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中國夢”,總會與高大上的紅色經典、革命史詩、歷史正劇劃上等號。但隨著時代的變遷,“中國夢”被賦予了更寬泛的維度,可以是歷史深處的英雄史詩、文化傳奇與血火青春,也可是熱點話題和家庭故事。
“我們應當更加關注的是題材之下的角度和人物內心?!?中央電視臺電視劇管理中心項目部主任周亞平對“中國夢”予以了更詳細的解讀。它既不是單指某個題材和類型,也不僅限于某種敘事的方式?!爱斘覀儼宴R頭對準各個群體的平民百姓,描構他們豐富多樣的情感體驗、氣象萬千的生活境遇,并從中挖掘人性的至真至善至美,喚起觀眾最廣泛的認同時,我們其實就是在傳達中國夢,就是在傳遞中國的精神,凝聚中國的力量。”
從6月中下旬開始,廣電總局推薦的“中國夢”劇目開始陸續(xù)登場亮相。從草根成長為革命志士的《十月圍城》;展現(xiàn)長沙會戰(zhàn)那段沉重歷史的《戰(zhàn)長沙》;以及用影像重走艱苦卓絕長征路的《十送紅軍》是“中國夢”系列的第一批作品。盡管它們題材迥異,風格不一,但都傳達著溫暖人心、勵志向上的正能量。
“一個人在社會或許微不足道,但是總有某一個時刻,這些小人物會發(fā)光發(fā)熱,他們帶來的力量,足以改變整個社會。”《十月圍城》導演鞠覺亮表示,這些小人物的夢想,就能演變成了偉大的中國夢。
“如果忘記了歷史,又怎么會有未來呢?不去刻意地要展現(xiàn)口號似的‘中國夢’,而是體現(xiàn)歷史里最真實的‘中國夢’?!稇?zhàn)長沙》制片人侯鴻亮如是說。
的確,電視劇作為與觀眾朝夕相處,在潛移默化中塑造著情感方式和價值觀的精神食糧,它無論在題材上,還是主題上,都有相當大的包容性。身為創(chuàng)作者,他們對“中國夢”解讀各異,但落足點無外乎對美好未來的希冀與向往,從生活點滴入手,以小人物、小團體的命運反映時代變遷和社會進步,構建栩栩如生的故事,著手于小,著眼于大,傳遞夢想與力量。如《十送紅軍》導演毛衛(wèi)寧所言,“中國夢”不一定就是主旋律,但一定要人物鮮活,故事豐滿,就是一部好作品。
鞠覺亮:電影之外的全新故事
電視劇《十月圍城》雖然與電影同名,講述清末民初時期革命斗爭故事。卻又在此基礎上,引出一個全新的故事。借著革命的大背景,描寫一個小人物的覺醒過程,堪稱“年代劇中的勵志劇”,導演鞠覺亮說。除了“屌絲逆襲”這一看點,該劇的制作考究,大量運用電影語言進行拍攝,而且劇中碼頭、教堂、商會、街市、工廠等拍攝場景也盡顯百年前省港一帶的民情風貌以及清末民初的眾生相。
看不膩的鐘漢良
《十月圍城》的劇本整整寫了三年,在鞠覺亮眼中,這個劇本“非常有想法,非常有功底,文筆非常好,我要做的就是拍好它”。通過三條故事線,使車夫阿四從初遇李重光、扮演李重光到最終真正和“李重光”融為一體。他表示,其實劇情并不復雜,只是在每一條故事線似乎快有結果時,會突然話鋒一轉,又將觀眾引入到另一個故事中,環(huán)環(huán)相扣?!翱傊?,觀眾永遠猜不到明天的劇情?!?/p>
除了永遠猜不到的劇情,劇中還有永遠看不膩的明星?!妒聡恰返年嚾菖涞蒙稀昂廊A”兩字,除了鐘漢良、張曉龍、劉筱筱外,吳剛、吳孟達、嚴敏求、戴春榮等老戲骨也加盟其中。鐘漢良更是第四次與導演鞠覺亮合作,他甚至被網友戲稱“演過一整個中國近代史”,劇中一人分飾車夫阿四和李重光兩角。
鐘漢良向來是看不膩的,擁躉無數(shù)。此次在劇中首次挑戰(zhàn)粗俗、油滑的小市民,且是近7年來首次為戲剃頭。在鞠覺亮眼里,鐘漢良是認真、敬業(yè)的,這次再度合作,更讓他驚喜不已。“鐘漢良對車夫阿四和李重光的拿捏很到位,他甚至能做到我沒想到的東西,用他的表演來補充?!笔聦嵣?,拍攝過程中“跳著拍”是常有的事,每一場戲之間可能會隔著若干集,但鞠覺亮欣喜地看到,鐘漢良表演的情緒始終是連貫的,他驚訝于他演技的日趨成熟,忍不住當場就大呼“厲害”!
而戲中的大反派則由張曉龍扮演,長著一張“好男人”臉的他反而會使觀眾有興趣去探究他“壞”的理由。鞠覺亮希望他呈現(xiàn)給觀眾的每一個角色都是具體的人物,而不是非黑即白的形象。所謂的“壞人”,更多只是在自己的立場和角度上,去追求自己的利益,他希望用青春偶像的陣容,在寓教于樂的同時宣揚愛國主義教育。
小人物也有大作為
鞠覺亮沒有把《十月圍城》定義為一部懸疑劇,或者一部革命劇,事實上,這種“太紅太?!钡臇|西,他還是有些抗拒。該劇既不是說教片,也沒過于商業(yè)化,不管劇本還是制作,他并沒有刻意地去迎合市場,而是把心思花在刻畫人物和故事。因此,雖然同名電影珠玉在前,他也沒有感到太大的壓力。
“壓力其實都來自于外界對你的看法?!本嫌X亮說。比起《十月圍城》,當年拍《水滸》的時候,他的壓力更大。在拍完《水滸》之后,他想清楚了一個問題,不要讓身邊五花八門的評價影響自己的創(chuàng)作,“只要精益求精把事情做好,好作品總是會讓人喜歡的。創(chuàng)作者需要琢磨的是與時俱進,觀眾在進步,要給他們拍他們想看的東西”。
而《十月圍城》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別有韻味。多年來,革命年代劇多以北方城市作為故事的發(fā)生地,本劇則少見的“往南方走”,這或許與導演是香港人,副導演與編劇之一同是廣州人有關。因此,大量南方文化與粵港風俗呈現(xiàn)其中。荔灣的艇仔粥,廣州城里口口相傳的兒歌,甚至彰顯廣東大戶人家奢華的孔雀均出現(xiàn)在劇中,細節(jié)極致制作精良。不僅讓北方觀眾感到新鮮,又能讓南方觀眾具有歸屬感。
盡管全劇氣勢恢弘,將革命風云變幻與家族興衰聚散緊密相連,但卻是從一個車夫的故事切入。鞠覺亮坦言,他希望告訴觀眾的正是小人物的力量。不管一個人在一個社會里多么微不足道,但是總有某一個時刻,這些小人物會發(fā)光發(fā)熱,他們帶來的力量,足以改變整個社會。小人物不能被忽視,同樣,每個人也不應該輕視自己。在導演心里,所謂的“中國夢”,其實就是生活在中國里的,每一個人的夢想。
侯鴻亮 不走尋??箲?zhàn)路
十二年前,侯鴻亮和孔笙、趙冬苓一起在長沙拍攝一部有關長沙會戰(zhàn)的紀錄片。拍攝期間,那些慘痛的戰(zhàn)爭記憶讓他印象深刻,也因此萌發(fā)了要以長沙會戰(zhàn)為背景拍攝一部電視劇的想法。然而多年來,由于某些播出環(huán)境上的限制,他始終找不到一個角度,能同時兼顧歷史的真實與電視劇的戲劇性,直到他遇見了《戰(zhàn)長沙》這部小說。
“這部小說的角度很好。它從長沙城里最普通的一戶人家入手,以一對十六歲的雙胞胎的視角,看待長沙的一系列戰(zhàn)事。他們在戰(zhàn)爭中成長,成熟的同時,戰(zhàn)爭帶給了他們整個家庭深刻的傷害。”這樣的一個故事,既有戲劇性,同時完全符合了長沙會戰(zhàn)的事實,這是一本很難得的小說?!敝破撕铠櫫两K于得償所愿拍攝這部久違的作品。
不打偶像牌
《戰(zhàn)長沙》是一部沉重的劇集,而兩位主角卻起用了“偶像”型的霍建華和楊紫。對于外界猜測山影是否要轉變風格走“偶像化戰(zhàn)爭劇”路線,侯鴻亮并不認同。在他眼里,演員并沒有偶像派或實力派之分,選擇的唯一目的,僅僅是它是否符合劇里的人物。
霍建華飾演的顧清明,在今天看來可以說是一個“官二代”,他一心想要上戰(zhàn)場,才會從重慶來到長沙。因此他的處事風格和氣質是和長沙本地人格格不入的。而出身臺灣的霍建華,從氣質上看,的確和其他大陸演員有鮮明的區(qū)別。而楊紫飾演的胡湘湘一度是侯鴻亮最擔心的角色,由于年齡限制,只能選擇年輕演員,但胡湘湘又是一個貫穿全劇的人物,戲份極重,必須選擇有演戲經驗的演員。敲定楊紫,卻又擔心她的“小雪”形象太過深入人心,觀眾會跳戲。楊紫最終的表現(xiàn)讓侯鴻亮非常滿意,“她的表演在每一個變化的階段都非常準確,她生來就是為了演戲,她選擇演員這條路就對了”。
雖然沒有刻意宣傳陣容,《戰(zhàn)長沙》在地面臺播出時,仍有不少年輕觀眾沖著演員去看。令他欣慰的是,這些年輕的90后們被演員慢慢帶進了故事里,甚至帶進了這段歷史里。《戰(zhàn)長沙》的精彩之處并不是以戰(zhàn)爭場面的宏大取勝,而在于它從一個家庭出發(fā)擴散,讓所有觀眾都切身體會到戰(zhàn)爭對人的傷害。這才是這部戲的主題。某媒體曾給予此劇這樣的評價:“沒有蹩腳的演員,也沒有矯情的情節(jié),每個人都踏踏實實地演,不浮夸、不做作,是抗日劇中的一縷清風?!庇幸欢螘r間,侯鴻亮在微博上經常能收到觀眾評論,“他們肯定這部戲,并給予很高評價,這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用真實向歷史致敬
談起《戰(zhàn)長沙》與其他戰(zhàn)爭劇最大的不同,侯鴻亮想了想,“還是一個對歷史的尊重”。在《戰(zhàn)長沙》里,沒有單純?yōu)榱吮憩F(xiàn)戰(zhàn)爭的壯烈而人為制造的情節(jié)化,也沒有為了追求情節(jié)極致,矛盾激烈,而人為地去強化這些矛盾?!拔覀冞x擇去一個家庭,一個城市來表現(xiàn)他們所承受的戰(zhàn)爭的苦難,這部戲的關注點始終在人身上。”
7月14日,《戰(zhàn)長沙》將登陸央視八套。對于上星之后的收視率,侯鴻亮并不是特別看重,他認為不管是收視率還是獎項,并不能代表一部作品的全部。于作品而言,能夠給觀眾留下什么才是最有意義的。而在候鴻亮心里,他更希望觀眾能夠通過這部劇去記住長沙會戰(zhàn)那段慘痛的歷史。
《戰(zhàn)長沙》是一部嚴肅的劇集,這與它里面是否有青春靚麗的演員或插科打諢的臺詞無關。這份嚴肅來自歷史真實的沉重和制作團隊的細致。正如制片人所說,這段戰(zhàn)爭是中國人所經受的一段苦難的歷史,怎么能不嚴肅對待呢?這樣的嚴肅對待不僅僅說是在選角、造型、制作上符合那個年代的氛圍,更重要的是尊重長沙會戰(zhàn)的事實。山影的出品一直被外界評為“風格沉郁”,也正是因為每一部戲都最真實地呈現(xiàn)了當時的歷史,自然而然讓觀眾就感受到了歷史的沉重。
“如果忘記了歷史,又怎么會有未來呢?”侯鴻亮說?!稇?zhàn)長沙》是一部認真的、嚴肅的電視劇,它克服了圈子里的浮躁,不去刻意地展現(xiàn)口號似的“中國夢”,而是通過還原歷史,體現(xiàn)最真實的“中國夢”。
毛衛(wèi)寧 無名戰(zhàn)士的贊美詩
“拍《十送紅軍》的辛苦程度超過了我以往拍攝所有電視劇的總和?!睂а菝l(wèi)寧說。已經當了30年導演的他,說起這一段長征路,甚至用 “絕望”來形容他當時的處境?!妒图t軍》沒有在任何一個影視基地拍攝,是實地重走長征路,漫漫7個多月的征程,800多名演職人員穿越雪山高原、大漠戈壁、荒野草地、險川湍流等自然條件惡劣的外景地,這些地方自然氣候之惡劣、條件之艱苦超乎想象,導演的座椅甚至找不到一塊平地擺放。
“開拍不久我們就經歷過地震,隨后又踏上高原,那里變幻莫測的天氣和缺氧的環(huán)境,所有人每挪動一步都是艱難的,每移動一個軌道要花平時好幾倍力氣?!泵l(wèi)寧說,看著現(xiàn)在電視上的精美的畫面,回憶起那時經歷的種種磨難,所有人是帶著敬畏之心與情懷完成的這部作品。
作為一部反映重大歷史事件的電視劇,《十送紅軍》開辟了獨特的單元式敘事方式,以十個既各自獨立又相互關聯(lián)的故事貫穿始末,帶領觀眾隨影像重走長征路,了解瑞金揮師、湘江戰(zhàn)役、遵義會議、四渡赤水、飛奪瀘定、翻越雪山、跋涉草地、吳起會師等重大歷史事件背后的點點滴滴。
這樣的方式被毛衛(wèi)寧稱為“擊鼓傳花”,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講述十個普通紅軍戰(zhàn)士的故事。與以往總是通過領袖人物來反映歷史事件的電視劇相比,《十送紅軍》明顯是個異數(shù)。
“長征就是在不斷地傳遞,這個寫法是長征所獨有的,既能把長征進行一個相對完整的概括,還不至于千頭萬緒讓觀眾看得太累?!比欢鄬Κ毩⒌那楣?jié)也給主創(chuàng)團隊帶來了巨大的工作量。每一個單元的開啟,都要像開拍一部新劇一樣全身心投入,才能保證故事風格前后的統(tǒng)一。
戰(zhàn)爭劇發(fā)展到今天,要符合今天的戰(zhàn)爭美學的要求,在好萊塢,戰(zhàn)爭片更多的是把視角放低,拍攝小人物的故事,像《兄弟連》、《太平洋戰(zhàn)爭》這樣的片子。中國也應該有以小見大的史詩的作品?!妒图t軍》就是恰好在這時出現(xiàn)。也算圓了導演毛衛(wèi)寧的一個夢。
在劇中,毛衛(wèi)寧同樣選用了許多年輕貌美的演員,佟大為、蒲巴甲、王雷、李小萌、羅晉等等?!拔覀兪且矛F(xiàn)實主義的手法表現(xiàn)長征,但同時我們需要先進的視聽手段,包括美劇與韓劇的理念?!眴卧獎∈且环N手段,選用偶像演員同樣是手段。當80后、90后、00后逐漸成為收視主體的時候,這些年輕的演員無疑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但觀眾是否真正喜歡,還是看演員的演技和整部電視劇的質量?!耙婚_始被演員吸引的年輕觀眾,最終會被整個故事和那段歷史所深深吸引?!?/p>
“長征的故事人盡皆知,最終只有6000人走了下來,但在大多數(shù)人的心目中漸漸簡化為了領袖的長征,事實上這是不完整的,這支隊伍里不僅有眾神,更有眾生,那些生命個體是什么樣的,那些無名者又是誰?因此《十送紅軍》寫的就是戰(zhàn)爭炮灰的心靈史,無名戰(zhàn)士的贊美詩。這是它最大的價值所在?!?/p>
拍攝它的苦超過以往拍戲的總合
在《十送紅軍》的劇本完成后,劇本幾年之內輾轉多名導演,都因為拍攝的難度巨大,一直不能繼續(xù)下去。當毛衛(wèi)寧看到劇本后被深深打動。他花費了整整一年時間做這部戲,在這一年里,他沒有接其他任何一部戲。而是像將軍一樣,指揮著自己的隊伍“南征北戰(zhàn)”,認真拍好每一組鏡頭?!拔覀冇幸粓稣訚赡缢膽颍枰輪T真的浸在沼澤里,當這個年輕演員被拉上來取暖時,甚至和工作人員一起抱頭痛哭,那是一種絕望的哭,是拍現(xiàn)代劇,拍古裝劇,拍生活劇永遠無法想象的事情?!庇捎谌捎脤嵕芭臄z,劇組需要自己挖戰(zhàn)壕,壘碉堡,一磚一瓦都是自己搭建。從湖南到延安,五次大的轉場,高原反應幾乎讓全組工作人員都倒下,導演也得靠吃藥來抑制頭疼。
在拍攝期間,毛衛(wèi)寧隨身帶著一本長征日記,每到撐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翻開那本日記,看看當時的紅軍在干什么。直到現(xiàn)在他都記得,開機那天是紅軍四渡赤水的日子,而停機的那天是則二四方面軍會師的時候?!八麄儺敃r那樣都撐得下來,我們憑什么撐不下去? 我得對得起這部戲,對得起這些犧牲的無名戰(zhàn)士。”
作為第一部在“中國夢”期間播出的電視劇,毛衛(wèi)寧并沒有把《十送紅軍》定位為一部主旋律的作品。在他看來,不管是“中國夢”還是主旋律,只要人物鮮活、有血有肉,故事豐滿,就是一部好作品。收視率不是最重要的,被觀眾認可更重要?!叭舾赡晟踔粮靡院?,當人們提到長征時,一定都會想到《十送紅軍》?!泵l(wèi)寧充滿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