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遇到兩個怪家伙

唐豆豆提心吊膽地走上樓梯，發(fā)現(xiàn)廢宅的二樓比一樓更亂，堆滿破爛家具。

到哪兒去找溜溜球那么小的東西？

她用手電筒沿著墻壁一點點照過去，還要翻開地上的廢報紙堆——房子里面也和外面一樣落著厚厚一層灰塵。

連著打了七八個噴嚏之后，唐豆豆恨不得能再多出兩只手，捏住鼻子捂上嘴巴。

溜溜球要是會叫一聲該有多好！

對了！唐豆豆突然記起，這只溜溜球是夜光的，而夜光物品會在光亮的環(huán)境里吸收光線，再在黑暗中放出來。

她靈機一動閉上眼，關(guān)閉了手電筒。再睜開眼時，她果然看到沙發(fā)旁邊有一個小東西，閃爍出微弱的綠光。

耶！

她興奮地跳過去撿起來，卻忽然覺得不太對勁：發(fā)光的東西似乎是方方正正的，而不是溜溜球的圓形。

唐豆豆正要打開手電筒仔細研究，卻聽到樓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嚇了一跳，當機立斷地躲在了沙發(fā)背后。

腳步聲來自兩雙不同的鞋子，一前一后走上樓梯，停在不遠處。

“沙老大，東西肯定掉在這里了?！钡谝粋€聲音細聲細氣，有點諂媚。

“笨蛋，不是說過要叫我老板嗎！”第二個聲音比較低沉，像學校門口賣早點的叔叔，但多了一股兇狠的古怪，“快去找出來！”

乒乒乓乓的聲音離唐豆豆藏身的沙發(fā)越來越近，終于在沙發(fā)前停下了。

“老、老大，東西不見了?！钡谝粋€聲音顯得非常緊張。

“你確定它是掉在這里的？”第二個聲音似乎生氣了。

第一個聲音可憐巴巴地解釋說：“我……中午我在二樓睡覺，不知從哪里來的小孩，打碎玻璃還攻擊我，我一著急……”

“沒有那東西，耽誤了大人的事情，你知道后果嗎？”第二個聲音冷冰冰地說。

第一個聲音哆哆嗦嗦地回答：“我一定努力找。”

蹲在沙發(fā)后面的唐豆豆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她盡量放慢呼吸，緊緊握住手電筒。

又找了十幾分鐘，第二個聲音有些不耐煩了：“噢，這該死的陸地天氣，我的皮膚干得都要掉渣了，我先回去，你留下來，把這里仔細翻一遍！”

“是！”

唐豆豆聽到一雙大皮鞋重重地走下樓梯，而翻東西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感到害怕，卻也隱約有一點興奮——大概數(shù)三十下之后，那個找東西的家伙就會走到沙發(fā)這邊，到時候，自己的面前是壞人，背后卻是二樓的窗子。

除了正面逃走，沒有其他退路。

二十九，二十八……她握緊了強光手電筒下定了決心。

翻東西的家伙越走越近……三，二，一！

數(shù)到“零”的時候，唐豆豆猛地跳起來，朝著對方的臉按下手電筒的開關(guān)。那人發(fā)出一聲尖叫，捂住眼睛向后退。

唐豆豆趁機用力撞開他，一溜煙跑下樓，像被怪獸追趕一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沖出的廢宅，跑了足足三條街之后，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那棟剛剛冒過險的廢屋，仍然靜靜地站在月光下。

她光顧著脫險后的興奮，卻沒注意到有些重要的細節(jié)——比如，手電筒不見了。

五、撿到一只怪色子

昨天溜進家，又把被子蒙在頭上后，她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在廢屋里撿到的東西。

那是一顆大號夜光色子，看起來和學校門前小攤上標價1塊錢一個的玩具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唐豆豆也說不上來。

溜溜球還沒找到，跟陳海洋打的賭依然有效。

是再去一次廢屋找溜溜球？還是問問那條“臭河溝”，能不能換個條件？

這兩項選擇都很艱難，唐豆豆決定碰碰運氣。

她從口袋里掏出昨天撿到的色子——要是擲出單數(shù)朝上，就再去一次廢屋；如果是雙數(shù)朝上，就去找陳海洋談判。

如果溜溜球已經(jīng)在書包里了，那該有多好？唐豆豆邊扔邊想。

色子滴溜溜在課桌上轉(zhuǎn)了好幾圈，似乎有一道光在上面閃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朝上一面的紅點有三對，中間還多出一個，明顯是個單數(shù)。

難道真去和陳海洋談判？

上課鈴響起，唐豆豆心不在焉地掏英語課本，手指突然碰到一個圓圓的東西，她隨手掏出來——竟然是陳海洋丟掉的溜溜球！

這玩意兒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的書包里？難道是神仙干的？

英語課上，老師正在教大家用“BUT”造句，王小扭開玩笑地說：I can go to Hongkong，but my friend Candy can’t。（我能去香港，但我朋友糖糖去不了。）

Candy是老師給唐豆豆起的英文名。

唐豆豆被這句話惹怒了，她一邊煩躁地把那只色子在課桌里扔來扔去，一邊惡狠狠地想：要是這次誰也去不成就好了！

這時，色子剛好落下停住，朝上的一面，悄悄閃過一絲詭異的紫紅色光芒。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唐豆豆把溜溜球揣在口袋里，鬼鬼祟祟地找到陳海洋，掏出溜溜球遞到他面前。

陳海洋瞪大了眼睛：“你膽子真大！”

唐豆豆得意地揚起頭：“沒錯！”

一心想看唐豆豆笑話的陳海洋，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跟在唐豆豆后面，慢慢往教室走，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怎么啦？”近視眼陳海洋問。

“有人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唐豆豆看清前面的情況，眉毛擰成了一個結(jié)，“天啊……是王小扭！”

六、別人家的媽媽

三年級一班的王小扭同學，大頭朝下摔下樓梯，左腳趾光榮骨折。

這是海星小學今年第一起學生受傷事件，而且案情一點都不復(fù)雜：

不知道哪個馬大哈把玻璃球落在了樓梯上，光顧著和后面同學顯擺旅行計劃的王小扭，一腳踩上了玻璃球，從六級臺階上倒跌了下來。

幸運的是，頭沒被磕破，醫(yī)生說半個月就差不多好利索了。

不幸的是，一周后的香港旅行徹底泡湯了。

望著王小扭送給自己的小熊餅干，剛才還希望“王小扭也去不成”的唐豆豆，好像吃了怪味豆一樣，說不清什么滋味。

莫名其妙的直覺告訴她，王小扭受傷和自己也有關(guān)系。

難道真是因為自己的許愿？

下午放學，唐豆豆無精打采地回了家。

一開門就看到桌子上擺著炒胡蘿卜絲、黃瓜炒肉、芹菜木耳、香椿雞蛋——全是她最不愛吃的！

唐媽媽一個勁兒地往她碗里夾胡蘿卜和味道奇怪的香椿：“胡蘿卜對身體有好處……香椿對身體有好處……”

“有營養(yǎng)的東西都必須這么難吃嗎？”唐豆豆小聲嘀咕了幾句。

唐媽媽的眉毛立刻豎了起來：“媽媽做飯多辛苦，你看隔壁張伯家的孩子，做什么就吃什么……”

唐豆豆在老媽的虎視眈眈下，硬著頭皮夾了幾根胡蘿卜絲咽下去。

直到加班的爸爸回家，媽媽的嘮叨找到了新目標，唐豆豆才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間。

她覺得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得胃病，不知道別人家里是不是也這樣？

聽說王小扭在家里最霸道，遇到什么不滿意的事，一跺腳一撒嬌，她媽媽有什么教訓(xùn)的話都得吞回去。

別人家的爸爸媽媽似乎總比自己家的好一點。

唐豆豆無意識地從口袋里掏出撿來的色子，一邊在作業(yè)本上拋著玩，一邊自言自語：“唉，要是能換個不那么愛嘮叨的媽媽就好了，最好一句教訓(xùn)人的話都不要說，也別總是逼我吃最討厭的菜?！?/p>

一下子沒接住，色子在地上滾出好遠才停下來。

唐豆豆蹲下去撿，突然發(fā)現(xiàn)：色子朝上的一面，似乎有點不對頭。

“1，2，3，4，5，6……7？怎么會有7個紅點？”

所有的色子都是正方體，正方體有六個面。

唐豆豆把怪色子湊到臺燈下，一面面轉(zhuǎn)著數(shù)：第一面1點，第二面2點……第六面6點——剛才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第7個點，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唐豆豆想，也可能是自己看花了眼。明明只有六個面的色子，從哪里冒出個第七面？

“煩死了！”唐豆豆把課本塞回書包，決定直接睡覺。

但沒睡多久，唐豆豆就被隔壁爸爸媽媽房間傳來的抽泣聲吵醒了。她躡手躡腳走到墻邊，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杯口扣在墻上，耳朵貼在杯底——

唐爸爸說：我每天工作這么辛苦，回到家里，還要看你的臉色，聽你的嘮叨！

唐媽媽反駁：我上班買菜做飯，還要照顧孩子，多說幾句怎么了！

唐爸爸回答：給豆豆換個媽媽，說不定還能把她教得活潑一點！

唐媽媽的音量一下子變高了：離婚？你想都別想……

唐豆豆聽不下去了，跳上床，把頭埋進了被子里。

以前爸爸媽媽偶爾也會吵架，可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把“離婚”也放在吵架的內(nèi)容里。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些反常，到底是為什么？

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悄悄爬起來溜出去。不知不覺中，又鬼使神差地走到那棟廢棄的老屋前。

這一次，屋門是敞開的！

不知為什么，她認為這棟嚇人的房子里，一定有自己要找的答案。

一樓仍然一片漆黑，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門前壞掉的路燈一下子亮了。燈光竄進房子，昏黃的燈光照出一個充滿惡意的黑影。在黑影旁邊，一只血紅色的怪物，張開長滿尖利牙齒的大嘴，對她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

唐豆豆被嚇醒了。

七、闖禍后收拾殘局的最佳方法

趙老師今天有些擔心。

從來坐得筆直、積極回答問題的唐豆豆，今天已經(jīng)在語文課上打了第七個哈欠。

趙老師決定找機會跟自己最喜歡的學生提一下：以后不要學習到太晚。

如果對象換成陳海洋，老師一定認為他是游戲玩得太多——前兩天沒收的游戲機還躺在辦公桌的抽屜里，沒來得及通知陳海洋的家長來拿呢！

就連唐豆豆都覺得，有時候趙老師真的有點太偏心了。

“懂事”的唐班委上課打哈欠的真實原因如下——

昨晚聽完爸媽吵架后，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夢里出現(xiàn)了一只恐怖的紅皮怪物，向她扔來一只有七個面的色子。

被嚇醒之后，唐豆豆再也睡不著了，又從文具盒里找出那只奇怪的色子，在被子里翻來覆去地扔著玩，但再也沒擲出過有七個點的那一面。一直折騰到天快亮，再加上前一天半夜去廢屋冒險，她已經(jīng)兩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了。

到了上午第二節(jié)課，唐豆豆的腦子里就像塞進了漿糊一樣昏沉。她決定晚上再多試幾次，看看能不能出現(xiàn)神出鬼沒的第七面。

不過這天晚上，從爸爸下班開始，家里氣氛就有點沉重。

好不容易在沉默中吃完晚飯，爸爸就一個人去擺弄客廳書桌里的小玩意兒去了。

那只書桌里裝了很多奇怪的工具，比如開山鎬、各種掛鉤、鉚釘——唐爸爸是個登山愛好者，周末偶爾會帶著它們攀登海星市附近的高山。

唐豆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媽媽身邊坐了一會兒，假裝看電視。

其實這個時間的電視沒什么好看的，六點鐘的兒童節(jié)目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八點多的晚間節(jié)目還沒開始，只有一個笑容很像假人的女主持人，一本正經(jīng)地報道新聞：

“海星港口，漁民捕到長腳怪魚，專家懷疑是海域污染導(dǎo)致普通魚類變異?？植拦拄~的尸體呈紫紅色，經(jīng)有關(guān)部門鑒定，屬于深海鯊魚的一種，名叫精靈鯊，死因是誤食人類丟棄的垃圾……”

“接下來是財經(jīng)新聞報道。海星廣場附近的海灘上，海外投資商計劃建設(shè)一座大型綜合性商城，拉動經(jīng)濟，方便海星市居民購物……”

唐豆豆根本沒有在聽，而且她知道，雖然媽媽也一副全神貫注聽新聞的樣子，但注意力肯定都在爸爸身上，就像晚飯時一樣——自己連一塊討厭的黃瓜都沒夾，可從頭到尾，媽媽居然一句教訓(xùn)的話都沒有。

實在太不正常了！

“我的神火手電筒被你放到哪兒了？”找東西的爸爸突然發(fā)話了。

“哼，誰知道什么神火、火神，”媽媽有點不高興地頂回去，“你那堆破爛都是自己收拾的，我可從來沒碰過。”

“什么破爛，你知道那手電筒多貴？要600多美元，還是托人才從美國買回來的！”

媽媽好像更生氣了，說話都帶點陰陽怪氣：“我連兩千塊錢的大衣都舍不得買，你倒大方，三千塊買個手電筒！”

等等——書桌里的手電筒，不就是被她拿去找溜溜球的那只？它還在……廢屋？

眼看爸爸媽媽又要吵起來，唐豆豆終于意識到——這次真的闖禍了！

只有少數(shù)人選擇在闖禍后說真話或干脆掩埋真相，而唐豆豆選擇了大多數(shù)人的方法——悄悄彌補過錯。

既然爭吵是因為弄丟手電筒引起的，那就再去探一次廢宅，把手電筒找回來。

至于七面色子……就這么被手電筒事件擠到腦后去了。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過不了多久，這玩意兒會給海星市帶來天大的災(zā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