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一個人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進(jìn)入市井里,體驗(yàn)與眾不同的旅程是一種幸福。在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喧囂的菜場里,找回自己人生最初的一頁。
這陣子因健康原因來三亞休養(yǎng)。上海到三亞,一個南方城市到另一個南方城市,后者更像彭坦唱的“那里總是很多瑣碎事,那里總是紅和藍(lán)”。在這里,我甘心每天早上勇闖甚至沒有紅綠燈的斑馬線,去一個鬧哄哄、亂糟糟,卻令我心生喜悅的地方,掀開這一天的生活。慢慢地,它開始變得不可替代,以至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已然成為海南人,并扎根于此的錯覺。這個地方,是菜市場。
確切地說,我的三亞的一天從菜市場外開始。那家賣各種湯粉的小店,門口停滿摩托,店里坐滿大人小孩,老遠(yuǎn)就能聞到香味。在從鳳凰島的住處慢慢接近它的幾百米的路上,我從胃開始準(zhǔn)備蘇醒,而這種地上扔著香煙屁股和餐巾紙的小店,在上海我應(yīng)該是不會進(jìn)的。但這里的熱鬧勁卻好像在保證著,放心大膽地來吃吧,我們做的是良心飯。海南人把炒粉叫腌粉,強(qiáng)調(diào)略濃的醬油味,我更喜歡湯粉,比如后安粉,蠻典型的熱帶地區(qū)的清淡口味,湯湯水水,早上吃也不會太干太生硬。把薄薄扁扁的米粉煮到半透明,加黑豬腳和海螺煮的湯,再放上金黃的干煸油蒜、肉絲和酸菜,足夠鮮香,讓人精神抖擻,胃口大開,更夠軟糯,正好以一種柔和的方式開啟上天賜予的這新的一天。而店老板在大鍋邊的蒸汽里忙活的身影也叫人生起斗志,理所當(dāng)然地投入自己的忙忙碌碌中去。
飯畢,沿街走,挑擔(dān)或騎三輪來賣咸魚、蝦醬、山藥和雞蛋的阿姨婆婆們都已經(jīng)出攤。菜場正門口賣干涼茶的新疆小哥的涼茶介紹板都已經(jīng)曬到字跡模糊,同樣入鄉(xiāng)隨俗地一聲不吭玩手機(jī),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買了點(diǎn)泡水,竟然真的喝好了臉上的痘痘!菜場入口處賣水果的,紅紅綠綠,堆得煞是好看,拍了照發(fā)朋友圈,都紛紛點(diǎn)贊,還有的問在哪拍的,哈哈,這源于生活的“藝術(shù)”隱藏得還真好!門口還有賣包子蛋餅的,熱氣熏得賣包子的小姑娘臉色紅潤,賣熟玉米、紅薯和芋頭的那家突然新增了“木薯”,讓我們贊不絕口,勁勁的很有嚼頭。
往里走是蔬菜區(qū),略微顯得平靜,后面的海鮮區(qū)才是驚濤駭浪熱氣沸騰,人流明顯集中,砍價聲喧天,各種魚和貝殼類把臺面鋪到?jīng)]有空隙,遠(yuǎn)遠(yuǎn)甩開在海邊不入流的雞鴨魚羊豬肉攤,用人氣宣告自己在早市菜場的主人地位。娘子軍揮刀剁魚的場面實(shí)在是豪氣沖天,特別是碰到這里很著名的馬鮫魚,就要左手拿棒,右手拿刀,用棒砸刀脊,才砍得斷厚厚的魚骨。偶爾會碰到背后背著幼小的寶寶,和母親一起剁魚的年輕女子,看了只叫人感嘆母親的偉大,那家魚買得也就格外心甘情愿。
于是,就這樣兩手滿滿地挪回家,期待著中午的海鮮大餐。好像生活就該這樣活色生香,就像蔬菜和水果,地上跑的和海里游的,似乎一樣不能少,湊齊活了才夠生活的滋味,而公交地鐵上的豆?jié){粢飯和下班回家的速凍水餃,不算生活。尤其是這里北緯十八度分外鮮美的海貨,讓每天的日子能從這里掀開,成為一種幸運(yùn)。更幸運(yùn)的,或許是我及時找回了這原本就要丟失的、最初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