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夏陽

一

肯定還有什么隱藏在城市的肋骨里面。

肯定還有那么一座屬于你自己的城市，獨自游走在暮色蒼茫的大地，華燈初上。

不知從何時起。這座城市找不到方向了，從北京路到天河城，從地鐵站到汽車站，從一群人到一個單身漢，從女人的高跟鞋到男人的公文包……

紅燈。綠燈。城市抹掉時間的斑馬線，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依然游蕩在午夜街頭。

人們習慣了城市的節(jié)奏：上班，下班；趕路，一瞥——任由汽車從身邊魚貫而過。然而無論腳步多么匆忙，他們始終走不出這座城市，走不出城市那堵無形的圍墻。

其實，一座城市就是一片巨大的牧場，把樓宇、繁華以及欲望牧在里面，也把人們的腳步牧在當中，從而迷失了歸路。

二

人們在城市的腹部深居簡出。

“如果讓我消逝/請讓我在昏暗的街角悄然隱去”。

就像突然出現(xiàn)，你又突然消失于街頭，誰也不知你將退守何處作為你靈魂的棲息地。

你從哪里進來，又把背影擱在哪里，最后轉(zhuǎn)身離去？在這中間，是否省略了辦公桌、電腦鍵盤以及繁忙的電話鈴？

你省略了工作的全部細節(jié)。

剩下來的是生活：一房一廳、簡單的家具、一個枕頭，只有暫住證而沒有家。

暫住證讓你不至于走得太遠，時間到了就該回去；而家，卻讓你的思念天各一方，想回也回不去了。

這就是生活，每天上下奔忙，只為找到一頓吃的。可是居所灶冷煙寂，誰做飯去了呢？

三

總是閃現(xiàn)，冷不防打個照面；總是不期而遇，無言地擦肩而過。

沒有必要給迎面而來的每一張臉孔都逐一點頭示意，也沒有必要說出你此刻的思想，你有自己的晴雨表。如果你喋喋不休，也并不代表你能回答每個問路者的問題。

有時候靜默給了你片刻的余暇，而過度的沉默又使你失去開門的鑰匙。

你在等，你相信丟失的必將重新尋回。

必須遵守交通規(guī)則。

喇叭禁鳴，人們眼中應(yīng)該有和諧的音樂。

是的，應(yīng)該給長者讓座，應(yīng)該給天橋上的乞丐拋下一枚小小的硬幣，應(yīng)該時刻保持人們最初的愛心——你心中的雷鋒叔叔至今仍系著一條鮮艷的紅領(lǐng)巾。

秩序井然的城市有它秩序井然的法則，佇立街頭的垃圾筒監(jiān)督著人們的道德舉止；整潔的地面要求大家不能隨地吐痰；警察滿頭大汗，他們熱衷于戶外勞動；而手拉手的盲人是安全的，他們的手照亮了大家的眼睛。

那些打掃街道的清潔工人，你愛她們當中的每一位，她們是這座城市的天使。

四

而在人群中尋找一雙孤獨的眼睛是容易的。你常常將目光投向遠處。

其實，愛你的人就在你身邊，只是你從未察覺。

孤身一人穿行在大街上，有多少目光將你當成這座城市的風景？但你若無其事地經(jīng)過一個又一個廣告牌，并將手機拿起又放下，你的短信箱里永遠有一把幽默的聲音。

你在尋找，別人也在茫茫地尋找，世界由此而變得忙碌不堪。

五

月色深居簡出。

一首流行歌曲不知從何處傳來。

在街頭的某個拐彎處，你聞到一陣熟悉的桂花香……