重大海損事故時，作為責任人的船舶所有人、經營人、承租人和保險人等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將主體的賠償責任限制在一定范圍內的法律制度，是主體針對所有限制性債權請求權相對抗的的一種實體抗辯權。正因為責任限制是一種抗辯權，這就需要責任人自行主張責任限制抗辯，法院不得主動援引，否則就構成對債權人的不公平，《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海事賠償責任限制相關糾紛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明確規(guī)定了責任限制的性質。

《海商法》充分吸收了《1976年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公約》（LLMC），在第十一章專門規(guī)定了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及其適用主體，明確了有限制性債權和非限制性債權，限制賠償責任的禁止條件，賠償限額的計算責任限制基金的設立及其法律效力?！逗Ｊ略V訟特別程序法》（以下簡稱《海訴法》）第九章專門規(guī)定了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程序。這些法律及其相關規(guī)定為本案的法律適用問題提供了依據(jù)。

一、申請人貨輪公司是“寧安11”的登記所有人，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主體適格

《海商法》第204條規(guī)定“船舶所有人、救助人可以依照本章規(guī)定限制賠償責任”?；谪涊喒鞠怠皩幇?1”輪的船舶所有人，因此貨輪公司在發(fā)生“寧安11”輪撞擊事件后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是沒有爭議的。

二、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限制性債權存在即可設立限制責任基金

《海商法》第207條和第208條分別規(guī)定了適用限制責任的的債權和不能適用限制責任的債權，第209規(guī)定了享有限制責任的禁止條件。結合本案案情不難得出，“寧安11”輪在上海外高橋碼頭靠泊過程中觸碰卸船機造成卸船機和碼頭損壞涉及的債權，屬于《海商法》第207條中“（一）在船上發(fā)生的或者與船舶營運、救助作業(yè)直接相關的人身傷亡或財產的滅失、損壞，包括對港口工程、港池、航道和助航設施造成的損壞，以及由此引起的相應損失的賠償請求”的限制性債權，即申請設立海事賠償限制責任基金的限制性債權存在。

異議人提出本案中清理殘骸費用這部分債權，系《最高法院關于審理船舶碰撞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9條所規(guī)定的非限制性債權，并不能影響責任人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法院在其后的訴訟中，分別適用賠償損害規(guī)則，限制性債權適用限制責任，總和不得高于基金限額，非限制債權在基金之外向責任人索賠。

三、基金限額的確定

根據(jù)《海商法》第213條規(guī)定，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數(shù)額分別依照《海商法》第210條和211條規(guī)定的數(shù)額，加上自責任產生之日起至基金設立之日止的相應利息。《海訴法》第108條規(guī)定了基金形式和數(shù)額。

本案的一個爭議焦點是如何確定船舶是“從事中華人民共和國港口之間的運輸?shù)拇啊?，這涉及到賠償限額的計算單位。根據(jù)《海商法》第210條第2款規(guī)定，總噸位不滿300噸的船舶，從事中華人民共和國港口之間運輸?shù)拇?，以及從事沿海作業(yè)的船舶，其賠償限額適用交通部門制定的《關于不滿300總噸船舶及沿海運輸、沿海作業(yè)船舶海事賠償限額的規(guī)定》。首先需要明確的是，“寧安11”輪本次航行是從秦皇島港至上海港，同時事故也是發(fā)生在這一航行靠泊上海港過程中。其次，“寧安11”輪船舶營業(yè)運輸證載明的核定經營范圍是國內沿海及長江中下游各港間普通貨物運輸。船舶營業(yè)運輸證是國家專門部門頒發(fā)的適用于船舶營運過程的合法證書，據(jù)以確定國家管理船舶的經營范圍。

四、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異議程序，法院僅書面審查，不裁判責任限制的實體問題

《海訴法》第106條規(guī)定了利害關系人在申請人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的異議程序，規(guī)定了利害關系人提出異議和法院書面的期限。同時，也表明了利害關系人在這一申請程序中提出的異議是不能開庭審理的，法院進行書面審查。

本案中，異議人提出“寧安11”輪船長錯誤的操作行為導致了事故的發(fā)生，應對本次事故負全部責任，主張申請人無權享受海事責任限制。我國相關立法阻斷了海事責任限制基金和享有海事責任限制的直接關系。享有責任限制權利也不一定必須得設立責任限制基金，可以在沒有申請該基金的條件下在庭審中以責任限制抗辯。也就是說，責任限制在我國訴訟中作為抗辯權，具有在海事賠償請求人提出請求之后發(fā)揮抗辯效力。而申請設立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只解決基金設立的程序問題。

注解：

①典型案例.

②邵琦.關于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制度若干問題的思考—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和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J].中國海商法年刊.2010.12.頁76.

作者簡介：

肖永康（1990-），四川宣漢人，四川大學法學院民商法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