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由無數(shù)細節(jié)組裝而成的。有時候,細節(jié)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一個重要的歷史細節(jié),足以讓我們嗟嘆歷史的無情和無常。
如果下面的兩個故事,只要向前再走一步,那么一段災難深重的世界歷史將徹底改寫。
有一個孩子,從小喜歡繪畫,他最大的夢想是長大以后成為一位畫家。讀中學時,他的所有功課中,只有繪畫這一科是“優(yōu)”,他繪了許多作品,沾沾自喜。19歲那年,他報考維也納藝術學院,希望進入這所著名的學校深造。但藝術學院的老師認為他的繪畫成績不夠理想,沒有錄取他。他再次報考維也納藝術學院,與上次報考一樣,藝術學院的主考官仍然認為他的繪畫成績不夠理想沒有錄取他。兩次報考失敗讓他十分傷心,他說:“維也納藝術學院沒有錄取我,世界肯定蒙受了重大損失。”當時,他只是一個20歲左右的青年,他說的這句話無非是激憤之語,但多年后,這句話卻成為一種現(xiàn)實。
后來,這個青年參了軍,因為作戰(zhàn)勇敢,獲得了勛章。但他在軍隊里,不過是一個士兵,而且每天都活在敵人的槍口之下。
1918年9月28日,是英國士兵亨利·坦迪永遠應該記住的一個日子。這一天,他與那個想報考維也納藝術學院,曾經(jīng)夢想當一位畫家的德國青年在法國的戰(zhàn)場上遭遇了。
坦迪所在的步兵團在法國小鎮(zhèn)馬爾寬渡口遭到德軍猛烈攻擊,坦迪匍匐前進,偷偷爬到德軍機槍陣地,端掉了火力點,順利地到達了渡口,并在渡口上架起了木板橋,使得英軍順利地攻入德軍陣地,面對英國部隊,德軍退出了戰(zhàn)斗。血腥的廝殺停止了,戰(zhàn)場慢慢平靜下來。此時,坦迪發(fā)現(xiàn)一名受傷的德軍士兵從陣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坦迪的火力范圍。這位士兵精疲力竭,已無戒備之心,他既沒有舉槍投降,也沒有驚慌失措,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坦迪,似乎在等待著坦迪開槍,但是坦迪卻沒有,那名德國士兵見狀,向他點頭表示感謝,然后轉(zhuǎn)身離去。坦迪后來說:“我當時只是瞄準了他,卻沒有開槍。我不可能對一名無還手之力的傷員開槍,我最終還是放他走了。”也許沒有人會意識到,坦迪的這個決定改寫了一段歷史。
這個從小愛好繪畫、現(xiàn)在又在戰(zhàn)場上廝殺的德國青年,就是德國后來的元首——納粹法西斯主義者、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頭號戰(zhàn)犯阿道夫·希特勒。
希特勒發(fā)動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歐洲生靈涂炭時,有人曾為維也納藝術學院的歷史性錯誤扼腕嘆息,如果當年藝術學院錄取了希特勒,那么,德國就會多一個蹩腳的畫家,少了一個禍害人類的納粹狂人。
有人也為坦迪的仁慈扼腕嘆息。1940年,坦迪對一位新聞記者痛苦地說:“當時如果知道這個家伙會是這樣一個人,我真該一槍斃了他。那么多老弱婦孺被他殺害,我真是有愧于上帝??!當時真不該放走那個惡魔?!?/p>
坦迪的痛苦一直伴隨著他的后半生。這一切似乎都是上蒼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這是一種極其錯誤的安排。但是坦迪卻不能原諒自己。他49歲時再次報名參軍,希望能再次碰到希特勒,但是他多次受傷已無法再上一線。1977年,這位獲得英國“杰出貢獻勛章”“軍事獎章”和“維多利亞十字勛章”的老兵去世,享年86歲。他的悔恨和德國納粹罄竹難書的歷史一起,走入了永遠的歷史中。
選自《城市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