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電話里，媽媽慌慌張張地告訴我，外婆病得很嚴重，問我能不能請假回去看外婆最后一眼。

“嘟……嘟……嘟……”我呆了！手中的電話一直忘了放下來。

我知道，外婆啊，您病了好久，您一直在堅持，但同時就像是要出遠門一樣，早早地就在做著離開的準備，在我們的多次挽留下，才放慢了天人永隔的腳步。雖早有心理準備，可今天我卻要質問上天，為何如此匆匆？

從沒求您什么，外婆，這一次我希望您能等我！踏上回家的路，車窗外，天陰沉沉的，云層好像被撕裂的棉絮，一片一片流浪在空中。車內的我，坐臥不安。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車才終于來了家門口，“嘩！”推開大門，耳邊立刻傳來一聲聲嘶心的號啕：“媽……媽……”接著，姨姨們的啼哭聲毫不留情地撲面而來。我崩潰了！

“您答應過，無論我想要什么您都會滿足我，您能舍得將外公送您的手鐲給我，如今怎么連一個見面的機會都不肯？”我沒哭出聲，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眼淚肆意地流淌。

我艱難地挪動雙腳，朝著弄堂的方向走去。沒幾步的距離，我就看到您。您身穿那套您最喜歡的衣服，靜靜地躺在那兒，頭被一塊黑布遮著，而我，始終沒有勇氣走上前去掀開那塊阻擋著你我相見的黑布。

媽媽僅僅逢年過節(jié)才帶我去看您，于是，去看您成了我一年里最期盼的事。猶記得，在您那里生活，我同齡的玩伴并不多，那些大人們的生活，我又不大懂，也不想去了解，總覺得他們那么高大，那么遙遠。從您第一次把我從角落里抱起摟在懷中，我就深深地感受到您的慈愛、溫柔、特別。因此，我總賴著您，喜歡聽您喊我“小鬼”。

我就像是您的小公主一樣，您總微笑著，坐在我旁邊，我習慣靠在您腿上，給您講好多學校的新鮮事兒。您一邊細細地聽著，一邊給我剝瓜子吃。

每次去看您，您都準備好一大盤剝好的瓜子，見我高興得手舞足蹈，您總愛伸出手輕輕碰一下我的鼻尖，笑著對我說：“小饞鬼?！毖垌锪髀兜膮s盡是寵愛。

后來，媽媽告訴我，在幫您收拾遺物時，柜子里有一盤剝好的瓜子，我的心抽搐了一下，痛了！我似乎看見了您，瞇著眼，弓著背，在微弱的燈光下一粒一粒地剝著瓜子，嘴角時不時微微上揚。

每想到此，我總淚流滿面……

生命里總有些人，遲到一秒便注定已是咫尺天涯，遲到一程便注定要缺席一生。

再見了，一生平淡、安詳的外婆！再見了，一生愛我、疼我的外婆！來生，我不做您的“小鬼”；來生，換我給您剝瓜子。

走好，外婆！

【作者系云南省保山市曙光中學曙光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