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現(xiàn)美洲大陸的,是我們土耳其穆斯林水手!這可比哥倫布早了三百年!”
這句話出自11月16日土耳其總統(tǒng)埃爾多安在穆斯林峰會的演講中。
聯(lián)系到埃爾多安之前的言行,諸如要復(fù)興“大突厥帝國”、中亞與土耳其是“同屬一族的六國”“要拯救在烏魯木齊的同胞們”……如此顛覆性的言論,在東西方觀察家的眼中,早已習(xí)以為常。
曾經(jīng),土耳其被世界各國譽為阿拉伯世界中最民主、最自由的國家。不僅在民族文化上如日本般全盤西化,而且在國際關(guān)系上也不斷親近西方。人們很難忘記,冷戰(zhàn)中的土耳其毅然加入到北約的陣營中,成為防止蘇聯(lián)南下的前哨戰(zhàn);十年前,土耳其又積極申請成為歐盟成員國。然而,正當人們期盼著土耳其能真正進入到歐洲大家庭中時,土耳其卻變了。
先是土耳其公開抨擊歐盟,接著將大量在歐洲的資本轉(zhuǎn)移到中亞五國,并頻繁組織“突厥國家峰會”,呼吁重建突厥共同體。
曾以與西方友善聞名的現(xiàn)代土耳其近年來的種種舉動讓人唏噓不已,人們不禁疑問,是什么造成了土耳其一系列的亂象?
來自歐洲的強烈排斥
近一百年來,土耳其曾懷揣著強烈的歐洲夢,可它要加入的歐洲究竟是什么呢?
馬丁·路德曾如此形容歐洲:
“歐洲是一片由愷撒和上帝共同擁有的土地;它繼承了羅馬的精神。盡管在這片土地上存在著不同的國家和民族;但維系各民族之間情感的,卻是我們的上帝,我們的愷撒!而正是因為我們信仰的同一宗教,我們才能保持穩(wěn)定和團結(jié)!”
盡管今日的歐洲早已不像馬丁·路德的時代那樣單一和排外,但民主化浪潮下的歐洲依舊懷有中世紀以來的基督教情懷。
教堂、十字架、圣經(jīng)、哥特式建筑、禮拜、羅馬柱、古典樂……這些都是歐洲社會的必要元素。這樣想法在馬丁·路德時代的社會如此,在今日大多數(shù)歐盟公民眼中亦是如此。
而這些元素,在土耳其人看來,是不可能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印在土耳其國旗上的星月標志也是歐洲人很難接受的。因為那面星月旗代表著戕害歐洲人長達七個世紀的穆斯林。在歐洲人看來,他們是貧窮、落后、戰(zhàn)亂的化身。無論是1389年的科索沃戰(zhàn)役、1683年的圍攻維也納,還是幾十年前的土耳其入侵塞浦路斯、波斯尼亞戰(zhàn)爭,那代表伊斯蘭的星月旗如同魔咒般困擾著傳統(tǒng)的歐洲人。
如今,熱愛古典樂的歐洲人依舊傳唱著《歡樂頌》里的那句“在上帝的圣殿中,人們團結(jié)成兄弟!”但誰又是歐洲人的兄弟呢?
羅馬尼亞人?是!
保加利亞人?也行!
阿爾巴尼亞人?有可能是?!
土耳其人?堅決不是!!
二戰(zhàn)后歐洲最終的聯(lián)合是因為他們懷著共同的歐洲統(tǒng)一夢。而這個夢想是神圣羅馬帝國時期所種下的。
正如當年沙皇尼古拉一世所形容的那樣,土耳其是“歐洲的惡心鬼”!
畢竟,對這一對兒打了700多年的老冤家而言,雙方痛苦的印象實在太深了。所以,從土耳其申請入盟開始到現(xiàn)在,傳統(tǒng)歐洲國家如德、法、奧、匈等便強烈反對著。即使是支持土耳其入盟的英國也于今年初不得不承認,土耳其加入歐盟幾乎無望。
迷失的土耳其
“東方?還是西方?”
面對來自歐洲國家的種種偏見,土耳其在這道選擇題上迷失著。
曾經(jīng),土耳其為西方化而不斷努力著。為此,它在凱末爾的領(lǐng)導(dǎo)下做著艱難的變革。1928年,土耳其頒布新憲法,規(guī)定全國的穆斯林必須閱讀印有拉丁字母的可蘭經(jīng)文;并將原憲法中“伊斯蘭教是土耳其的國教”的字眼改變?yōu)椤巴炼涫菗碛卸嘧诮痰氖浪讎摇?并且,土耳其廢除了傳統(tǒng)穆斯林紀年,改用西方立法……
如此卸下一千年的穆斯林包袱,輕車簡從,只為歐盟諸君能承認我們土耳其也是歐洲一員。
難道這些準備還不夠?我們再改!
聽聞二戰(zhàn)后德國急缺青壯年男子,土耳其政府大筆一揮,為西德提供50萬交換勞工。面對蘇聯(lián)如猛虎般的南下,土耳其在邊境設(shè)下重兵擋住了蘇聯(lián)的滲透。甚至到后來中東石油危機時,毫無準備的歐洲無法招架,土耳其也大開油氣市場,平抑油價。
即便是做了這么多,為何今日土耳其入歐盟還這么難?
其實,除了來自歐洲各國的偏見外,土耳其還有很多自身無法割舍的東西。即便土耳其稱自己是阿拉伯世界中世俗化最高的國家,但不得不承認的一個現(xiàn)實就是全國依舊有70%的人口承認他們自己是虔誠的穆斯林。伊斯蘭教義中的男尊女卑、保留死刑制度、否認亞美尼亞大屠殺、北塞浦路斯等問題依舊成為土耳其無法逾越的障礙。
盡管對于歐洲人來說,減少極端組織威脅的最佳途徑便是接納土耳其成為歐盟一員;但那根植于歐洲人內(nèi)心對伊斯蘭的恐懼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與土耳其人為伍。
中亞:土耳其的新起點
“土耳其的未來不需要歐洲,阿拉會給我們指引方向!”
土耳其當代思想家法土拉·葛蘭在2010年的一次電視講話中說道。
的確,歐洲2008年以來的經(jīng)濟危機與土耳其近年的迅猛發(fā)展顯得格格不入。在德國、法國的市場上,很多商品“Made"in"China”的標識已經(jīng)被“Made"in"Turkey”所代替。小到自行車、電冰箱、洗衣機,大到高速公路、房地產(chǎn)、鐵路,土耳其近幾年所創(chuàng)造的工業(yè)奇跡讓世人瞠目結(jié)舌。有著得天獨厚景致的土耳其在旅游市場上也大放異彩……走在復(fù)興道路上的土耳其人也得意地意識到,他們高速運轉(zhuǎn)的工業(yè)機器已經(jīng)無法適應(yīng)在經(jīng)濟危機中哀號的歐洲鄰居們。也許,正如葛蘭所言,阿拉為土耳其人指引的方向并不是西方,而是中亞那片脫離了東方,但又未接近西方的處女地。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
沉睡已久的突厥夢應(yīng)該被喚醒了。
麥地那!麥加!我們是阿拉的孩子。
曾處在東西方之間搖擺不定的土耳其這次終于下定決心,進軍東方!
然而,土耳其東進之路并不會一帆風(fēng)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土耳其的介入,會如同利劍一般,打破了中東、中亞,甚至中俄間的利益平衡。眾多問題諸如新疆的極端勢力、俄羅斯的韃靼自治、哈薩克的突厥化會因土耳其的到來而重新被激化。
土耳其“復(fù)興突厥帝國”的構(gòu)想,將會是一盤難下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