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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瞳

        2014-04-29 00:00:00潘軍
        安徽文學 2014年1期

        羽生重瞳。

        ——司馬遷《項羽本紀》

        我要講的自然是我的故事。我叫項羽。這名字怎么看都像個詩人,其實我自己早就覺得是個詩人了,但沒有人相信。而民間流傳的那首“力拔山兮”又不是我的作品——我不喜歡這種浮夸雕琢的文字。我的詩倒是真有不少,可我卻沒有把它們刻到竹簡上。我覺得最好的詩還是保留在頭腦里好,也比較安全。文字是個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它可以把人事固定下來,這大概就成了你們所說的歷史吧?于是你們就根據(jù)這些文字去揣摩從前發(fā)生的那些事兒,但你們至少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寫歷史的人又是如何知道“從前”的?而且據(jù)我所知,這個國家一般主張后人撰前史,就是說,對當時發(fā)生的事是不允許做記錄的,就是你記下了也不算數(shù)。這很有趣,好像后人總是高明一些。有一種較為普遍的說法是,拉開一段距離才能看清楚。這讓我困惑,當時看不清的難道“拉開距離”就看清楚了?不過,我又很理解。當時的人——我指的是那些所謂的“歷史人物”,總愛把自己描繪得很漂亮,所以不那么可信。這一點,嬴政那家伙是個高手。他之所以要把那些書以及寫書的人全搞掉,就是想把“從前”一筆勾銷,一切從他開始,這未免也太天真了。關于歷史,我說不出更多的話語,但我一直在思索著。有一天清晨,我在烏江邊上吹簫,碰見一個孩童,我就隨便地問他:你懂歷史嗎?歷史是個什么東西?那孩子認真地看了看我,突然說了句讓我驚訝的話,他說:當人壞了,歷史就開始了;當人變好了,歷史就結束了。

        這孩子說完就在我身后消失了。我還愣在那里,覺得這件事好奇怪。我想這孩子分明就是個奇人,讓我想起張子房曾吹噓過的那位黃石公。我承認這大千世界確有奇人。但我不是奇人。我不是像你們印象里的那個“力能扛鼎”的大力士,我的身高也沒有八尺,非但不是,我自覺修長而挺拔的身材還散發(fā)著幾分文氣。我知道民間關于我的傳聞,比較正宗的源頭還是西漢那個叫司馬遷的太史公。他寫了我的本紀,慷慨給予我以帝王君主的地位,把我寫得挺好,至少寫得比后來真的帝王劉沛公好。我想這或許與太史公當時的境遇有關,這個人不過是為李陵說了幾句好話,就無端地讓武帝給廢了。但他仍然是個男人,他大概把自己作為男人的種種理想一攬子寄托到了我的身上。這讓我同情,也讓我多少有些尊重。所以我還是要感謝他——不是因為他視我為帝王。那年我到咸陽后,要稱帝比寫一首詩還容易,我想這大概不是海口狂言吧?我要感謝太史公,是覺得他把我的故事大致說得不錯,但那還是一鱗半爪,而且許多地方不是那么回事。這就是我今天要出來說幾句的原因。我沒有別的意思,反正我已死過了兩千多年,問題是有些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要不說,就會越傳越邪乎,以致我到現(xiàn)在莫名其妙地成了戲臺上的一個架子花臉。這讓我沮喪,我極不喜歡那個怪異的臉譜,一副倒霉相。他讓我想到神魔,而我是人,是個有詩人氣質(zhì)的男人,是出色的軍人。我死的時候也不過三十一歲,用你們今天的話說,完全稱得上是朝氣蓬勃。

        有一個叫周生的人曾告訴太史公,說從前的虞舜是目生重瞳,而我也是。太史公用了個“蓋”字來表示對這說法謹慎的懷疑,但這恰恰又是真的。我想我的故事還是從我這重瞳子說起吧。

        1

        我也是很遲才知道自己生有重瞳的。

        那是公元前210年春天的一天清晨,我和叔父項梁從吳中來到這烏江邊上度假。像往常一樣我三更即起,然后就在院子里開始舞劍。我不喜歡我這把劍。我一直向往得到的是從前楚王散失在民間的那對青鋒鴛鴦劍。這聞名天下的兵器出自干將莫邪之手,三年鑄成。據(jù)說這劍帶給人的不僅是膽略,還有靈氣。我渴望它已經(jīng)很多年了。然而這個早上我還不知道這劍對于后來的我具有更為深重的意味。做完這件事,我就去烏江邊上吹簫了。我覺得這個時候吹簫很舒服。簫這樂器天生就是吹給自己聽的,不用別人欣賞。我不信樂譜,吹的大概要算自度曲吧,但它又嚴格遵守了我們楚歌的韻律。我們楚歌的韻律十分豐富,從不受五音的約束。它的魅力不在于氣勢輝煌而在于本質(zhì)上的悲愴。我每次的吹奏感覺又都不一樣。那正是我短暫的一生中最早的憂郁時光,我思念著很久以前死去的祖父。關于這一點,太史公說的不對,甚至非常錯誤。我祖父項燕并非死于秦將王翦槍下,他是飲劍自盡的。雖說都是一個死,但之于軍人,自裁無疑是光榮的。這個細節(jié)我之所以喋喋不休,是因為太重要了,它不僅僅是關乎我項家的榮譽名聲,更要緊的是它預示著宿命。很多年后,某種意義上講我的歸宿實際上也是對我祖父的一次公開模仿。那一刻我想,一個人的血液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我們項家祖祖輩輩為楚將,死不足惜,但的確要考慮怎么個死法?;蛘哒f,要選擇死亡的方式。像后來我叔叔項梁那么個死就太窩囊了,人家喊了他幾天的武信君他就牛皮烘烘,整天價喝酒,結果讓章邯十分輕松地就把他給砍了。這也是我后來不殺章邯的真實原因所在,據(jù)說他讓我叔叔與他比劃了幾下,還了他個大致的軍人本色。而章邯本人后來卻當了我的俘虜。

        祖父的死對我打擊很大。他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卻又不甘寂寞,好像不打仗就活不了。那年王翦擄了楚王,他又扶昌平君為王,接著干。最后在一個雨夜,老人讓手下把他的頭顱和一箱兵書交給了我這個做孫子的。這讓我很為難,也很困惑,我知道祖父這個舉動暗示著什么,盡管那時我不過是個孩子,但我實在對馳騁沙場馬革裹尸興趣不大。我想那時我內(nèi)心還是非常虛弱的,某種意義上,我對嬴政那家伙還很含糊。他蕩平了六國,一統(tǒng)江山,成了中國第一個皇帝,我不可能不含糊。直到這一天,事情才起了變化。

        這天早晨我忽然覺得眼睛變得特別明亮。我站在烏江邊上,好像目光把江水給劈開了,一眼就能望見底。這無疑是個奇跡,我就捧了一捧水來照自己,然后便看見了我的每只眼睛里居然有兩個瞳孔!而且它們正朝一塊疊呢。越疊,眼前的景物就越發(fā)的清晰。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好洗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我一邊犯嘀咕一邊沿著江岸往東走,還是覺得這事太像個夢。這時,我看見了江心的位置上沉有一把畫戟,很漂亮,但是我沒有下水去把那鐵家伙撈上來?;蛟S那時我已預感到,要想得到那支畫戟,接踵而至的便是無邊的麻煩。這是我所不愿意接受的。后來我走到一個坡上,坐下來,想借吹簫來把剛才那點奇怪忘掉,我不太喜歡這種神神道道的東西,雖然發(fā)生在我身上這件事是真實的,但我還是不喜歡。我就開始吹了。當時我背靠著烏江,面向北,吹起的簫聲聽起來的確有幾分悲涼。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亡國之聲,但在這渾厚凄切的簫聲中,我又一次地看見了我祖父項燕的背影。這樣我自然就有些傷感了,想我們項家曾幾何時那么風云叱咤,如今隱姓埋名地活在這吳中,與一些雞賊狗屠打得火熱,好沒面子。我叔叔項梁還自我感覺良好的與那些人大談兵法,似乎隨時要東山再起。但他的起與他父親的起完全不同,他要的是那個貴族派兒,要萬人擁戴的八面威風。這大概就是我這個侄兒最輕視他的地方了。說實話,憑我的能力要是成心幫他,將來打出個地盤封個王侯什么的也并非難事。問題是這會送他的命。他這種人捉起來是條蟲,放了就變成了龍,要不當年曹無咎好不容易把他從櫟陽大獄里弄出來,怎么立刻就去尋仇呢?為這事我們叔侄還大吵了一頓,我說過去的事算了,別再追究了。他不聽,還是把那人殺了。殺了就跑,就這副德性。所以我不愿意把剛才江底的那支畫戟撈起來。我倒覺得一輩子就這么吹吹簫也挺好。

        我的眼睛又出神了。怎么視野里的北方漸漸變成了綠色?而且這綠還越來越濃,像一塊綠云似的朝這邊洶涌而來。它當然十分遙遠,我琢磨著那大約是幾千里之外。難道是北方的草原?難道我這兩個瞳孔重疊起來就成了千里眼?這可是連我都不敢相信的呀!然而我看見的分明就是一望無際的綠色。我很喜歡這顏色,據(jù)說它代表著生命的久遠,我倒覺得更象征著生命的質(zhì)量。我雖困惑不已,但心情十分的好。這種情緒真是離我很久了。于是,我就沉浸在對這無限的綠色向往之中重新吹奏,我覺得我這把簫傳出的聲音也同樣非常遙遠。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是個刻骨銘心的早晨,它發(fā)生的一切對我都是意味深長的。

        我剛吹完一曲,我叔叔項梁就匆匆跑來,看看四下無人便詭秘地對我說:你知道嗎?今天嬴政從浙江那邊過來了!

        我就隨口問道: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學張子房搞出個博浪沙第二?

        項梁突然變得有些害羞,說哪里哪里,我不過是想帶你去見見世面。

        他這個樣子讓我很不舒服,遠沒有在櫟陽殺人那陣子神氣。不過我還是有興致,也就想去看看這個秦始皇帝是何等的人物。于是,叔侄倆連早飯也來不及吃就騎馬往會稽城趕去了。這是公元前210年的春天,吳中的氣候很不錯,晨風帶著朝露迎面吹過來,愜意得很。我們是抄一條年久失修的舊官道趕往會稽的,一路上項梁對我數(shù)落嬴政,說那小子心狠殘暴,十惡不赦。我就開玩笑說,你敢對他動手嗎?項梁長嘆一聲,說:我已是烈士暮年,雄心不再。我還是調(diào)侃道:那你干嗎還成天舞槍弄棒的?項梁不禁苦笑道:我項梁畢竟還是將門之后嘛!后來他就不再說了,神情也變得沮喪起來。

        我對始皇帝嬴政最大的不滿倒不是他的殘暴,而是他的虛偽下流。這么大的疆土把它統(tǒng)一起來,不殺人是辦不到的。但是在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再這么干就不可理喻了。你把那些儒生也殺了實在是毫無道理可言。而且更卑鄙的是說他們企圖謀反,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書生能反什么?拿什么反?倒是他大公子扶蘇是個明白人,勸他父親別這么亂來。嬴政說,你小毛孩子懂什么?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是他娘的政治你懂嗎?嬴政就是這么個貨色,雖說當了始皇帝,可骨子里仍是個下流坯。從這個角度看,民間私下傳的他是呂不韋的種便不太可信。呂老夫子還是個學富五車之人,不會弄出這么個玩意兒。還有一件事叫我憤怒,就是那年他去湘水,不去朝拜湘君祠也就算了,反倒一把火把整個湘山給燒了。那感覺就是把湘夫人削發(fā)為尼了。他反倒振振有詞地說,不就是堯的閨女舜的婆姨嗎?女流之輩還敢稱神?這不是流氓是什么?可是現(xiàn)在,他又裝模作樣地來會稽城祭祀大禹廟了。

        雖是快馬加鞭,我們還是晚了一步。我們到的時候已近黃昏,去禹王廟的路全被人擁堵住了。這倒誘發(fā)了我的好奇心,而我叔叔則更為強烈,就埋怨這消息如何走得這么快。看來這人一當上皇帝就是他媽的不一樣了,似乎連放屁也覺得是香的。我就看了看項梁,又替他惋惜了一陣,心想你這輩子就別做這個夢了。我們站在一個坡上,項梁便說這個位置看不清楚,就想往人堆里扎。我拉住他,說:就這吧,不就是看一眼嗎?我當然沒說我今天眼睛發(fā)生的奇跡。這時猛聽見一陣鑼聲,有人高叫道:皇帝出巡,天下歸心,今日祭奠禹王,明朝五谷豐登。聽起來不倫不類。百姓們?nèi)脊蛳铝?,又都翹首以待,一睹皇帝風采。項梁急不可待地搓著手,還真像個刺客,嘴里的口水都淋到了下巴。這形象讓我討厭,就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他卻說:別動,皇帝就要出來了!

        正說著,就看見從大廟正門里走出一個瘦弱而略顯佝僂的形象,面色蒼白,額頭上盡是虛汗,他的須髯也夾雜著枯黃,這就是那個獨斷專橫不可一世的嬴政?真難以置信!就在我躊躇中,我看見始皇帝打了個噴嚏,居然還把褲帶給掙斷了,內(nèi)褲像腸子一樣淌到了腳下。我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這情形和我十八歲那年在茅房里幾乎一模一樣,區(qū)別是,我一個噴嚏掙斷的是牛皮帶而不是黃綾帶罷了。于是,我就低聲對叔叔說:你信嗎?我可以取而代之。其實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誰料卻把項梁給嚇壞了,他竟把我的嘴捂住,厲聲說:小子,這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呀!我推開他那只粗糙的大手,然后就揚長而去了。那時我想,這一趟跑得太他媽的冤枉,早知這樣,我還不如在江邊安靜地吹我的簫,看天邊那片奇異的綠顏色奔我而來。那才是我該期待的懸念。

        2

        自從在會稽見過始皇帝一面,我叔叔項梁就開始教我兵法。在他看來,那次我口出狂言卻是表明了遠大志向的宣言。他當然不知道這不過是我的信口開河。其實項梁要教的都是我祖父傳給我那一箱兵書里的東西。那些書我早偷偷看夠了,可以說是倒背如流。所以現(xiàn)在項梁來講說,我就打不起精神。于是他就怪我沒出息,只曉得像個食客那樣成天擺弄一根簫。我呢,又不想去傷他的自尊心,反正就是心不在焉地聽著吧。誰叫他是我叔叔呢?這一點,當然太史公不會知道的。在他那里,我儼然是個有勇無謀做事缺乏恒心的人。這就錯了。我這個人的確不信邪,但我崇拜真有學問的人。譬如說,我就很尊敬孫武。我覺得他的兵法稱得上獨步天下,可真能讀通它的人卻不多。其中就有我這個叔叔項梁。

        那些日子我格外懷念我的祖父項燕,如果他老人家健在,我想我會成為他消滅秦王朝的得力助手?,F(xiàn)在我對嬴政的畏懼隨著他那個不合時宜的噴嚏完全消除了。我的直覺告訴我,此人不是我的對手。這個時候我就覺得從前的楚南公那句話顯現(xiàn)出了如雷貫耳的力量,那老人說:哪怕日后楚國只剩下兩三戶,但滅亡大秦的還是我們楚人。所以亡秦是我們楚人的使命?,F(xiàn)在看來,就是我項羽的使命了。其實依我目測,嬴政這個皇帝氣數(shù)已盡了。我甚至都敢斷言,這個人沒準在巡視的路上就會一命嗚呼。他的氣色已經(jīng)是死亡的氣色,他那個噴嚏某種意義上就是回光返照,那是他最后積攢的一點力氣??晌也⒉幌M瓦@么死掉,我希望他將來死在我的劍下。但是有一點一直困擾著我。假如我們消滅了暴秦,天下姓了楚,那又怎么樣呢?這困擾總讓我想到雨天里冒雨奔命的人,他們就知道一個勁地往前跑,從來也沒想過前面也一樣是雨,等他跑累了,差不多也該淋成落湯雞了。也許我這么想有些消極虛無,但事情的本來面目就是如此。誰能保證楚家的天下就是太平盛世呢?我擔憂的就是這個。這也是我后來主張把楚王孫心尋回來的原因。我項家的使命是輔佐天下,而非坐天下。我盡了職責,卻也在逃避更大的職責。所以太史公把我列入“本紀”,我個人是有點看法的,覺得不妥。我在生之時連做真帝王的念頭都放棄了,死后卻來了這么一個“相當于”,多無聊?

        我對所謂的江山與生俱來沒有興趣。我忘不掉的是北方的那片綠色。這綠色現(xiàn)在越來越濃了,在我觀察它九個早晨之后,我發(fā)現(xiàn)有一個黑點在綠色的背景中跳躍。但我還不知道是何物,相信它是個生命,我的好奇心與日俱增。第十天,也就是今天早晨,我終于看清了那是匹馬,直奔我而來。我一望就明白這是日行千里的一匹好馬,威風凜凜,氣宇軒昂。它那漂亮的行姿竟使我忘記了吹簫!現(xiàn)在,它已逼近了我,它的鬃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飄舞的旗幟。我好激動,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誰知這一站卻把那馬給驚嚇了,它長嘶一聲揚起前蹄,把一個白色的東西掀到了空中,就像一片白云自九霄而落。我大吼一聲——虞!那馬兒便像聽見軍中號令似的剎住了腳,與此同時我已向前大跨了一步,接住了那片白云,這時我才看清,我托在手里的是個姑娘。

        姑娘很美,可能因為連日的長途跋涉,臉上略顯出疲倦,她好一會兒才睜開眼,見了我自然有些害羞,就問:這是何地?我就說楚地。她突然變得有些感傷,說:我總算是到家了。姑娘說她離開楚地已有好些年,對這塊土地都覺得陌生了。那會兒為了躲避戰(zhàn)禍,她被家人送到了遼西郡那一帶去放羊。我問父親什么時候才能把我接回來?姑娘說,父親就一下沉默了。好長一會才說,等你聽見楚歌的旋律那一天吧!我就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十多天前……

        姑娘的敘述讓我聽了很不是滋味。我想她至今大概還蒙在鼓里,以為我們楚人的奇恥已雪。我不知該怎樣對她解釋,可對著這樣一雙明眸說瞎話又不是我項羽的專長。我就說,姑娘,你聽見的還只是個前奏。她一下就明了其意,默默點著頭,然后又用寬容的眼光看著我,說:即使是前奏,那也是我們楚歌的前奏啊!楚歌若再不吹響,恐怕就失傳了。這簡潔的表白給我?guī)淼谋薏呔故悄敲磸娏?,我從這姑娘眼中獲取了男人最引以為自豪的東西,那就是信任。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像是愛上了她,可我畢竟還沒有戀愛的體驗,手忙腳亂在所難免。于是我就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姑娘說: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我正困惑,姑娘又說:你剛才不是喊了“虞”嗎?我就叫虞。

        你的名字叫虞?

        對,我就是虞。

        我和這個叫虞的姑娘就這么認識了。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最后一個女人。反過來對她也一樣。所以說我們很幸福。這并非我不好色,而是我從虞身上得到了女人的全部。她帶給我的是一般女人所不能給予的,那就是一個男人的自信與尊嚴。關于虞的故事,太使公著墨吝嗇,一筆匆匆?guī)н^。倒是幾千年后戲臺上出現(xiàn)了一出以她為中心的戲文,特別是經(jīng)過一位叫梅蘭芳的先生精彩表演,使虞的形象家喻戶曉。但那個戲本身不得要領,演到最后倒像在挑撥我們夫妻關系似的。舞臺上,虞趁我一不留神拔劍自刎,以此表示她對我的絕望。而真實的情況是,虞后來是在我的注視下從容自若地死去的,這個我后面再談。

        我和虞的相識就這么簡單,但意義卻是非同尋常。我不是夸耀這種不可思議的一見鐘情,我要說的是,她這一出現(xiàn)便結束了我內(nèi)心長達八載的糾結。那時我就覺得對自己的使命也是別無選擇了,我必須振作起來,去找我的敵人嬴政。我豈能讓楚歌永遠“前奏”下去?當天晚上,我就悄悄潛入了烏江,把沉底的那支漂亮的畫戟打撈了上來。這真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好兵器!它的造型在清冷的月光下是那樣的漂亮,鋒利而靈便,手感也舒服,不禁使我再次向往傳說中的那對青鋒鴛鴦劍了。然后,我去找了我叔叔項梁。我對他說,我們該干了!

        當時項梁正在喝酒,聽我這一說,那雙醉眼頓時就發(fā)亮了,很快又暗淡了去,就問:你說我想做張子房,那么,現(xiàn)在你不是想當荊軻嗎?我說,不,你誤解了我,我不是想去當刺客,我也壓根兒看不起刺客這類角色。我是想公開亮出旗號,招兵買馬,向嬴政宣戰(zhàn)!項梁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的侄兒,你這口氣可比你爺爺大多了,宣戰(zhàn)?你拿什么宣戰(zhàn)?

        然后他又說:我看你是讓那個拾來的丫頭搞昏腦子了吧?

        我很生氣,一把掀翻了他的桌子,說:你可以侮辱我,但我不許你侮辱我的女人。你記住了!

        說完我就走了,走到院子里,順手一揮畫戟,便把那棵海碗粗的槐樹給攔腰斬斷了。

        因為這點不愉快,我和叔叔一個夏天都沒有說話。到了這年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既興奮又沮喪的消息——始皇帝嬴政果然行至沙邱就暴終了!

        3

        時間不經(jīng)意地就過去了一年。嬴政死后本應由太子扶蘇繼位,結果遺昭給趙高、李斯一伙給篡改了,這兩個奸臣聯(lián)手害死了扶蘇以及良將蒙恬,把那個荒淫無恥的胡亥扶上了臺。我尤其憎惡李斯,他本是嬴政最信任的重臣,明知趙高與胡亥圖謀不軌,卻因想保住自己的利益,置人生大義于不顧,與那兩個家伙同流合污。這個貌似正人君子的李斯和趙高那老狗還有所不同,趙高壞在表面上,很容易識破;李斯卻壞在骨頭里,口碑卻相當不錯。嬴政干了那些壞事,其中不少與這個李斯有關。著名的焚書坑儒就是他出的壞點子。幾年后,他兒子李由落到我手里,卻讓我另眼相看了。那時我想,雖是父子,但骨血卻不是一脈相承。李斯能有這么一個為國捐軀的兒子,也算祖上還殘存了一點兒陰德了。不過他這個做爹的是真的很不讓我喜歡。

        秦二世一登基,我就看出秦王朝的末日將至。所以我就對我叔叔項梁說,我們要想興邦雪恥,機不可失!可項梁還是那句話:還沒到時候。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期待著更好的時機,暫時不做出頭的椽子。項梁就是這么個人,內(nèi)心雖不安分,卻也不輕舉妄動。

        那些日子我的生活由于虞的出現(xiàn)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我們可以說是朝夕相伴形影不離。每個清晨,我們還是去烏江邊上,但我現(xiàn)在不再吹簫了,而是沿著江岸去遛她帶來的那匹烏騅馬。這無疑是匹千里良驥,深得我意。但也有一點遺憾,就是我第一次與它相見時,竟把它給驚嚇住了。我想這烏騅缺乏膽量,將來拿它作戰(zhàn)恐怕困難。虞對此也覺得奇怪,她經(jīng)驗里這匹馬很勇敢,是不好馴服的,于是她就說:或許是它遇見了真正的主人了吧。虞還說,你身上有一股子霸氣沖撞了它,我想我們都是讓這股子霸氣征服的。很奇怪,從前我極不喜歡這個“霸”,現(xiàn)在忽然覺得這個字眼很迷人,我就告訴虞,有朝一日我要稱王,就叫自己霸王。虞似乎有些困惑,就問:你不是說你以后不想稱王嗎?我一下就沉默了,是的,這話是我項羽說的,我不想稱王,我只想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做個好男人,做個優(yōu)秀的軍人。但是,將來天下打下來了,我不稱王又該由誰來稱王呢?盡管眼下一切都不成為現(xiàn)實,但對這個問題我還是深感憂慮。我希望將來能帶著虞,騎著烏騅,一馬雙跨浪跡四方,去過那種詩劍逍遙的生活。當然,這之前我必須完成蒼天賦予我的使命,把暴秦給滅了。我想這件事應該不會拖得很久。

        這個早晨我又把簫吹響了。那時候我的女人正對著平靜的水面梳妝,烏騅在距我們不遠的地方吃草。這靜謐而恬淡的畫面令我感動。這大概是我有生之年短暫的美妙時光了。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想從后面去擁抱我的女人。突然一陣風迎面刮了過來,天色也跟著陰沉了,似乎馬上要下暴雨。這是個變化莫測的夏天。與此同時,我感到自己的視野越來越開闊,以至于連腦后的風景似乎都看得分明了。我知道,在此一刻我的重瞳又分開了。這已不再叫我吃驚。我吃驚的是另一件事,那是幾百里外西北方的消息。我把簫交給虞,女人從我的臉上看出了不平靜,欲言又止。然后我抄起畫戟騎上烏騅就去找我叔叔了。

        你知道嗎?大澤那邊起事了!

        大澤?項梁顯然還不知道大澤為何地,就從枕頭下面找地圖。

        你別找了,我說,應該是在蘄縣的西南。他們肯定是干起來了!

        項梁這才發(fā)出疑問:你何以知道?

        我看見的!

        看見的?你能看見幾百里之外?

        他鄙視了我一眼,很不耐煩地走開了。我想這也不為過,我的重瞳大概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暫時還不會有人相信我。

        但是第三天頭上,我的預言被一個叫范增的老頭證實了。這個從巢湖邊上來的老者是一個看上去很沉穩(wěn)的人,鶴發(fā)童顏,目光深邃。據(jù)說以前與我爺爺有過幾次交往。他此番來吳中,就是通報大澤鄉(xiāng)的情況的。那一伙戍邊漁陽的罪人因連天大雨所困,于是就揭竿而起了,領頭的叫陳勝,另一個叫吳廣。他們動作很快,范增興奮地介紹說,如今已占領了蘄縣,號稱“張楚”,卻又說是項老將軍的隊伍呢!

        項梁一下就生氣了,說:他們怎么能這么干呢?那口氣就像是人家偷了他的寶貝。

        范增說:天下百姓都知道胡亥不當立,當立的是扶蘇,于是就自稱是項燕老將軍的隊伍,勢如破竹,為公子扶蘇的冤屈鳴不平。

        這時我就插了一句:這也只是暫時的幌子,我們要的結果是滅秦。

        然而不管怎么說,項梁內(nèi)心還是興奮不已的。我想現(xiàn)在他所說的那個時機應該是到了。不多日,響應陳勝“張楚”的人多了起來。關于陳勝,我知道的情況很有限。某種意義上我們也算是老鄉(xiāng),我們祖先受封的項地,與他家鄉(xiāng)陽城相距不遠。據(jù)說他敢造反,客觀上的原因是不能如期趕到漁陽,怕掉腦袋。而主觀原因則是不信王侯將相會有種,對世襲分封表示拒絕。這當然很豪邁,但是也反映出他內(nèi)心的虛弱與自卑。否則,他何以會把一塊寫有“陳勝王”的白綾塞進魚腹?而且又唆使那個吳廣深更半夜裝神弄鬼,模仿狐貍腔調(diào)大叫“大楚興,陳勝王”,玩這種雞鳴狗盜的小手段?這么做的目的豈不也是想儼然裝扮成一個龍種?至于謊稱我爺爺?shù)钠焯栁揖筒徽f了。說實話,我看不起這個。這是個素質(zhì)問題,所以陳勝一拿下蘄縣,他就迫不及待地自稱陳王了。這樣的王能久嗎?

        幾天后,我叔叔項梁接到會稽郡守殷通的傳話,要他立即去城里一趟,說有要事面商。這可把項梁嚇壞了,以為自己的謀反起兵之心為官方覺察,便要我一道前往。他說:今天這事非同尋常,你得事事小心才是。然后又貼著我的耳朵說,若是情況不妙,聽他的咳嗽為號。他只要一聲咳嗽,我就必須把郡守殺了。后來的事也就是如此,到了衙門,項梁進去坐下不到一杯茶的工夫,就響亮地咳嗽起來。于是我就沖進去把那人的頭砍了下來??墒菑哪撬廊说谋砬榭矗矣X得他不像是對我叔叔懷有什么惡意,再說室內(nèi)也沒有個埋伏,我就問是怎么回事?項梁支支吾吾,說:我剛才給茶水嗆了喉嚨。我很生氣,質(zhì)問他:那你為何不攔我一下?我這把劍下還從來沒有過冤魂呢!項梁有些尷尬,拍著我的肩說:殺了就殺了吧。言畢,這項梁就整了整衣冠,一手提起還在滴血的郡守頭,另一只手托著郡守的銅印,威風凜凜地走到外面,高聲對那些兵士們說:弟兄們,我就是項燕將軍的兒子項梁!今秉蒼天之意,決心與東南的陳王聯(lián)合抗秦,是江東的子弟隨我來!于是大家都對他跪下了。那時我就站在他的身邊,劍上滯留的血腥氣使我的心情變得異常惡劣。我知道,我被這個做叔叔的玩了一把。也就是從這一天起,我被無邊無際的夢魘纏上了身,時常半夜里驚醒,我甚至感到,我這血管里流淌著的已不是我們項家那種高貴的血液了。我為此沮喪不已。記得從會稽城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和虞又一次來到江邊,我用沙子好好洗洗手,我討厭那怎么也洗不掉的血腥氣!后來,我們都沉默了,月亮慢慢地在我們身后升起。

        責任編輯 張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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