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種說法,說如果按人均計算,薩爾茨堡算是擁有最多獲獎餐廳的城市,所以被稱為奧地利的美食家之都。
如果這句話沒在謬贊,那我也只能說,薩爾茨堡是個在美食上兩極分化得很嚴重的城市,至少這些獲獎餐廳并沒有大幅度提高城市整體餐廳的烹飪水平,這么說它,也不為過。
這個城市在媒體上的美食美譽很大一部分應該來自Hangar7(7號倉庫),它就在機場,客人甚至可以坐私人飛機抵達。這個空間有6000多平方米,展出一系列Flying Bulls 飛機,方程式賽車和不斷更新的藝術展覽。同時,它擁有餐廳 Ikarus,在傳奇廚師Eckart Witzigmann和終身名譽廚師 Roland Trettl的邀請下全球最好的星級廚師們會每月輪流來到薩爾茨堡,創(chuàng)造新的特別菜單。老實說,在這種背書底下,追求的用餐體驗早就超出了味蕾本身,剝開附加值討論食物?你覺得理智到這份兒上有意思嗎?
在這一連串了不起的字眼背后,我被驚嚇了一下——它的老板是紅牛公司?第一個跳進腦袋里的紅牛當然是能量功能飲料,它基本上在我的“能不碰就不碰了吧”飲食榜上雄踞前三位,倒不是我不需要補充能量,而是實在沒有辦法接受那種甜膩的味道和金色紅色搭配的包裝。
于是就有點迷糊。譬如有人告訴你樓下理發(fā)店那個每天早上吃一碗酸辣粉的春紅,最近一張攝影作品在佳士得拍賣會上拍出45萬美元的天價,你會怎么想?
在薩爾茨堡,每天都會路過的糧食街口,有一家叫Carpe Diem的finest finger food,不但裝修得有格調,連里面進出的男女都高大漂亮。一查資料,發(fā)現(xiàn)又是紅牛老板的作品,據(jù)說它的掌廚者是奧地利近10年來最著名的廚師Jorerg Woerther。在薩爾茨堡的最后一天,實在忍不住了,推開了這家的玻璃門。
“先來瓶檸檬啤酒唄。”爽朗漂亮的女服務生像對待朋友一樣愉快地直接給我打開了瓶蓋。不得不佩服的是,她真的100%地擊中了我的要求。
這家餐廳最讓人稱奇的當然是它那一系列“咸冰激凌”?;蛘邷蚀_地說,是“做成冰激凌樣子的菜式”,譬如我點的這道“韃靼牛肉配芝麻味甜筒”。
出品的內容跟字面完全沒有沖突,一個肉做的冰激凌模樣的東西出現(xiàn)在面前的時候,我徹底明白了為什么說這家餐廳做的是finger food——你何嘗想過自己可以舉著一個肉甜筒(事實上是肉咸桶),以吃冰激凌的方式一口一口地啃它呢?
韃靼牛肉的味道就是韃靼牛肉應該有的味道,倒不讓人驚喜。讓人愉悅的完全是形式感本身。當然,比它看起來平凡得多的鹿肉和雞腿肉倒是讓人叫好不斷。雖然它們只是好好地待在了瓷盤子里,并沒有玩太多花招。
幾乎是全生的鹿肉只在表面被炙烤了薄薄一層,柔嫩多汁得像王子的舌頭。雞肉來自——按照服務生的動作,就是屁股上面靠近腰的那一點點位置,是雞身上彈性最好又最嫩的肉,撒滿了開心果的粉末。
每道菜的分量都只有一點點,完全是個約會或者閨蜜隨便吃點兒聊點天的體面地方。當然你也可以點上一大排肉甜筒慢慢吃,只是我覺得這種刁鉆的東西,就只有一個才好,一排擺開,就不金貴了。埋單下來,一個人50歐元左右。瞧,這就是所謂輕奢的陷阱:貴得剛剛好。
忘了說,一直吃到最后,我才意識過來這個紅牛應該是薩爾茨堡紅牛,那個著名的足球俱樂部,跟長途車司機的寵兒紅牛功能飲料倒沒有什么聯(lián)系。找回了這個常識以后,不知道怎么地舒了一口氣,覺得世界沒有混亂,諸神歸位,誰該在什么位置都好好地待著呢。這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