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一團(tuán)烏黑碩大的東西砸下來,然后我被砸中直接暈了。本以為是天降災(zāi)禍,沒想到這從天而降的,居然是個駙馬爺!”
駙馬爺從天而降,公主和她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大小姐也能逛窯子?逛窯子還能被人砸?喝杯酒就能進(jìn)皇宮?睡一覺居然成公主?冤家竟然成夫婿?假鳳也能成真嬌!
看刁蠻公主如何俘虜儒雅將軍!
第一卷·還君明珠
第一章【變身金枝】
正是海棠花開的日子,爹爹從北疆回來,給我?guī)Я瞬簧傧『蔽?,自打他把福瑞樓的賬房鑰匙交給我之后就再也沒有帶我出去談過買賣了,比起那些稀罕物,我更喜歡天南海北恣意逍遙的生活,因此當(dāng)那些寶貝被抬進(jìn)我閨房的時候也沒有表現(xiàn)出很高興的樣子。
辛老板疼女兒的火熱程度,在咱們云國天子腳下簡直跟皇帝疼艾金公主一樣,是街頭巷尾都知道的事,而且辛家大小姐辛蕊我,見過的好東西也不比公主少!
所以那么點小玩意兒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為此爹爹十分頭疼:“姑娘大了,越來越難討她歡心咯!”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侍女小籬笆轉(zhuǎn)述給我聽的,她還學(xué)著爹爹摸胡須的樣子,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我當(dāng)然還是高興的,因為爹爹回來了,就意味著賬目可以重新交給他了,這樣我就有機會出去玩兒啦!
云國幅員遼闊,我自小跟著爹爹走南闖北進(jìn)貨談買賣,也算是見了不少世面,要說起有什么想去又沒去過的地方,細(xì)細(xì)想來當(dāng)真只有這上京第一名樓倚紅軒了。
倚紅軒這名字聽上去倒是十分雅致,可說白了就是一窯子,我第一次聽說這名字的時候跑去問爹爹倚紅軒是干什么的,結(jié)果被揍得半個月沒能出門。可越是不讓我去我就越想去,于是偷偷用兩塊鳳梨酥輕易買通了小籬笆,她也不知道上哪兒弄來了兩身男裝,我們趁著爹爹跟賬房庫房交接的時候溜出來,片刻也沒耽誤,徑直去了倚紅軒。
乍一眼看上去,倚紅軒樓如其名,倒是建得十分雅致,小籬笆跟在我身后不停問:“小姐,你看樓上那位姐姐怎么在朝我們揮手呀!”
我反手敲了她腦袋一下:“說了是公子!”
小籬笆吐吐舌頭:“知道啦!公子!”
我深呼吸了幾次,又扯了扯明顯過于寬松的衣衫,粗著嗓子對她說:“進(jìn)去吧!”
這里根本沒有我偷聽到三麻子說的那種黏上身的花姑娘,我們進(jìn)去的時候大堂里稀稀拉拉幾桌客,姑娘們也不是太熱情。
我側(cè)著身子問:“小籬笆,咱們這是穿得太寒酸了嗎?為什么都沒有人來招呼?”
小籬笆估計也沒有比我明白到哪兒去,我看著她迷糊的樣子深深嘆了一口氣,正準(zhǔn)備開口叫人來伺候,就被迎面走進(jìn)來的……英俊硬朗的公子嚇到了。
這人穿著十分考究,一眼就能看出來家境不錯,雖然長得挺好看的,不過喜歡來這種地方,想來也不是什么好人,估計就是一個紈绔子弟吧。
那人也不知道發(fā)了什么怔,就那么直直地看著本小姐,我都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了,小籬笆也湊上來:“小姐,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看著怪怕人的!”
我也有些發(fā)怵,心想可千萬別是碰上了那種好男風(fēng)的公子哥,小姐我沒看明白男女之事還把自己給搭進(jìn)去了,這生意可不劃算。
看他身量……我是打不過的,我回頭沖小籬笆眨眨眼睛,意思相當(dāng)明確:打不過,那就跑吧!
我們悄悄地往后退,誰知那人卻直追過來,小籬笆大叫:“你想干什么!”
她這虛張聲勢一看就知道是我教出來的,尋常人當(dāng)然會被嚇跑,可這位公子紈绔是紈绔,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冷著眼看了看小籬笆,然后看著我道:“公……”
“公”了半天,“子”也沒出來,我正準(zhǔn)備客氣一聲,他就改了口:“這位姑娘何以從……家里偷溜出來?黃……老爺知道了怕是要動怒,還望姑娘快快回……家去!”
他這“姑娘”一出口,我頓時勃然大怒,這也太不把本……姑娘這一身男裝放眼里了吧?!“公”字都說出來了好歹你也喊我一聲公子??!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戳穿我好玩兒嗎?!
“誰讓你多管閑事!”我怒斥了一句,想想身份既然已經(jīng)被他戳穿,在倚紅軒里也混不下去了,真真是出門不利遇災(zāi)星!“小籬笆我們走!”
小籬笆問:“小姐,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被發(fā)現(xiàn)了,回去不會挨罵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話,就有三五個男子湊上來:“大姑娘逛窯子?是不是想學(xué)學(xué)如何伺候男人?大爺我教教你?”
小籬笆很聰明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且用衣袖捂住了鼻子。
其中一男子的手已經(jīng)搭上了我的肩,我朝他微微一笑,手一揚直接將藥粉撒在他臉上,回頭大喊:“小籬笆快跑!”
可是怎么跑得過剩下幾個臭男人呢?
我被抓回來的時候還在大聲嚷嚷:“誰敢動我辛蕊?我定叫他走不出這城門!”
我喊出這句話也是有淵源的,早幾年我就已經(jīng)開始跑出來玩,因為惹禍所以常被抓,爹爹頭疼不已,只好花大價錢雇了幾個魁梧大漢來保護(hù)我,這幾個大漢曾把一個意圖對我不軌的臭小子的腿打折了再把他扔進(jìn)豬圈里,自此我辛蕊的大名紅遍了整個上京。
果然,那人灰溜溜地松手了,我拍拍衣袖:“知道嗎?我家的隨從就在門外,你若傷了我,還想踏出這倚紅軒?”
小籬笆來拉我,小聲說:“差不多就得了,明知道今天甩開了老爺請來的那些大叔就別說這些大話了,見好就收吧?!?/p>
我想想也是,于是我?guī)е』h笆器宇軒昂地走出去了。
沒想到剛踏出門口沒多久,就聽到小籬笆在我身后驚呼了一聲:“哎呀!小姐當(dāng)心!”
她喊完之后四周更是此起彼伏的“啊”聲,我感覺自己頭頂有一陣陰風(fēng)襲來,抬頭一看——
配合著眾人的驚呼,一團(tuán)烏黑方正之物從高處墜下,正好砸中了本姑娘的頭。
事情就是這樣巧,方才多管閑事戳穿我女兒家身份的那個……俊男,居然在我甩開那幾個臭流氓的時候跑去了二樓,還這么巧就在我出門時朝下頭扔了塊破牌子!
至于為什么沒躲……好吧我承認(rèn)在我仰脖那一剎那,從下面仰望他,一時間有些發(fā)怔,因為……從這個角度看,他好像更好看了呢!
花癡讓人墮落,果真是至理名言,哎。
小籬笆沖上來替我檢查被砸到的位置,驚恐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我不理她,捂著頭坐起來,氣沉丹田一聲怒吼:“哪個沒長眼的砸了我還不給老娘滾出來!”
圍觀的群眾很給面子地哄笑起來,小籬笆拉著我的衣袖,我怒視她:“干嗎?!”
她指著我身后:“沒長眼的滾過來了?!?/p>
我猛地一回頭……好吧有點頭暈……
“你為什么砸我?!”
來人沒有絲毫慌亂,一雙眼睛落在我被砸中的地方,嘴角疑似抽搐了一下,不答反問:“為什么不躲?”
我倒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破口大罵,他就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替你遮掩,眼看就要十六了,你什么時候才會懂事呢?”
對我來說,最尖銳的武器是什么呢?當(dāng)然是英俊帥氣的公子居然還這么溫柔!我?guī)缀趿⒓淳蜕盗?,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我還有兩月才十六呢!公子你要來喝杯酒嗎?”
他愣了愣,然后大笑起來:“酒是一定會去喝的,不過——”
我繼續(x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假裝沒有聽到小籬笆的干嘔聲和圍觀群眾再一次的哄笑。
他從地上把剛剛砸我的那塊烏黑的牌子撿起來:“你父……”他頓了頓才繼續(xù)說,“你爹爹看到了你腦門上這個‘衛(wèi)’字,延風(fēng)怕是沒命等到你生辰那日了?!?/p>
小籬笆立即從懷里掏出面小銅鏡湊到我跟前來,我疑惑地望過去……
啊啊啊啊……誰來告訴我,為什么我腦門上會印了一個“衛(wèi)”字?!這時候再風(fēng)騷的美色都沒用了!我憤怒地站起來怒斥這個姓衛(wèi)的:“你個丫頭養(yǎng)的臭男人!逛窯子小心得花柳病!沒事發(fā)什么瘋!一塊破牌子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我都替你丟人!看你挺結(jié)實的樣子怎么連塊牌子都拿不住還能從樓上掉下來?砸中了本姑娘你好歹也跪下來抱住我的腳求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裝瀟灑顯擺風(fēng)度我真替你臊得慌!”
一口氣說完我有些喘,然后擔(dān)心他反撲立即后退了一步,小籬笆此時很講義氣地挺身而出站在我身前,一副“有本事你把我撂倒”的樣子看著他。
沒想到那人居然真的就跪下來了:“今日之事純屬意外,”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看得我渾身發(fā)毛:“若是公……姑娘生氣,改日定當(dāng)去……府上負(fù)荊請罪?!?/p>
我挺了挺胸:“我要你現(xiàn)在就給我賠罪!”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看得我整個人都酥了,情不自禁地開口:“好吧我原諒你了……”
小籬笆不厚道地鼓動依然在圍觀的群眾哄笑了起來。
我清醒過來,很快補充道:“那你要怎么賠償我?!”
他卻已經(jīng)不再理會我,只聽到他冷哼了一聲:“還想跑?”然后麻利地站起來,我一個眼花就看見他朝烏沉巷的方向跑了,我跳起來:“哎哎哎!你怎么就跑了?!”
回應(yīng)我的只有小籬笆抑制不住的低笑。
我恨恨地朝著他逃跑的方向跺腳:“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本姑娘不親手抓住你我就不姓辛!”
后來我就只能頂著那個十分打眼的“衛(wèi)”字一路躲閃地跑回福瑞樓。
再后來據(jù)爹爹請來作法事的仙人分析,彼時我正沖撞了煞神方有此一劫。
再再后來我腦門上被砸出來的那個碩大無比的“衛(wèi)”字終于消退之后,我誓死要手刃仇人以報這一砸之仇。
最后,爹爹勒令我在家反省,不得再擅自離開福瑞樓。
于是我終于相信,可能我真的沖撞了煞星。
唉……
關(guān)于逛窯子,爹爹非要我說出個道理來,我當(dāng)然不可能告訴他,本小姐活到二八年華尚未能領(lǐng)悟男女之事,是以去那處觀摩學(xué)習(xí),只好耷拉著頭小聲說:“走……走錯了地方……”
按理來說,以我從小跟他走南闖北這經(jīng)歷,當(dāng)然不可能不辨方向亂走一氣,走錯地方這理由也太過蹩腳。但是當(dāng)?shù)鶈栁冶居ネ翁帟r,我回答的是“天寶齋”,要知道那可是我打小就想去,其實已經(jīng)去過,但爹爹不知道我去過的烤鴨名店??!
鑒于我從小無肉不歡,爹爹勉強信了我的話。
那用腰牌砸我的渾蛋衛(wèi)延風(fēng)再沒有出現(xiàn)過,好在我大人大量,沒過多久也開始逐漸淡忘。爹爹這幾日忙著在城南再開一家鋪子,我能溜出去的機會越來越多,小籬笆這日跑來告訴我,城東天一閣的老板要為他閨女拋繡球招親了,我壞笑:“上回那身衣服還在不?要不爺去搶個繡球來玩玩兒?”
小籬笆嚇得連連搖頭:“要是小姐討了個少奶奶回來,還怎么找姑爺???”
看看,這小妞想問題就是簡單,我都討了個少奶奶回來還要姑爺做什么?再說了,就算我搶到了繡球,也是可以讓給爹爹的嘛!
我敲了敲她的小腦袋:“笨?。≡蹅兪侨デ茻狒[的,誰還真去討個少奶奶回來啊?”
上回小籬笆弄來的那兩身衣服對我們的身量來說顯得大了些,穿上去整個人顯得略嬌小……精瘦了些,并且上頭附帶的……男人味,頗為刺鼻。
想了半天最后還是脫下來扔掉,我豪邁地一揮手:“以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貌,穿女裝出去給他們看看!”
爹爹從北疆帶回來的衣裳,云國的女子并不常穿,我換上之后問小籬笆:“好不好看?”
對鏡而視,我能看到自己白皙透亮的皮膚在桃紅色裙子的映襯下顯得越發(fā)水靈,小籬笆直著眼瞧了半日,最后說:“小姐,我給您梳頭吧!”
發(fā)髻倒是普通,小籬笆想了一會兒,最后從梳妝盒里取出一個小盒子,我抻長脖子去看,里面躺著的正是上回爹爹進(jìn)貨的時候給我?guī)Щ貋淼慕疴O,那釵梁打作一叢牡丹花葉以為底襯,釵腳盤旋扭結(jié)做成海浪、靈芝和一對聳身向上的螭虎,再把一朵牡丹和幾片花葉焊接做成花葉底襯的釵梁上,看上去確實很漂亮,不過……
“這釵也太打眼了吧?到時候再把偷兒給招來!”
小籬笆笑嘻嘻的:“人家小姐拋繡球招姑爺,咱們也不能太落后了呀,說不定今兒去就能和哪家公子對上眼兒,當(dāng)然得打扮得好看些才是?!?/p>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前幾日爹爹才跟我說過,也是時候給他找個好女婿了,如果我沒有如意的人選,他倒是想起來上回媒婆說過,上官大人家的長公子尚未娶親……
想到這事我就煩,誰知道那長公子臉上有沒有坑,嘴臭不臭???
小籬笆見我不開心就來拉我:“梳好啦,小姐真漂亮!”
既然夸我漂亮,再生氣就顯得小家子氣了,我朝她眨眨眼:“找姑爺去?”
得到她響亮回應(yīng):“找姑爺去!”
姑爺當(dāng)然并不好找,不過托爹爹帶回來這條漂亮裙子的福,一路上倒還招來了些公子的眼光,我一一回望過去,不是一口黃牙就是滿臉褶子,小籬笆十分嫌棄:“還有沒有個好看的公子了?!”
就像是回答她的話似的,迎面走來那個英俊的公子他……徑直走向了我?
“這位姑娘可是要往城東去?”
我使勁點點頭,還出聲答道:“是啊是啊。”
“謝小姐招親,那處現(xiàn)已人滿為患,不如請小姐玉步輕移,同去喝杯薄酒?”
這人衣著華麗談吐不俗,不知怎么的,我竟覺得有些面熟。
“小姐?”他出聲提醒。
“好??!”我大方笑起來,“那就勞煩公子引路?!?/p>
一路上小籬笆跟我咬耳朵:“這公子雖然好看,可誰知道是不是好人啊,小姐就這么跟他走怕不怕……”
“不怕!”我低聲回答她,“就怕他不輕薄我,真要有膽輕薄我,這么個帥哥總比上官家那個不知道長什么樣的公子要靠譜吧?”
小籬笆壞笑:“小姐你壞喲!”
廂房里的屏風(fēng)后還有樂女在彈琴,隔著屏風(fēng)還能略微看到她纖細(xì)的身量,我稍稍走了一會兒神,就聽到那公子開口道:“在下關(guān)堯,不知姑娘芳名?!?/p>
官窯?噗,我一口水噴出來:“你是哪個窯子出來的?”
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對象是一個才認(rèn)識的陌生男子,都怪我平時在福瑞樓跟他們玩笑慣了,這下壞了。
好在他并沒有跟我計較:“我這名字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我朝他吐吐舌頭:“關(guān)公子別見怪,我打小和爹爹說話沒規(guī)矩慣了,你叫我辛蕊就好啦!”
“辛、蕊,”他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寫下我的名字,然后抬頭詢問般看著我。
我抻長脖子看了,然后笑起來:“是了,正是這兩個字?!?/p>
他對我拱了拱手:“原來是福瑞樓的大小姐,失敬失敬?!?/p>
想不到我的名氣居然這么大,我歪著頭打量他:“府上是?”
“跟福瑞樓比起來簡直不足掛齒,”他斟了一杯酒,“今日有緣才在此遇見,來,我敬姑娘一杯!”
小籬笆有些不安,連連扯我袖子:“小姐啊不能喝!這人是誰還沒弄清楚呢!”
福瑞樓以酒聞名于京,身為大小姐的我自然是從小在酒壇子里泡大的,這么點酒還能喝出什么問題來?
我揮揮手,豪邁舉杯。
關(guān)堯嘖嘖稱奇:“早有耳聞辛姑娘豪爽,如今看來果真如此?!?/p>
這人吧就愛聽奉承話,高帽子一戴我就有些飄了:“這幾杯算什么?只是有酒無肉實在不像話!”我叫過小籬笆,“天寶齋的鴨子,怡露軒的鹵味,再買些花生來,我今天要吃得痛快!”
關(guān)堯贊道:“姑娘果然爽快?!彪S即叫來小廝,“四姑娘坊的豆腐來一份,五芝寶的醬肘子來一份,再挑幾樣可口的小菜來?!?/p>
他說完便伸手過來替我斟酒,我這人一喝酒就多話,他雖然話不多,倒是很懂得適時問一句什么,我就高高興興接著說下去,只是——
沒等來那讓人惦記的佳肴,我居然就被那么幾杯酒給放倒了!
“嗝……關(guān)……關(guān)公子你怎么長了兩個腦袋?”我笑嘻嘻地伸手過去戳他,沒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整個人都靠過來。
我愜意地躺進(jìn)他懷里,他伸手來解我的衣衫,我這時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扭捏著說了一句:“公子不可以!”
他又說了幾句什么,我就模模糊糊看到那屏風(fēng)后彈琵琶的女子走出來,她還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把,我“啊”地叫了一聲,她連忙捂住我的嘴,我立馬在她臉上捏回來,她整個人蹲下來看著我,我“嘿嘿”一聲努力睜大眼睛去看她。
這回我敢肯定我是喝醉了,不然怎么會有兩個我在互相掐臉呢?
另一個我這回下手比較狠,一掌斬在我脖頸上,我就這樣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的頭還一抽一抽地疼,一邊懊惱居然喝這么點酒也會醉,一邊還在好奇那個奇怪的夢,小籬笆遞帕子給我擦臉,我接過來往臉上一蓋:“老爺子沒生氣吧?”
“回公主,皇上下完朝來看過您,交代等您醒來先去驕陽殿請安再用膳。”
耶?這不是小籬笆的聲音啊,我猛地把臉上的帕子掀開,大喝一聲:“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那女子聞言撲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又已經(jīng)磕下頭去:“公主恕罪!”
我擁著被子總算坐起來了,這被子倒是比我房里的柔軟,不過……
這是哪里???!這不是我家??!小籬笆哪里去了?!爹爹呢?!
“你!抬起頭來!”我大著膽子喝道,“這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你是誰?”
那女子總算把頭抬起來了,一臉驚恐地望著我:“公……公主您怎么了?這是金子閣?。∨臼亲湘贪?!”
這下輪到我驚恐了,我仍舊擁著被子蜷縮到床腳,哆哆嗦嗦地問:“你們是誰?到底想干什么?我爹爹知道了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個叫紫嫣的連滾帶爬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有一大堆人涌進(jìn)來,七嘴八舌地問——
“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桂花糕做好了!”
“公主奴婢給您梳妝!”
我被她們叫喚得頭更疼了,閉上眼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啊,世界總算是清凈了。
一直到晌午我都縮在床上不肯吃東西,以我平時的食量,這都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我覺得自己很虛弱,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爹爹的聲音!
誰知道睜眼看到的并不是爹爹,不過眼前這人倒是和爹爹年紀(jì)相仿,他把我攥著的被子扯出來,抖動著胡子問我:“誰惹得我們艾金不高興啦?告訴父皇,父皇去收拾他!”
這下我總算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不是尋常有錢人家那么簡單了,眼前這個穿著龍袍自稱我父皇的男人,難道就是當(dāng)今圣上?
我在腦海里拼命搜索前年混在人群里看皇帝祭天時看到的他的樣子,不過——隔得實在太遠(yuǎn)了,我真對他的長相沒什么印象。
“皇兒可是為了取消祭靈一事生父皇的氣?”老爺子嘆氣。
祭靈?我一個哆嗦,這才記起來出去喝酒看熱鬧那天是五月二十三!
五月二十三是云國的大日子,據(jù)說這一日是皇帝疼在心尖尖上的艾金公主的生辰,同時也是他最寵愛的金妃——艾金公主母妃的忌日,皇帝在這一日會先帶公主祭天祭靈,然后獨自微服私訪,福瑞樓有幸接待過一次微服出訪的皇帝,于是每年到這一天我老爹都會遣散眾人獨自守店,我總算明白為何那日我會溜得這么順利了。
那……眼前這大叔真是皇帝了?可是我為什么會到皇宮里來?還有還有,為什么他們都叫我公主?連皇帝都叫我艾金……
該不會他們眼睛都有問題吧?我怎么可能是艾金公主呢?!
就在我驚詫萬分的時候,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咕咕”的聲音。
大叔哈哈大笑:“原來不肯去見朕是因為朕的艾金公主肚子餓了!來人吶!傳御膳!”
我偷偷撇了撇嘴,皇帝又怎么樣?還不是跟我家老頭子一樣,唯女是從!
老實說宮里的東西真不如我們福瑞樓的好吃,銀耳蓮子羹吧煮老了,水晶肘子又有點兒咬不動,不過人餓了的時候總是不怎么挑剔的,我很快掃蕩了小半桌,這才抽空問大叔:“大……”想想又覺得不對,于是改口,“父皇啊,我昨天怎么會喝醉的?”
皇帝老爹立即轉(zhuǎn)移話題:“來人吶!再上一盤公主最愛吃的四喜丸子!”
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我低頭啃鴨腿的時候已經(jīng)想明白,看來我和艾金公主長得頗為相似,不然不可能連她親爹都把我誤當(dāng)作她,可是堂堂公主為何會在宮里離奇失蹤?我又是怎么被弄進(jìn)宮里來的?
我沉思的時候皇帝爹親切地把我的手拽過去:“艾金啊,不是朕不去替你母妃祭靈,只是……”
只是什么啊?我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他都沒有繼續(xù)的意思,于是我抬起頭困惑地看著他,他嘆了一口氣:“朕知道你氣的不是朕不去祭靈,而是不把你母妃葬進(jìn)皇陵,現(xiàn)在跟你說你還不懂,日后你會懂的,總有一日會懂的?!?/p>
我心里直犯嘀咕,艾金公主是有多傻?怎么現(xiàn)在就懂不了呢?
不過他既然已經(jīng)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問,只好低頭繼續(xù)啃鴨腿,這樣一來皇帝爹有些緊張了:“真生朕的氣?”
想要回家就得弄清楚為什么我會在這兒,在此之前還得仰仗我皇帝爹的寵愛來生活,更何況我也不知道真的艾金公主跟她父皇生氣的時候是啥樣,所以這時候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于是我再度抬起頭:“再給我一只鴨腿我就原諒您!”
說出口我就開始后悔,我跟爹爹相處是這樣沒錯,可艾金公主跟她父皇可不一定是這方式啊,完了完了,我哆哆嗦嗦看著他,他果然呆了呆。
“哈哈哈哈……”他居然大笑起來,“來人吶!再上一盤香酥鴨!”
第二章【誰的駙馬】
那晚皇帝爹和我把酒言歡促膝長談,絲毫沒有皇帝的架子,我借著酒興摸了把他的胡子,他老人家還挺高興:“這才是父女啊,艾金總算有了點朕女兒的樣子!”
我想著,她可不是得有您女兒的樣子嗎?但您眼前的我不是啊!不過再仔細(xì)想想又覺得不大對勁,他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以前的艾金從不這樣和他說話的嗎?
壞了!
皇帝爹摸摸我的頭:“艾金下月就正式受封了,想讓父皇怎么給你慶祝?”
怎么慶祝都行,反正祭天的時候帶上我就行!
于是我鼓起勇氣說:“父皇我想出宮!”
難道公主冊封不用祭天?為什么我說想出宮皇帝爹的表情像是吞了鴿子蛋似的?
皇帝爹啥也沒說就走了,我打了個酒嗝,然后就看見幾個小太監(jiān)抬著個什么東西進(jìn)來了,我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領(lǐng)頭的小太監(jiān)答:“回公主,這是恭桶!”
噗……出宮……出恭……出宮!我說的是出宮!
好吧,既然恭桶都已經(jīng)抬來了,我也就沒什么架子地去醞釀一下,乖乖,這皇宮的規(guī)矩就是大,上個茅房還得有人看著,我坐在恭桶上側(cè)著頭問那個叫紫嫣的小宮女:“你站在這兒干嗎?不臭???”
她立即跪下來:“奴婢不敢……”
“這有什么不敢的?誰拉屎還不臭啊,不過我還沒拉出來,你出去吧,省得熏著你?!?/p>
她的臉都白了,一個勁地給我磕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
我差點栽到恭桶里去:“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要你的命了?干嗎讓我饒命啊……出去出去,你再這樣我該拉不出來了!”
紫嫣一步三回頭,眼含熱淚地去了。
一直到洗完手出來,紫嫣才怯怯地捧著帕子走近,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也表達(dá)一下我并沒有嫌棄她的意思,誰知道這一拍又出問題了,她居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沒頭沒腦地跟我磕起頭來:“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也不知道那艾金公主平日里有多愛嚇唬她們,怎么就這么脆弱呢?
我大方抬手:“起來吧,我又沒說怪你?!?/p>
她還在拼命磕頭:“求公主賜解藥!”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敢情那艾金公主還是個行家,擅長用毒?這可真是撞我懷里了,打小爹爹給我請了無數(shù)先生,我還就學(xué)會了用藥,而且還學(xué)得挺好。
“手伸出來?!蔽遗d奮地叫紫嫣。
她雙眼放光地伸出手來抬高在頭頂,我直接拽住她胳膊往內(nèi)殿拉:“我來給你把把脈?!?/p>
這一把脈簡直讓我受到了驚嚇!那艾金公主玩兒真的??!這丫頭的身子都被她毒成什么樣了!我沉著臉叫外頭的小太監(jiān)進(jìn)來,就著書桌上的筆墨開了張方子讓他去御藥房取藥,然后對紫嫣說:“這藥往后照著一日三餐吃,你身子也太虛了?!?/p>
紫嫣站在原地沒有反應(yīng),我不滿地拉拉她的袖子:“我救了你,你也不說聲謝謝!”
她沒有跪下去再次高呼“謝公主”,反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最后問了句:“你究竟是誰?”
說起來紫嫣也算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我不是艾金公主的人了,在這個宮里我舉目無親,想要留著命活到出宮跟爹爹團(tuán)圓,還需要她的幫忙,于是我很坦率地告訴她:“反正我不是你們家公主?!?/p>
紫嫣歪著頭看我:“你當(dāng)真不是公主?”
我戳了戳自己的臉;“我長得跟她很像嗎?”
她連連點頭:“何止是像而已,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真這么像???那還真是活見鬼了,我突然想起那日醉倒之前做的奇怪的夢,難道那不是夢?這個世上真的還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紫嫣自小服侍公主,當(dāng)然看得出我和她的不同,我拉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進(jìn)宮里來的,也不知道你們公主為何會憑空消失,我很想回家,但想回家就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幫我?!?/p>
這丫頭居然猶豫了一下就點頭了:“我?guī)湍??!?/p>
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我瞪大眼睛看著她:“你就這么答應(yīng)了?”
紫嫣沖我憨憨地笑了笑:“你不是公主,但紫嫣希望公主是你這樣的?!?/p>
我還沒來得及問這話是什么意思,就有小太監(jiān)來傳話:“公主,皇上還在上書房等著您吶!”
紫嫣立即替我整理衣衫:“皇上平日里疼愛公主,可公主從不像你方才那般對皇上說話,以后跟皇上在一起,要守規(guī)矩?!?/p>
下期預(yù)告:被紫嫣揭穿身份的辛蕊,去見皇帝時會不會露出馬腳?真正的艾金公主是個什么樣的人?又跑到哪里去了呢?辛蕊在皇宮里能不能愉快地生活下來?小伙伴們會幫她嗎?敬請期待下期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